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断舍离（中）

    “轰”

    光，白色的光，寒冷而致命的光，在这一刻闪耀整个星海。

    卡罗尔一手护着梅林留下的东西，一只手挡在身前。

    那无尽阴寒的风暴交错在她周身，在能量的烈焰燃烧之中，她能看到白茫茫的光如万物初生时的光一样，将一切尽数笼罩。

    片刻之后，光芒敛去。

    卡罗尔打了个寒颤，将身上覆盖的冰霜散去。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

    脚下的破碎世界已经被彻底冰封，而在她目光所及之处，这方星域的星海也被尽数冻结。

    就连那还在燃烧的恒星，都被封冻于璀璨的冰块中。

    再无一丝温暖传来。

    这是死亡的世界。

    在卡罗尔眼前，在那交错的冰锥组成的死寂光景中，身穿黑纱的艾尔莎正站在那里。

    她双手交错着放在腹部，那飘荡的黑色袖子低垂于身前。

    在艾尔莎脸上，有黑色的轻纱遮挡着脸颊。

    只留下一个精致的下巴。

    在她头顶上，还有一顶黑色的，由寒冰铸就的王冠。

    那已经不是艾尔莎了。

    卡罗尔能感觉到，另一股意志在主宰那躯体，它要比艾尔莎危险无数倍。

    在那黑纱之下，卡罗尔也能感觉到，那个刚刚复苏的意识在审视着她。

    在那目光停留之处，卡罗尔的皮肤都有种颤栗的感觉，就如被无尽寒风笼罩吹打。

    “白霜...”

    卡罗尔在南银河也听说过关于白霜的传说。

    她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站在自己眼前的，赫然就是那传说中会封冻宇宙，冻结万物的死亡之灵。

    但谁又能想到，它一直都在梅林身边呢？

    “艾尔莎很痛苦...”

    白霜之灵用一种冷漠的，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说：

    “她失去了最后的支柱，她的世界已经支离破碎，可怜的孩子无法再面对这个没有梅林的世界...”

    “唔，不用担心，卡罗尔.丹弗斯。”

    “我不会伤害你，最少现在不会。”

    “你要做什么？”

    卡罗尔看着眼前的白霜，她说：

    “艾尔莎到底怎么了？”

    “她在沉睡。”

    白霜平静的回答说：

    “就如等待着王子唤醒的公主，她很安全，比任何时候都安全...作为把躯体交予我的恳请，我也将完成艾尔莎最后的夙愿。”

    “他们称呼我为斯卡蒂，寒冬女神...”

    “他们说万物将归于冰封一切的白光...”

    白霜之灵摊开双臂，她轻笑了一声，说：

    “他们是对的。”

    “离开这里吧，卡罗尔。”

    她说：

    “永远的离开，别再回来...”

    “世界树要崩溃了，由它塑造的疆域与王国将被尽数埋葬。因为寒冬，就快来了...”

    “梅林不会希望你那么做的。”

    卡罗尔大声喊到：

    “他拼尽一切才赢回了一切，他不会希望你去埋葬那些，艾尔莎！醒过来！”

    “嘘...”

    寒冬女神斯卡蒂转过身，将手指放在嘴边，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她说：

    “艾尔莎睡着了，别吵醒她。”

    “实际上，卡罗尔，我觉得如果你真的爱梅林，你也应该与我同行。”

    斯卡蒂的黑色面纱之下，一丝轻笑声传来：

    “你们所爱的男人死在神王手中，你们有力量，却又不去为他复仇...”

    “唔，也许你们的爱也只是说说而已。”

    “轰”

    灼热的烈焰从卡罗尔躯体上点燃。

    她握紧拳头，在那燃烧的光焰中，化身为烈焰女神的卡罗尔沉声说：

    “我们对他的爱，是你这样的怪物理解不了的！”

    “我再说一次，让艾尔莎出来！我要和她说话！”

    “嗯？”

    斯卡蒂女神转过头，她看着卡罗尔，她轻声说：

    “跳动的小火苗，真有意思，你打算用它威胁谁？小姑娘...”

    “你知不知道，在艾尔莎心里，也有对你的不满，她怨恨你从她这里抢走梅林，她渴望拥有梅林的一切...”

