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洛拉

    午夜时分，梅林提着装在好几个袋子里的礼物，推开了眼前小店的门，迈步走入其中。

    不管是在亚瑟先生，还是在赫敏那里，梅林都数次听说过魔杖大师奥利凡德的名讳，他们对这位魔杖工匠赞誉有加，毫不吝啬的称赞他为世界上最好的魔杖制作大师。

    但说实话，眼前的这座破旧，古老，还散发着一股怪味的小店，和那位名声享誉巫师界的大师的身份总有些不太符合。

    这间店堂内的空间很小，比之前梅林去过的任何一家魔法店的空间都要小。

    它内部的装饰，除了一条长椅和古旧的柜台之外，什么也没有。

    但让梅林惊叹的是，在他眼前的庞大支架上，数以千计的，狭长的，用来装魔杖的盒子，几乎已经码到天花板上。

    毫不夸张，这里最少有3000多只魔杖。梅林甚至不敢打开灵视，他都不需要去看，都能轻易的感觉到这厅堂中荡漾的魔力。

    那是无数道微弱的魔力融合在一起的气息，就像是...

    眼前的无数根魔杖一起在唱歌一样。

    这是朴素而又壮观的奇迹。

    “哦，这个时间点的客人可不太多。”

    一个稍有些疲乏，稍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在梅林旁边的阴影中出现。

    在梅林的注视中，一位身穿巫师袍的老者慢悠悠的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手里握着一把毛刷，刚才应该是在为这些装着魔杖的支架清扫灰尘。

    这个巫师看上去很老了，他脸上布满了皱纹，头顶上还有银色的发丝，虽然没有经过好好打理，但搭配这位老巫师的气质，却给他增添了一丝神秘的感觉。

    而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这位老巫师，有一双特殊的，银白色的眼睛。

    “奥利凡德大师。”

    梅林对眼前这位制杖大师微微俯身，他自我介绍道：

    “我叫梅林。我从友人那里听说了您的名字，我专程从北美赶来，只为了在这里求购一支适合我的魔杖。”

    “不不不！”

    奥利凡德并没有因为梅林的恭维而非常高兴，相反，他放下手里的刷子，语气严肃的说：

    “不是你挑选魔杖，年轻人，是魔杖挑选你。”

    “永远记住这一点，它不单纯是你的武器，它是你魔力的延伸，是你意志与灵魂的延伸，它不仅是你的身份证明，它还是你一生相伴的老友。”

    “嗯，我记住了。”

    梅林点了点头，他无意和眼前的老巫师争辩。

    梅林了解到的魔法知识并不多。

    但是在他正在读的《霍格沃茨，一段校史》这本传授魔法常识的传记书中，详细记载了关于奥利凡德制作的魔杖的特点。

    据说这位老巫师世代制作魔杖，他们家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罗马时代，他家族的巫师们制作出的魔杖，要比其他任何魔杖都要出色。

    奥利凡德家族对于杖芯与杖木材料的挑选以及搭配都是一流的，他们家族中传承着很多秘密，能将杖芯和杖木完美的融为一体，据说还传承着一种感知魔法，能让魔杖自由的选择理想的主人。

    但梅林来到这里，并不是来觊觎这位老巫师家族的秘密。

    他的目的很简单，和其他来这里的小巫师一样，就是为了挑选一根适合自己的魔杖。

    “那就开始吧。”

    老巫师看上去并不像是个健谈的人。

    或者说，比起闲聊，他更对自己的工作乐在其中。

    “每个巫师都应该有与自己魔力契合的魔杖，这能让你释放出的魔法威力更强，更容易操纵。而且手持魔杖的时候，魔杖本身与巫师的魔力共鸣，能让你体内的魔力流转的更柔顺。”

    奥利凡德转过身，踏着木质梯子，在支架上拿下了三个魔杖的盒子，放在柜台上，对梅林做了个“请”的姿势。

    “先来试一试吧，让我看看你的魔力性质。”

    梅林看着眼前的三根魔杖，他摇了摇头，没有和其他巫师一样去尝试。

    他并非天然觉醒的巫师，这也就意味着，他无法使用普通巫师们的魔杖。

    他看着眼前疑惑的奥利凡德大师，他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

    “我不该隐瞒，我的魔力来源于...恶魔。我并非是天然觉醒的魔力，大师，对我这种情况，您有什么建议吗？”

