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致命伤

    尽管警长戴维奇和颜悦色，金骏眉还是知道这是一种批评。

    虽然金骏眉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但是戴维奇说的也有道理。

    昨晚，金骏眉才写了一半儿的巡逻报告，值班台就接到了街区警署之间的协力通告。

    完全是因为觉得人命关天，金骏眉立刻挑选了一家最近的当事人，开着警署的快艇就赶过去了，并且护送那个叫月季的女人到最近的警署避难，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可就在月季即将踏上警署的台阶时，忽然有人从后面开了一枪，把月季打死了。

    金骏眉受过完整的警察训练和突发事件训练，立刻拔枪还击，一口气打完了***里的六发子弹，但都没有打中杀手。

    杀手举枪向金骏眉瞄准，而她毕竟经验不足，一时间居然懵了，忘了躲避，多亏当地警署有警察冲出来朝杀手射击，金骏眉才反应过来，寻找躲避后重新装填子弹。

    但那杀手确实很厉害，在增援经历到来之前从容脱身了。

    从警以来第一次和凶犯交火，就差点丢了性命，保护对象也被打死，这让金骏眉很颓废。

    事后，戴维奇警长还委婉地对她说：“她当时不等增援，就开走了警署仅有的两辆快艇中的一辆，导致警署无法正常的调配警力，也失去了机动后备力量。如果金骏眉等一等，就有更多的人护送保护对象，那么悲剧也可能不会发生。”

    尽管当时没说什么，但是离开戴维奇的办公室后，金骏眉也是一肚子的埋怨——如果等待大家到齐再出发，那么月季可能在家里就被杀了，根本到不了警署门口呢。

    不过另金骏眉惊讶的是，那个阿俊一夜奔袭了四个街区，救下了三个人，还打死了三个杀手。这个人果然有两把刷子呢。

    不过阿俊也受了伤，据说还不轻，但是他没有到医院就诊，听戴维奇警长说，阿俊受伤的时候，一向都是去伊丽娜的法医工作室就诊的。

    有没有搞错啊，伊丽娜虽然名气很大，但她是个法医啊，虽说有时也做活体鉴定，但是更多的时候还是和死人打交道啊。真是怪人都赶到一块儿去了。

    为了挣回一口气，也是想把阿俊的情况弄明白，金骏眉找了个借口就来到了伊丽娜的法医工作室。

    由于之前来过，所以门口的安保并没有拦她，只告诉她伊丽娜阁下正在给阿俊治疗。可当她看见伊丽娜的治疗方法时，立刻明白了一件事：阿俊是个变异人。

    变异人分很多种，有的外表出现了巨大变化，有不同程度的兽化或者异形化，但也有的人，外貌体型依旧和普通人类一样，但是却获得了一些异于常人的能力。

    阿俊的能力显然是快速自愈。

    快速自愈对于士兵和从事危险行业的人，比如赏金猎人来说是非常不错的能力，甚至给人以“打不死”的错觉，但实际上快速自愈会消耗非常多的人体能量，从而导致强烈的饥饿感，这种饥饿感严重时会吞噬人的理智，让人成为嗜血的怪物。

    阿俊穿了一件手术服，躺在客厅的长沙发上，枕头垫的高高的，茶几上却放满了高热量的点心，供他随时取食；他的另一项重要的治疗是输液，虽然输液的药瓶小巧，但金骏眉认了出来，那是一种昂贵的营养液，即使实在医疗福利保障最好的堡垒镇，也只有在临终关怀时才会备一瓶。

    伊丽娜穿了一件暗红色的吊带睡衣，正在用一只长柄勺搅动着锅子里冒着泡的肉羹，看来是要给阿俊大补一下。

    金骏眉见阿俊的气色不错，而自己又受了批评，心里不太痛快，就没好气地说：“亏我听说你受了伤紧赶慢赶的过来，看来你也没什么事儿嘛。”

    阿俊还没辩解，伊丽娜反而说：“你可别这么啊，这要是普通人，命都没了。”

    金骏眉说：“我知道，变异人血厚嘛，硬杠都没问题，我们这些普通人可没那么大本事扛枪子儿。”

    伊丽娜放下勺子，从茶几上拿起了一枚金钱在金骏眉面前一晃说：“你看过了这个在说话。”

    金骏眉接过金钱，发现这不是一般的金钱，上面光光的，并没有任何标志和字样。她想起来这是各大城邦精锐部队执行任务时候的习惯做法——在衬衣的衣领里各缝制一枚金钱，以备不时之需。

    “特种部队？”金骏眉有点后怕，原来昨天和自己交手的那个杀手竟然是特种部队成员，自己能在枪战中活下来实在是太幸运了。

    伊丽娜从金骏眉的手中拿回金钱又放回到桌上说：“昨天你们巡逻的时候阿俊就察觉到有人跟踪，怕你出事才把你送回警署。像这样的角色阿俊昨天干掉了三个！所以不要再说什么硬扛不硬扛的话。”

    阿俊咧嘴笑道：“别说了，大侄女是晚辈，你说这些干嘛，再说了，我这不没事儿嘛。”

    伊丽娜嗔怒地责怪道：“没事儿！多亏荷花劝住了你，不然你再跑下去啊，谁也救不了你。”