    “如果你再不识好歹，我不介意把那些不满，发泄出来！”

    “哐、哐”

    在两人脚下的冰封世界上，在那些封冻的冰川中，当艾尔莎的手指举起的时候。

    那些寒冷的冰川飞速的剥离，坠落，又在白霜的力量下被唤醒，被赋予扭曲的生命。

    只是顷刻间，一支被斯卡蒂女神塑造出的原始霜巨人和寒霜怪物组成的大军就将卡罗尔团团围住。

    只需要女神一声令下，这些从严寒中诞生的怪物，就会一拥而上。

    将梅林的另一个爱人分食殆尽。

    “离开吧！”

    斯卡蒂女神又恢复了之前那双手叠放的姿态。

    她用一种平静而冷漠的声音说：

    “带着梅林的遗物离开，回去你们那个温暖的世界，这是你能得到的最后的体面！”

    “我要带艾尔莎一起离开！没有谁能阻止我带她回家！怪物！”

    卡罗尔根本不在意那些包围她的寒霜怪物。

    在南银河时，她面对过比这危险十倍的场面，而斯卡蒂刚刚占据艾尔莎的躯体，她刚刚形成人格化的意志。

    她还远没有强大到可以轻易的将卡罗尔捏死的程度。

    惊奇女士身上的烈焰燃烧的更加灼热，她今日必须带艾尔莎离开。

    梅林...

    梅林已经走了，她必须保护好梅林的亲人...

    乃至另一个爱人。

    “唉...”

    斯卡蒂女神叹了口气，仿佛是她心情的投射，整个寒冰世界的风在这一刻吹拂的更加剧烈。

    在那冰封万物的寒风中，她轻说：

    “你何必如此执拗呢？你还不懂吗？”

    “艾尔莎...”

    “已经回家了...”

    最后的那句话，分明是艾尔莎自己的语气。

    这让卡罗尔的脸色变化了一下。

    她抿着嘴，看着被寒霜怪物们簇拥的斯卡蒂女神。

    最终，卡罗尔发出了一声叹息。

    她收起火焰，抱着梅林留下的东西，将艾尔莎留给她的，封冻着橘色光点的冰块悬挂在脖子上。她最后看了一眼身穿黑纱的艾尔莎。

    在烈焰燃烧中，她飞入群星之中，消失不见。

    目送着卡罗尔消失，寒冬女神随手挥了挥手指，那些衍化而来的寒霜怪物就如它们出现时一样，飞快的融入冰封大地。

    寒风吹打的越发肆意，在这破碎世界中，已经有雪花落下。

    黑衣女士就那么站在落雪中，就如一尊雕塑。

    她抬起头，看着天空的落雪，她说：

    “别哭，别哭，可怜的丫头...”

    “我...”

    “这就去为你报仇。”

    ————————

    “梅林呢？”

    一片狼藉的纽约市中，在地狱厨房的街道边，被从神秘屋里释放出来的孩子们发了疯一样在路边的废墟里寻找着自己的哥哥。

    他们曾经的房子已经倒塌了。

    大概是有些异类来过，抱着泄愤的目的，将梅林的家拆的支离破碎。

    在那堆废墟中，橘猫咕咕正趴在柱子上。

    刚刚从孤岛监狱回来的它，似乎也对发生的一切感觉到茫然。

    “梅林在哪？”

    洛娜举起双臂，再不加控制的磁力喷发出来，将整个废墟都在磁力的延展中抬起。

    劳拉冲入废墟里，四处翻找着。

    她们不相信，自己的哥哥就这么丢下她们消失了。

    “三叉戟大厦！”

    马特还是最冷静的那个，他对其他孩子说：

    “我们之前走的时候看过新闻，梅林肯定去了那里！也许我们能在那里找到他！这才过去了几个小时，如果我们速度够快的话...”

    “咕咕，带我们去那里！”

    瑞雯抱起趴在废墟里的橘猫，后者喵喵叫了一声。

    在紫色光芒的闪耀中，从神秘屋里出来的孩子们被送到了三叉戟大厦。

    但...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三叉戟大厦了。

    这里有一片被彻底夷平的大地，就连沟通城市的桥梁，也在之前的乱战中被毁的干干净净。

    很多人都待在这里。

    那些之前被击败的英雄们，复仇者们，X战警们，异人们，巫师还有纽约的英雄们。

    一些人还躺在紧急设立的医疗区里接受治疗，现场几乎人人带伤，还有聒噪的声音。

    “我哥哥在哪？”

    冲出紫光的洛娜一眼就看到了X战警们，这绿头发的姑娘朝着那些人冲过去。

    她凶巴巴的问到：

    “你们把我哥哥藏到哪去了？”

    “洛娜，洛娜，过来！”

    心力憔悴的绯红女巫对洛娜招了招手，旺达安抚着小丫头，她轻声说：

    “梅林应该还活着，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他救下了这座城市，但他最后消失了...”

    “去问托尔！”

    手上打上了绷带的快银一边呲牙咧嘴的抚摸着伤口，一边对自己的妹妹说：

    “托尔应该是最后一个被送出来的，他是最后见过梅林的人。”

    “托尔是哪个？”

    洛娜转头看着堪称汹涌的人潮中寻找着，而瑞雯比她更快一步。

    抱着猫的少女落在沉默不语的托尔身边，她看着那个半跪在雷神之锤前方的男人，她问到：

    “托尔，我哥哥去了哪？”

    “我不知道。”

    托尔闭着眼睛，语气萧索的说：

    “他当时还面对着最后两个对手，我也不知道他...”

