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长安风云动（九）

    肖敏喝了点酒，发现他的老相好们在陪两个乞丐一样的人，怒不可遏，在大厅闹事。

    “快点叫她们出来，不然老子今天拆了你个破楼！”

    一脚踢翻了一张桌子，肖敏大吼，吓得一些嫖客纷纷逃也似的走了，也有些人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就匆忙跑走了。

    他毕竟是个武功一流的高手，中气十足，又特意在声音中加了些内力功法，所以才会显得如此霸道。

    “肖大人啊，你这是干什么啊！快快住手。”老鸨听到动静后，匆忙从楼上走下来，一脸心疼地说道。

    “好你个老鸨，你竟敢背着我把秋霜拿去给那样的人玩弄！你不知道她是我的吗？！”肖敏一脸怒意，大声回应。

    “肖大人，不是我说，你要是真心对我们家秋霜好，那就给她赎身，那样我就不能指使他去陪任何男人了，可惜，你只知道一味的用花言巧语去欺骗她，哼，你这样小气的人就不配拥有她！那个大爷虽然外表邋遢，但出手阔卓，我倒宁愿秋霜丫头跟他也不愿让她跟你！”

    老鸨没有被他吓住，反而是一通严厉的词语反击，说得肖敏无言以对，他确实小气，不过这也是他收入不高所导致的，他和秋霜是从小就认识的，颇有情谊。

    后来两人因为世道的艰辛，各奔东西，他为了去考功名，远走到了长安，最后不负众望考上了武状元，可是等他再回故乡时，发现青梅竹马的她，家被抄了，她也失去了踪迹，了无音讯。

    心灰意冷的他回到了长安，他要去做官，去为自己的仕途前途拼一拼，最后没有想到在一次偶然间，两人在水月轩相遇了……

    那一夜，两人以泪洗面，互诉衷肠，最后，她没有收他的钱。

    就这样，他习惯了白嫖，而秋霜也渐渐认清楚了他的真正面目——白嫖怪！

    所以对他也就死心了，也渐渐疏远了，只是他还是老是来纠缠，这让水月轩都很厌烦，毕竟他是何尚书的护卫首领，他们也不好真正对他怎么样，这事情就这样拖到了现在。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放肆，破坏自己生意和楼宇，老鸨再也忍不住，出来正面呵斥，她也是在朝廷有关系的，不然何以能够在长安中心区混得风生水起？

    “阿敏，你不要再来闹了，你之前在我这记下的账我就不计较了，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不再有任何关系了，你走吧。”

    秋霜是个身材高挑的姑娘，她听见了动静，走了下来，对着肖敏颁布了断绝令，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襟。

    “什么！小霜，你真的要这样绝情么？你忘了我们从前的一切了吗？”肖敏肝肠尽断，哭着说道。

    “是！我们没有以后了，你是尚书的侍卫首领，是大人物，我呢？我是什么？我只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你说，等你考中了武状元就回来娶我，我没等到；后来，你说，等你成为了大人物手下的人，赚到了钱，再来给我赎身，娶我；再后来，你成为了侍卫首领，也就渐渐敷衍我了，有需要你就来，没空就一两个月见不着人，也不再提为我赎身的事情，你说，你这是爱我？”

    “我……我，我只是太忙了。”

    肖敏不自然地回道，他说谎了，他自从知道对方进了青楼，就再也没打算要娶她，他只是来发泄生活中的不满以及生理上原始的欲望，顺便和她聊聊天谈谈情。

    “呵呵，是啊，你真忙，比尚书大人还要忙！”秋霜自然看穿了他的谎言，讥笑道。

    “美人儿，这样的男人从未把你真正放在心上，真正记挂你的人，怎么会容忍你一直在这里？他怎么会一两个月不来看望你？何府距离这里不过七八里路罢了。”

    姐夫走下来，搂着她，温柔地说道。

    “滚！你个烂乞丐，给我松开手，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肖敏目眦欲裂，凶狠地威胁道，把姐夫吓得腿有些软，就要松开手。

    “哼，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威胁别人！你是我的谁啊？我就喜欢他，他能给我钱，你呢？要滚的是你！”秋霜反而反手抱住了姐夫。

    “是啊，肖大人，这些被你打坏的座椅之类的东西我就不要你赔偿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水月轩不欢迎你这样的铁公鸡。”老鸨一旁插嘴道，讥讽之色溢于言表。

    “就是，想玩，就花钱，这个道理我这个穷人都知道，白嫖算什么道理？真是一点数都没有，还武状元呢，我呸！”小弟也在一旁趁机打击道，他难得体验一次豪绅的感受，不出口气怎么行？

    “欺人太甚！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肖敏酒意上头，又加上无尽的悲伤和无限的怒火，他最后的一丝理智已经快要崩溃了。

    “哈哈，你还凶起来了，真是没道理，打砸了人家的场子，搅乱了人家的生意，还说别人欺人太甚，这还有道理吗？”小弟比较尖酸刻薄，也比较机智，再次出言打击对方，这种感觉令他很舒服很畅快。

    “你一个乞丐一样人不配和我说话，赶紧滚！不然小心我杀你！”

    “呦呦呦，好大的威风啊，老子有钱，你才是乞丐，你全家都是乞丐！”