    金骏眉这时才真正意识到阿俊的伤比表面看上去的要严重的多，于是有点为自己刚才的态度过意不去，小声地问道：“你，你伤哪儿了？”

    阿俊才说了句：“小伤……”

    伊丽娜就插话说：“身上挨了三刀，小腿肚子被炸掉一大块，特别是胃部上方中了一颗炸子儿，如果这都算小伤的话，他还是很健康的。”

    阿俊笑道：“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这感觉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

    伊丽娜说：“你确定？”

    阿俊点点头：“感觉没问题。”

    伊丽娜拿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来对着阿俊一笑，笑容很诡异。

    金骏眉赶紧问道：“要手术吗？在这儿？”

    伊丽娜对金骏眉说：“你就在那儿别动，也别说话，让你开开眼。”她说话的时候虽然面带微笑，但强大的气场是金骏眉前所未见的，于是她不再敢开口，而是瞪大了眼睛。

    伊丽娜用医用剪刀剪开了阿俊的手术服，露出他结实的胸膛来，在他胸肌的下方，有一个看似已经痊愈的伤痕，很小，像一处弹孔。

    小小的弹孔总能给人以错觉，其实枪伤的入口虽然很小，但内部的创伤至少是弹孔面积的5-7倍，这还是普通的子弹，而这次杀手都使用了炸子儿，在这小小的弹痕下面，实际的伤害要大的多。

    伊丽娜好像是为了给金骏眉做专门的解释一样，说道：“这是最早的一处伤，也是最致命的一处。但阿俊为了救人，强行封闭了这处伤口止血，外面看上去痊愈了，但里面的实际损伤还在。之后阿俊又受了几处伤，所以阿俊的体力透支很大，没能完成所有的救助行动。”

    金骏眉心中默默地说：“击毙了三名有着特种部队身手的一流杀手，已经很了不起了。”

    伊丽娜虽然说着话，但是手上一直没闲着，她先为阿俊的伤疤处消毒，正要做切口的时候阿俊忽然俏皮地说：“怎么？不给点麻药啊。”

    伊丽娜嘟囔了一句：“死性不改的贪心鬼！”

    话说的硬，但行动却很温柔，她俯下身，在阿俊的伤疤上轻吻了一下，阿俊则闭上眼睛，很受用的样子。

    “这俩肯定是情人关系啊。”金骏眉听父亲说伊丽娜也是变异人，只怕活了有一百多岁了，可看上去还是个三十来岁的俏丽妇人，真是让人嫉妒啊。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没那么香=艳了，伊丽娜用手术刀在阿俊的伤疤处做了一个很深的切口，伤口里酱紫色的淤血立刻流了出来。

    伊丽娜一面熟练地用药棉擦拭血渍，一面解释道：“这是枪伤造成的出血，阿俊强制止血，封闭伤口，这些淤血就被留在身体里，现在总算是放出来了。”

    在做切口的时候，阿俊一声不吭，只有眉头有时会微微的跳动，这一过程把金骏眉看了一个心惊肉跳，腿都发软了。

    淤血流尽，伊丽娜柔声说：“可以开始了。”

    阿俊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随着一声闷哼，他两手抓着沙发套，拼命的扭动着，脸上的肌肉也因为剧痛开始颤抖，而他的伤疤切口的嫩肉几乎开始外翻，最后的内出血凝成的血块夹杂着死去的肌肉纤维和破碎的子弹碎片，从切口处被“推”了出来。

    伊丽娜用镊子和药棉小心地收拾这些致命的碎片，把它们收拾到了一个托盘里。

    “嗯~”阿俊发出最后一声闷哼，长出了一口气，浑身都放松了下来，他胸前切口处的血也变成了正常的红色，伊丽娜用药物进行止血，然后缝合包扎伤口。

    阿俊休息了一阵，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忽然想起金骏眉，忙扭头问：“没吓着你吧。”

    金骏眉已经瘫坐在地上了。

    伊丽娜看到金骏眉那个糗样，三分嘲讽七分善意地笑了一下，开始用一块药巾为阿俊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但被阿俊接过药巾，同时朝金骏眉努了努嘴。

    伊丽娜会意，上前扶起金骏眉笑着说：“有那么多位子不坐，为什么要坐地上？嘻嘻”

    金骏眉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发现自己浑身也湿透了，心有余悸地问：“干嘛这么血里呼啦的啊，你们不是能自动痊愈伤口吗？”

    阿俊笑道：“电影里超级英雄的本事我可没有，这也不错啊，勉强保得住命。”

    伊丽娜说：“阿俊又不是真的变异人，他的自愈能力是后天来的。没那么强大。”

    金骏眉一愣：“不是变异人？后天来的？走私的基因针？违法的耶。”

    此时伊丽娜又解开阿俊腿上的绷带，摇头说：“这儿恢复起来也困难，我还是帮你弄点生肌粉什么的做作辅助治疗吧，不然就等着残废吧。”

    金骏眉坐的角度刚好能看见阿俊的腿伤，他的小腿肚子被炸子儿撕掉了一大块肉，差不多和小孩拳头那么大，金骏眉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漏出来的白森森的骨头，一时间，双腿又软了，如果不是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只怕又要瘫到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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