    “噌”

    从瑞雯身边冲出来的劳拉发出一声尖叫，一脚将托尔踹倒在地。

    小狼女手上的利爪弹出，就抵在托尔脖子上，那小脸上布满了凶狠的光芒。

    她一言不发的盯着托尔。

    其实也不需要说什么，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托尔不说，他就死定了。

    “劳拉！”

    瑞雯眼中也有焦急，但她还分得清楚现在的情况。

    她喊了一声，让小狼女冷静下来，但冲动的丫头怎么可能冷静。

    “劳拉！”

    身上布满了伤痕，看上起极惨的金刚狼在冰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他示意其他人不要靠近，他朝着劳拉伸出手。

    他说：

    “你哥哥不会有事的，你没见过他当时的状态，那种强大...这世界上没有人能伤害他，相信我，他不会有事的。”

    “看那里！”

    站在马特身边的丫头黛茜突然指着天空，对其他人喊到：

    “有东西过来了！”

    “嗯？”

    其他人齐刷刷的抬起头，就看到一道燃烧的烈焰从天而降。

    就如一团陨石，朝着三叉戟大厦废墟所在的地方落了下来。

    那是个人...

    在场的都是超级英雄，大家眼力都不错，都能看清楚那火光中包裹的是一个人，而且似乎还是个女人。

    “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身缠烈焰的卡罗尔落在了地面上，她身上燃烧的火焰让距离她最近的神力人都忍不住后退几步。

    那是横行宇宙的力量，远非地球上的超级英雄们所能想象。

    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沉默的克拉克不发一言的上前一步，挡在了梅林的妹妹弟弟们身前。

    蝙蝠侠抽出了蝙蝠镖。

    洛根也将小狼女一把拽到身后。

    人人都看出这身缠烈焰的女士不好惹。

    她给众人的感觉，让他们想起了之前面对梅林时的感觉。

    “唰”

    卡罗尔身上的火焰在下一刻散去，她看着眼前的人群，没有一个她熟悉的人。

    她离开地球已经太久了。

    “汪、汪。”

    和洛娜待在一起的傻狗弗兰克看到卡罗尔出现，立刻发出叫声，跑到卡罗尔身边，它抬起头，看着卡罗尔。

    它说：

    “主母，你回来的不巧，梅林不见了！大家都在找他！”

    “梅林...”

    卡罗尔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她舒了口气，对弗兰克说：

    “梅林的弟弟妹妹们在哪？我有东西...要交给她们。”

    这下，纵使傻狗再笨，它也知道了梅林发生了什么事。

    傻狗低下头，内心涌起悲伤，它带着卡罗尔走向梅林的家人，周围的人沉默着，为他们让开一条道路。

    “你是卡罗尔.丹弗斯？我哥哥的女朋友？”

    瑞雯怀里的橘猫咕咕看到卡罗尔，它慵懒的挥了挥尾巴，代表问候。

    而抱着咕咕的瑞雯上前一步，她看着卡罗尔，她说：

    “我哥哥在哪？”

    卡罗尔有些不敢面对瑞雯的眼神，她从腰间取下一个盒子，递给了她。

    在那盒子里，有破碎的魔杖、濒死的共生体，还有一个还算完整的魔法口袋。

    以及，一个闪耀着暗红色光芒的，如种子一样的光球。

    瑞雯认得那东西。

    所有三宫之子都有那东西。

    那是三宫留在自己儿子们身体里的力量种子。

    瑞雯眼前的这颗种子已经成长到了最后阶段，它的光芒已经从桔色转化为了暗红色，就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瑞雯的心中仿佛有某样东西碎开了。

    作为三宫之女，她很清楚，三宫的力量种子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被剥离...

    “梅林...”

    “死了？”

    瑞雯的面色变得惨白，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她眼中的世界都在这一刻黯然失色，然后几近破碎。

    下一刻，在洛娜和小狼女的尖叫中，手脚发冷的瑞雯失去了意识，向后倒去。

    她被埃里克抱在怀中，听觉最敏感的马特听到了瑞雯说出的话，他也握紧了手中的导盲杖。

    绝望的悲伤在家人们心中升腾，还有梅林的朋友们，兄弟们，那种悲伤就如风一样吹过这方满目苍夷的大地，就如噩耗扩散开。

    天地之间，一片死寂。

    渡鸦死了，神盾局亡了，连世界安全理事会理事长都死在了这场灾难里...

    远方的纽约还还在混乱的余波中无法安静。

    一个时代...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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