    小弟有钱，胆气也上来了，再加上这里有许多护卫，他不怕，他确实很膨胀了，也飘了。

    所以他死了。

    “杀人了！杀人了！来人啊！”老鸨大叫，众人惊慌失措，乱跑乱撞，局面突然变得十分混乱了起来。

    肖敏再也控制不止心中的怒火，一剑刺进了他的心脏，结束了他悲惨的一生，小弟死也不敢相信，他刚成为有钱人的第一天就这样死了。

    “小弟，你怎么了，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

    姐夫抱着躺在血泊之中的最亲近之人，失声痛哭。

    “姐夫，对…对…不起…我…我…骗了…你。”小弟还挂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地笑着说道。

    “没有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姐夫悲恸欲绝，泪如雨下。

    “那天，我在那个家伙身上搜出了一百两银子，我藏在当地那个大石头下面，原本是打算以后留着一个人使用的，不过现在我用不着了，你去把它挖去用了，我先走一步，这个世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啊……”

    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小弟突然面色祥和，说话也顺畅了起来。

    “我知道，其实我都知道，你每次让我去探险打头阵，我都知道你的用意，只是没有拆穿你的把戏，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不想因为这些小事闹矛盾。”姐夫回道。

    “原来姐夫你才是真正的聪明人，我以前太自私，太卑鄙了，对不起……”

    说完，小弟彻底咽气了，脑袋无力地耷拉在脖子上。

    “小弟！”姐夫大吼道。

    “恶贼！还我小弟命来！我跟你拼了！”

    姐夫站起来，发狠道，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正如小弟临终所说，“这个世界真他么不是人待的地方”，他深有感触，从一个老实种田的农家汉子变成一个不专业的强盗，他经过了种种磨难，见识到了这世界对他们深深的恶意，如今相依为命的小弟死了，他也就没有再想活下去的欲望了。

    “哼，不知死活！那我就成全你！”肖敏可没有半点怜悯之心，他再次握紧了佩剑，准备刺死对方。

    “不要，啊，住手！”

    秋霜捂住眼睛，大声尖叫，她还是善良的，她想保住他的性命，他毕竟是无辜的人。

    没有理会她的叫喊，肖敏的剑依旧迅速，就在剑尖要刺进姐夫的心脏时，门外飞来一把刀，把他的剑给击飞了。

    路过听见动静的韩尽极快速地来到了现场，救下了姐夫以及其余人，挡住了发狂的肖敏。

    “好啊，没想到你不但是个阴险卑鄙的小人，也是个只会欺压弱小、滥杀无辜的懦夫！你这样的人在战场上早就被老子斩了十八回了！”

    韩尽看见地上躺着的几人，心中极度愤怒，他打定主意，今天要为民除害，杀了他！

    “哼哼，别吹牛了，我可不是怕你，要战，那便战！”

    肖敏虽然有些畏惧对方散发出来恐怖的杀意！不过他有过一次成功制服对方的经历，更是在怒火冲天失去理智的时刻，他的战意昂扬，与之针锋相对。

    “哼，那你就好好看看真正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高手是怎样的，你这样的花拳绣腿也只配在舞台上耍得好看罢了。”韩尽一如既往地在语言气场上先打击对手。

    “废话说话，手下论高低！”

    肖敏有些慌乱了，韩尽给他的压迫是巨大的，他这才知道，当对方真正放开手脚与自己战斗时，是多么恐怖多么强大！不过他也没有了退路，只好硬着头皮顶上去。

    战斗很快开始，结束得也很快，韩尽招招凶狠凌厉，三四个回合就把对方打得难以招架，七个半回合就彻底制服了对方，将长剑对准了对方的咽喉。

    “看见了吗？你我之间的真正差距是多么的巨大！现在你可以去死了！”韩尽有些得意，刺激了对方一顿，就要杀了他。

    “韩大人饶命，饶命啊，在下有眼无珠，竟敢冒犯大人神威，真是瞎了眼，大人饶命，我日后在尚书大人那里一定会多多为你说好话。”

    肖敏果断求饶，把自己放得很低。

    “哼，你不是得罪了我我才杀你，而是你杀了别人，这是死罪！你问问那些死在你手中的冤魂答不答应？”韩尽冷冷地呵斥道。

    “大人，他们都是该死的小人物，不足为道，死不足惜。我是何尚书的侍卫头领，以后或许还能帮助你，不一样。”

    “是吗？我管你是谁！犯了法，就得接受惩罚！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韩尽依旧要杀他，而肖敏不断哭泣求饶，也没有让他的剑停下前进的脚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秋霜开口了。

    “大人，还是放他一条生路吧，将他交给朝廷，是死是活也由朝廷处置，那样大人你也不会得罪何尚书，而那些无辜冤死的人也能获得一个公道。”

    韩尽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理，毕竟他现在是个朝廷高级官员，不是沙场上的将军，朝廷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于是他收起了长剑，命令身后的锦衣卫把肖敏捆起来，带去锦衣卫大牢，等待最后的审判。

    Ps：这里花了一些篇幅来描写姐夫与小弟两个角色，实在是有些感触，主要想表达的是，当时生活在大烈帝国穷苦百姓们的艰苦生活，小人物们的悲惨命运以及生活在底层人们的种种劣习，这当然都是当时社会把他们逼的，不过他们至少纯粹、干净、善良。

    这里没有写出他们的名字，也是有意为之，他们的名字不重要，只是众多小人物中的几个代表而已，就是死了也没有人知道，不影响大局。

    而，大人物们玩弄朝政，挥霍大量资源与享受奢侈的物品，阴险毒辣，吃人不吐骨头……

    这两相对比之下，鲜明的说明当时大烈帝国的腐朽与破败，民不聊生，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大抵如此。

    哦，对了，还要说明一下，大烈国的官僚体系大致采用明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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