第6章 嘴硬心软的混蛋最疼人

    凌晨六点开考，下午十六点结束。

    宋雷亲自拿着叶缠绵的改装数据包离开了，他无法完全看懂叶缠绵的设计，但这并不意味着一点都看不懂，起码他知道：“这份针对加农机甲的改装，不是局部的完善，而是打破常规的升级，这是一份有价值的作品。”

    冬季的壁垒天黑的很早。

    壁垒中的镭射灯有些昏昏暗暗。

    考生全部挤在教学楼的大厅里，黑压压的全是人头，密密麻麻。

    轰隆隆……

    下雨了。

    雨水瞬间掩盖了街道上的血迹。

    大约在半个小时前，就在三石中学的门口，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流血事件。

    林悱恻很不幸的成了事件的主角。

    讲良心话，这一次真不是林悱恻主动找茬，她是来接叶缠绵回家的，因为明天是除夕，也是她的生日。

    当时，林悱恻还没有走到学校门口，就被一群小痞子给拦住了。

    这群人看上去最多二十岁，但似乎认识林悱恻，开口就是挑衅：“林悱恻，我大哥看上你了，他想跟你谈朋友，给个面子，跟兄弟们走一趟吧。”

    林悱恻：“……？”

    林悱恻：“搭讪把妹的新套路吗？”

    林悱恻今天心情不错，不想见血，摆了摆手：“滚，找你妹谈朋友去。”

    围过来的小痞子抖着腿，很嚣张的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大哥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以后让你横着走！”

    “横着走？我又不是螃蟹。”林悱恻抬起头，冷冰冰的看了看这几位，很面生，“你们不是三石壁垒的吧？”

    小痞子们指着自己鼻子回答：“小爷是邱泽壁垒的，我大哥是花豹。”

    三石跟邱泽离的很近，但林悱恻没去过邱泽，更不认识什么花豹。

    根本不给林悱恻说话的机会，其中一个小痞子就准备伸手抓林悱恻：“跟一个小姑娘废什么话，拖走再说。”

    砰！

    下一刻。

    伸手的小痞子就跪在了地上，跟只龙虾似的抱住肚子开始哀嚎。

    林悱恻冷冰冰的说：“让你滚就滚，听不懂人话？姐姐今天心情好，别没事找事啊。”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从不远处传过来。

    “厉害厉害，也不知道是谁听不懂人话，谈个朋友能死吗？这么不给你豹哥面子？”

    三十多个流里流气的少年，站成一排围了过来。

    林悱恻翻着银魂版的死鱼眼，慢慢卷起袖子：“刚刚还想着，明天就是除夕，最好不要打架挂彩，不吉利。怎么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吗？自己一天不打架都不行？打架很累的，菩萨知道这有多麻烦吗。”

    看着林悱恻不耐烦的眼神，领头的花豹，嘴角挤出一个阴狠的冷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林小妞儿，之前只是听说过你，没想到性子这么烈，壁垒里坏人很多的，你妈妈没告诉过你吗。”

    林悱恻继续翻着死鱼眼：“你们也算……坏人？”

    这话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花豹更是饶有兴趣的调侃：“三石壁垒的女孩子都这么单纯啊，真让人心疼，现在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花豹的女朋友了。”

    这话让林悱恻呆了一呆。

    神经病啊。

    林悱恻都无语了：“究竟是自己太孤陋寡闻，还是世风日下非坏即傻的孩子变多了，什么叫你宣布我是你女朋友？”

    “单方面宣布吗？”

    “你怎么不宣布全球的壁垒都是你一个人的呢！”

    林悱恻已经不准备再废话了。

    一根朝上扬起的中指足以表面她的立场跟态度。

    先发制人。

    林悱恻挥拳就砸向花豹的鼻子。

    风过。

    血喷。

    一击命中之后，趁着对方鲜血喷涌而出之际，直接就是一个冲膝。

    旁边那群痞子都没反应过来，他们的大哥已经被打得必须进医院修养身体了。

    1VS36。

    贴身肉搏。

    当治警过来的时候，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满地的鲜血。有的少年已经被打的昏死过去，骨折破相的更是比比皆是，而这其中唯一的女生林悱恻，只是喘着粗气，微微弯着腰，嘴边挂着心满意足的笑。