    梅林带着一丝忐忑的看着眼前的制杖大师，他已经做好了下一刻就被轰出去的准备。

    毕竟，他知晓，传统巫师们讨厌一切和恶魔以及魔鬼有关的事务。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奥利凡德大师并没有因此露出厌恶的表情，相反，他那银白色的双眼眨了眨，便伸手将眼前的三根魔杖盒取了回来。

    他语气平静的说：

    “哦！这种情况倒是比较罕见，嗯，我的先辈们在中世纪时期偶尔会遇到这样的巫师，但我这一生也没有遇到过几个，坦白说，这真是太让人好奇了。”

    在他身后，梅林看着老巫师慢腾腾的将魔杖盒子放回架子上。他轻声问到：

    “您，不讨厌我这样的恶魔行者吗？”

    “讨厌？”

    奥利凡德站在梯子上，他回头看着梅林，他说：

    “为什么要讨厌？”

    “你会伤害我吗？你会试图破坏我的店和我的工作吗？”

    “不，我没有丝毫恶意。”

    梅林回答到，奥利凡德耸了耸肩，他带着笑容问到：

    “那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我是个很纯粹的手艺人，梅林。”

    “如果不是制作魔杖的过程必须要求我学会魔法，我甚至都不会去霍格沃茨浪费时间。我关心的是魔杖，也只有魔杖，其他的事情不在我的考量之内。我唯一关心的...”

    这位制杖大师从三层的支架上，取出了一个落满了灰尘的盒子，他一边吹拂着盒子上的灰尘，一边爬下梯子，对梅林说：

    “我唯一关心的，就是你能不能在我这里找到合适的魔杖，以及，你能不能，被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选中。”

    这位老巫师慢悠悠的向前行走，一边走还一边像是普通的老人一样抱怨着：

    “巫师们有些刻板而又不合时宜的坏毛病，他们厌恶这个，不喜欢那个，还喜欢自作主张的颁布一些法令，却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会影响到其他人。因为他们的喜好，我甚至不得不放弃制作一些有意思的，能提起我兴趣的东西。”

    奥利凡德将手里破旧的木盒放在柜台上，他对梅林说：

    “对于一名手艺人来讲，这简直是难以忍受的无形禁锢。但好消息是，曾经还年轻热血的我，在一时冲动中，也做了很多有趣的尝试...尽管这件作品看上去有些离经叛道，但它也是出自我手，所以，试试它吧，孩子。”

    制杖大师伸手打开木盒，一根魔杖出现在了梅林眼前。

    在黑色天鹅绒的内衬中，一根十五又二分之一英寸长的魔杖正静悄悄的躺在盒子中。

    梅林见过赫敏的魔杖，见过亚瑟的魔杖，也见过傲罗的魔杖，那些魔杖无一例外都是黑色的，外形也很相似，都是数个木节的简单点缀。

    所有的制杖大师们似乎都不怎么喜欢花里胡哨的装饰，他们制作出的魔杖，都属于那种简单的样式。

    但在梅林眼前的魔杖，却不太一样。

    它是红色的，准确的说，暗红色。就像是在木材上均匀的刷了一层质地精良的红漆一样。

    它整体呈3节，从侧面看去，就像是一个不规则的圆锥形。

    这个由年轻时候的奥利凡德大师制作的魔杖在握柄出，有一个稍显诡异的装饰。三只如恶魔爪子一样的雕塑被刻在魔杖上，看上去就像是从鬼爪里延伸出了剩下三分之二的杖身一样。

    这个装饰，让这魔杖看上去有些诡异，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郁气质。

    怪不得，老巫师会说它有些“离经叛道”。古板而严肃的正统巫师们，肯定不会喜欢它的。

    “它是紫杉木做的。”

    奥利凡德为梅林介绍到：

    “这种树木由于含有毒性树液，因此紫杉在地中海那边，经常会被与魔法和死亡联系起来。而紫杉木的外层树皮干枯死去后，又会有新树会从树木中心继续生长，因此在罗马人时期，它被看作“不死之树”，一些秘传的体系里，它同时也象征着灵魂转世。”

    奥利凡德如数家珍的对梅林讲述着紫衫木的故事，他看着梅林眼前的魔杖，他带着一丝怀念的感情，他说：

    “在英格兰，古老的凯尔特祭司们，还把紫杉当作永生和不朽的象征...这样的树木所蕴含的魔力性质，是偏向于黑暗，破坏与死亡的。只有那些有黑魔法天赋的巫师，才能得到紫衫木魔杖的认可，但那指的是其他魔杖，并非这一根。”

    “这一根，是独一无二的。”

    制杖大师的手指在红色鬼爪魔杖上抚摸着，就像是抚摸着情人的皮肤一样，他轻声说：

    “我在制作它的时候，没有使用魔杖杖芯经常使用的那些材料...”