    所有人被打包扔进了壁垒治警大队。

    林悱恻上车前还不忘朝花豹腿上补了一脚：“敢调戏你姑奶奶，先去阎王殿走一趟吧！”

    16点25分。

    学校的大门打开。

    叶缠绵满头大汗的从人群中挤出来，长出一口气，感觉快要憋死了，那么大一个教学楼，非要在大厅里挤着吗？早知道这么凶残，就等等再出来了。

    “嗡嗡……”

    裤兜里传来两声震动。

    掏出来一看：“治警大队通知：林悱恻涉嫌打架斗殴，引发恶劣流血事件，现已抓捕，因未成年不追究其刑事责任，请家属及时认领保释。”

    真的是操碎了心。

    你是阿丽塔族的机械少女，你打架无敌手，你就不能休息一天吗？

    叶缠绵在疯狂吐槽中熟门熟路的走进治警大队，他怕是整个三石壁垒来这里最频繁的家属了。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一个暴躁的拖油瓶？

    就没人能管管她吗？

    天啊！

    不打架能死！

    这疯丫头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垂头丧气的推开治警大队的铁门。

    “常大哥，我来给林悱恻做保释。”推开门，叶缠绵下意识的想喊熟人，然后就发现，治警大队好像换人了，立马改口，“叔儿，抽烟不？”

    熟练的掏出裤兜里的烟，给服务台的一位马脸点上：“常治警呢？休假了吗？”

    马脸瞟了一眼叶缠绵：“小常调岗了，保谁？”

    叶缠绵赶紧说：“林悱恻，缠绵悱恻的悱恻。”

    他这边话都没说完，就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喊声：“叶缠绵，你来了啊，怎么这么慢，买盒饭了吗？我快饿死了！”

    阿丽塔族的机械少女也是需要吃饭的，她跟诺兰人的区别只是身体的组成部分是自生金属，该有的消化系统一点都不缺。

    紧接着，铁栏杆的门缝中就探出来一个小脑瓜，满脸脏兮兮的，不是林悱恻还能有谁？三石壁垒第一热血小太妹！

    盒饭个屁啊。

    一阵气血上涌。

    叶缠绵挥手怒斥：“死丫头片子，就不能让人省点心，我不是叫你这两天别打架吗，不知道自己明天过生日，春节准备在这里过？”

    林悱恻死鱼眼猛翻：“少罗嗦，烦不烦，我肚子饿了。”

    眼神左看右看，却发现叶缠绵两手空空，这让林悱恻很不满意，嘴巴噘的老高。

    叶缠绵恶狠狠的走过去，使劲掐住林悱恻的脸蛋，高声怒骂：“以后还打不打架了，说，还打不打了，管不了你了。”

    嘴巴骂的凶，手心里却塞过去一颗巧克力，眼睛眨呀眨：“先凑合吃，快认错，我去研究一下怎么保释，别添乱啊。”

    林悱恻：“呵呵，一块巧克力还不够塞牙缝的好吗。”

    将巧克力塞回去：“越吃越饿，我要吃饭，我要吃主食。至于保释，你怕是不知道现在又涨价了吧，保个屁啊，关三天就会放出去。”

    让林悱恻在牢房里度过除夕，度过自己迈进18岁的生日，叶缠绵再狠心也觉得于心不忍。再说，若是不能保释，这些人干嘛多此一举给自己发信息呢。

    肯定有通融的缝隙。

    马脸刚刚调来三石壁垒，对这里的人不熟，没想到来保释的会是个少年，所以稍稍有些诧异，然后很快便释怀。也只有孤儿才能解释通，为什么一个女孩子打起架来下手这么凶，不凶根本长不大嘛。

    过节的好日子，把一堆小屁孩留在大队上肯定是不现实的，领导都不会同意，谁愿意加班盯着啊，不过，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破。

    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林悱恻，马脸有些格外的厌恶，他已经看过这女孩的档案了，整整三箱子卷宗，还真是吓了他一跳。最后，他给林悱恻下了一个定义，极端顽劣、嗜好打架斗殴、打不怕骂不听、没有半分善心。