    “当时我突发奇想，用了一根恶魔的角，将它磨制成粉末，又和经过特殊处理的夜祺尾羽装点在一起。这样随便胡来的举动，一向是被制杖大师们厌恶的，因为这会很容易会引发糟糕的事情。”

    “但偏偏...它却成功了。”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这根魔杖会那么顺利的被制作完成。”

    奥利凡德收回手指，他看着梅林，眼中闪过一丝波澜，他说：

    “我曾以为它永远没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了，因为在这个时代里，在刻板巫师们的追捕和监督下，已经很少有人可以从恶魔那里得到力量，而且不会被力量反噬了。维度的封锁很牢固，在这个时代能越界而过的恶魔们，要么很弱小，弱到不值一提，要么就很强大，强到能让整个巫师界为之颤抖。”

    这老巫师后退了一步，挥手给自己加了好几个防御魔法，然后对梅林做了个“请”的姿势，他说：

    “试试它吧，哦，对了，我得提醒你...”

    “它的脾气，不太好，而且比较...贪婪。”

    梅林看着眼前的红色魔杖，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静。几秒钟之后，他伸出手指，握住了眼前的红色魔杖。

    入手处有点沉重，最少比梅林想象的要沉重一些。

    但平衡性极好，手感也非常完美，就像是自己的手臂延伸一样。

    “注入魔力试试。”

    奥利凡德看到梅林拿起魔杖，却没有被魔杖本能的反击，他银白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作为一名制杖大师，再没有什么比亲眼看到自己制作出的魔杖找到主人更让人激动的了。

    因此，他语气稍有些急促的催促道。

    梅林点了点头，谨慎的将自己身体里的黑暗魔力注入魔杖之中，这个动作就像是唤醒了沉睡的魔杖。

    下一刻，一股若隐若现的嗡鸣从魔杖上回荡起来。

    它就像是饥饿的孩子一样，本能的汲取着那黑暗的魔力。

    它渴望这种和它来自同一个地方的魔力。

    短短几秒钟，梅林的魔力就从一开始的主动注入，变成了被魔杖本能的摄取，那摄取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几秒钟之后，寒冷的风开始在这小店中回荡。

    奥利凡德和梅林都听到了恍若巨兽吞水的声音。

    “你想要更多？”

    梅林感觉到手中魔杖的颤抖，他用一种温和的声音说：

    “好！给你...都给你！”

    梅林彻底放开了对身体里魔力的控制，任由那魔力如潮水一样涌入手中的魔杖。

    魔杖汲取的魔力越多，黑暗魔力对他灵魂和躯体的侵蚀就越慢。

    在那越来越浓重的黑暗雾气的遮盖中，梅林一直被压抑的精神越来越放松，直至最后一刻，他体内现存的黑暗魔力，几乎被魔杖抽光了三分之二。

    直到这时，红色魔杖对于魔力的渴求，这才得到了满足。

    伴随着梅林手腕的挥动，小店中的黑暗雾气在这一刻顺从的向外分开，一团如红色火苗的光芒在梅林手中魔杖的顶端缠绕着，就像是一盏被打开的提灯一样。

    而吃饱了的红色鬼爪魔杖温顺的停留在梅林手心，就好像是真正回家，然后慵懒的睡着了一样。

    “真好。”

    奥利凡德大师看着梅林手中温顺的魔杖，他满是褶皱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如孩童一样纯粹的满足笑容。

    他对梅林说：

    “它归你了，先生，好好使用它吧。”

    梅林看着手里仿佛灵魂延伸一样的魔杖，他轻声说：

    “那我能给它起个名字吗？”

    “哦？给魔杖的名字吗？”

    奥利凡德大师眨了眨眼睛，他对梅林说：

    “很少有巫师们会如此对待自己的魔杖，但如果你真的想这么做的话，那就随便吧，反正它已经属于你了。”

    “好吧。”

    梅林将自己兜里剩下的所有的金加隆都放在了奥利凡德大师的柜台上，制杖大师也没有拒绝这远超一根魔杖制作费用的报酬。

    他看着梅林，而梅林看着自己手中的红色魔杖，在昏暗灯光的照耀下，这魔杖表面，闪耀着一抹暗淡的红色光晕。

    这让梅林想起了自己曾经失落的生日礼物，他轻声对自己的魔杖说：

    “你好...”

    “洛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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