    就在叶缠绵来之前，马脸嫌麻烦将林悱恻跟几个犯了事儿的问题少年关在一起，也就上个厕所的功夫，这丫头又干了一架，连狱友都没人愿意跟她关一起。

    还好。

    总算还有个人能降得住她。

    方才还凶巴巴的模样，活似一头随时要咬人的怪兽，眼下却乖乖的坐在一边。

    马脸看着眼前的叶缠绵，一言不发。

    叶缠绵只好先开口：“叔儿……”

    马脸抬手打住：“别攀亲戚，叫我马治警。”

    叶缠绵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马治警，请问，现在保释需要走什么流程啊？跟以前一样吗？”

    马脸指了指墙上：“自己看，填表，签字，缴纳保释能量点，盖章，走人。”

    叶缠绵还没说话，里面的林悱恻却先喊了起来：“保什么保，咱家能量点是大风刮来的吗，春节我就在治警大队过了，这里好的很。叶缠绵，你别多管闲事啊，我可没喊你来保释我。”

    马脸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若不是这屋子里满是摄像头，他真想狠狠揍这个小太妹一顿：“治警不需要过节的吗，没有保释金，年终奖找谁发？”

    马脸摸摸自己秃成地中海的脑瓜子，双眼放出一道恶毒的光，只恨眼光无法揍人。他被平调到这鸟不拉屎的三石壁垒，已经很烦躁了，若是再没点额外的收入，哼哼，那可真是对不起门口的牌子。

    强行压下火气，马脸不准备再理会牢房里的林悱恻，反而是看向叶缠绵：“春节就是要一家人团圆，其他的手续都好说，能量点交够了就行。”

    停顿了一下，马脸根本不给叶缠绵反应的时间：“规矩懂吧？”

    里面的林悱恻还在没完没了的咒骂，叶缠绵只好凑过去，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警告的意味十足：“省省唾沫，口渴不口渴，你骂的再凶也解决不了问题。”

    看到林悱恻还想骂人，叶缠绵伸出手，指着她的额头：“闭嘴，我去给你买吃的，坐下。”

    林悱恻冷哼一声，死鱼眼瞪回去：“谁怕谁？论眼珠子的大小，我会输给你？”

    咕噜噜。

    咕噜噜。

    瞬间破功。

    肚子饿这种事情可是骗不了人的。

    “我不骂人了，你去买饭吧。”林悱恻投降认输，然后直接就盘腿坐到了地上，静候佳音。

    “乖乖的别动。”叶缠绵很满意的摸了摸林悱恻的头。

    “我是狗子吗？拿开你的咸猪手！”林悱恻背着脸，不情不愿的受了这一顿‘摸头杀’。

    叶缠绵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悱恻果真就不再闹事，仿佛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地上。

    马脸啧啧称奇，反而有些故意招惹这只暂时顺服的小野兽：“你居然这么听他的话，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哼。”林悱恻不屑回应。

    “我看你的案宗上可不是这么记录的。”马脸继续调侃。

    “呵呵。”林悱恻继续用鼻音回应。

    自觉无趣。

    马脸摸摸鼻子，走到一旁闭目养神去了，这种只会打架斗殴的小野兽，他见多了，未来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他可没有爱心去感化，只是期待日后别犯了大错落在自己手里，十七岁距离十八岁可只有一天了。

    十八岁是所有问题少年的坎儿。

    过不去的话，面临的下场，只有堕落，或者去死。

    其实马脸根本不了解林悱恻，他也根本不了解阿丽塔少女的真实世界，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将自己看成小白鼠，观察、研究、记录。

    她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所以她要学着像人类一样谩骂，她要学着像人类一样吃饭，她要学着像人类一样打呼噜，她要学着变强，她要学着保护自己，她不愿意接受那些所谓的善良。

    除了叶叔和叶婶，其他人的善良，都是一堆狗屎。

    除了相依为命的叶缠绵，她谁都不感激，因为她一点都不需要，大可不必感动个鸟。

    林悱恻不在乎自己被看得有多么糟糕，也不在乎伤害过多少人，谁敢招惹她，谁就不得好死，休想有什么好下场。这个黑暗的壁垒时代是冰冷的，你只有努力，才能令他柔软。当林悱恻第一次亲手揍倒欺负自己的同学时，她便明白了这个道理。

    至于她做梦都想离开壁垒去跟贝斯特人死磕，她可不是去拯救星球，她是要去复仇的，因为她觉得她的叶叔和叶婶就是被那群畜生害死的。

    一刻钟之后。

    叶缠绵风风火火的跑回来，首先就凑到林悱恻身边：“快吃吧，蛋炒饭，双份量的，管饱。”

    “哼哼。”

    “看吧。”

    林悱恻就知道，这个嘴硬心软的混蛋其实最疼她的，打完架还有蛋炒饭吃，脸颊上憋着笑，酷酷的接过盒饭，背对所有人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现在有饭吃了，随便你们骂吧，我可以假装听不到。”

    翻了个白眼，叶缠绵无奈的走到马脸身旁，弯下腰递过去一个盒饭，右手拿着饭，左手藏在下面，整个盒饭完全挡住了他的手掌，也挡住了屋里的摄像头。当然，更挡住了手心里的一张卡，两百能量点的不记名储值卡。

    马脸挑了挑眉毛，终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兄弟，有心了，还知道给咱买个盒饭，呵，量还不少。”

    叶缠绵松开手：“听说他家的口味最好，经常要排两百个号呢。”

    马脸的笑容绽的更开，活似一张老树皮开了花儿：“两百啊，还真不少，成，你小子上道，以后有啥事儿跟你马叔儿说。”

    叶缠绵点头哈腰：“没问题，没问题，您看，我们这儿也是受害者，几十号人围着她，肯定是吓坏了，之前说的都是胡话。”

    马脸点点头：“你家这个丫头啊，心眼不坏，就是嘴巴臭了点，以后回去好好管教管教，别动不动就打架，姑娘家家的，再破了相，那可就不美丽了。”

    叶缠绵：“她就是年纪小，不会真去做坏事的。”

    马脸打开盒饭，扔给叶缠绵一把钥匙，摆了摆手：“出来办手续吧，流程你应该很熟，自己先弄，弄好了交给我。”

    叶缠绵确实驾轻就熟，可能比马脸都熟。

    分分钟搞定。

    壁垒街道上的光线已经彻底暗淡下来，空气中飘着一层废土般的迷雾，夹杂着刺鼻的恶臭。

    叶缠绵和林悱恻走出治警大队。

    并排着往家走。

    “你哪儿来的能量点保释我，咱家不会要断粮了吧？”

    “知道断粮你还打架？”

    “有人调戏我，我还不能还手了？”

    “三石壁垒有人敢调戏你？”

    “不是咱们这儿的，隔壁邱泽的小痞子。”

    “疼不疼？”

    “这话你应该问他们，我打架无敌。”

    “不吹牛能死。”

    “反正事实就是事实。”

    “喂。”

    “说。”

    “你相信我是学霸吗？很厉害的那种。”

    “多厉害？”

    “跟你打架差不多。”

    林悱恻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半天，最后抬起头看着叶缠绵：“对不起，我使劲催眠自己，可实在是没办法让自己相信，你基因有问题，你根本没有智慧细胞啊。”

    叶缠绵：“……？”

    好伤人。

    不相信就不相信吧，叶缠绵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掰开脑瓜让人瞧瞧里面是什么吧。

    倒背一本书？

    林悱恻也听不懂啊。

    这般想着就更加沮丧，叹了口气，叶缠绵感觉走路走的都没什么意思了。

    忽然。

    身后传来一声：“喂。”

    话音未落，林悱恻就如小猫一般，纵身一跃，直接就蹿到了叶缠绵的后背上：“背我回家，我累了，我要睡一会儿。”

    叶缠绵两条腿一哆嗦：“我也……”。

    话都没说完，就听到后背上传来一阵平稳的呼噜声，叶缠绵无奈的苦笑一下，嘀咕道：“我也……很累啊。”

    镭射灯的照射下，街道上出现了一个影子，下面是叶缠绵的身子，上面是林悱恻的脑瓜，两个人融合在一起，影子越拉越长，越拉越长，一直消失在废土迷雾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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