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十年（上）

    青云山，大竹峰。

    云气缥缈在山间，如温柔的白色丝带，轻轻变幻着。清晨里微带湿润的空气，还有清新凉爽的风儿，越过那一片翠绿的竹林，拂过大竹峰的山头。

    那一片以守静堂为中心的建筑，在晨光中安静地伫立着，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宁静……

    只是一阵吠叫声音突然传来，中间夹杂着“吱吱”叫声，打破了这里的安静。毛色光鲜的大黄从远处疾跑而来，小灰则骑在它的背上，用手紧紧抓着大黄脖子上边的毛支持身体，同时另一只手在空中挥舞着，很是兴奋的样子。老黑则是在温暖的太阳下静静的趴着。

    十年前，自张小凡从这里去了通天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刚开始的一段时间，这三只动物都变得郁郁寡欢，尤其是小灰，一反往日好动性子，闷了许久。至于大黄也不好受，整日里垂头丧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它太过喜欢张小凡煮的东西，那段时间里每次代替张小凡下厨的杜必书拿出食物喂它们，必定遭到大黄小灰一阵咆哮，吃完之后多半还有老黑的白眼，很不满意的样子，可怜的杜必书为此也很是郁闷了许久。

    只是时光如水，悠悠而过，当年的记忆仿佛也渐渐淡去，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小灰和大黄，老黑又开始在大竹峰的山头上打打闹闹，玩耍不休，只是纵然如此，他们在夜深入睡时刻，却总是回到当年张小凡的房间，仿佛期待着什么。

    虽然，这么多年来，这房间里永远都空无一人。

    清晨的微光洒在它们的身上，大竹峰上回荡着两只动物的声音，人们还在沉睡，这大好的时光，仿佛只留给它们。

    远方，后山那片青翠的竹林，隐隐传来山风吹动竹叶的哗哗竹涛之声，悠悠回荡，就连从那个方向吹来的风，也仿佛带着竹叶的清香，和那片竹林里的气息。

    忽然！

    大黄停下了脚步，小灰在它的背上，也几乎是同时抬起头来，张大了嘴巴，而老黑一个机灵翻身而起，也放弃了继续晒太阳，俩狗一猴同时向那片竹林望去。

    青山，翠竹，风过，如海……

    沙沙，沙沙，沙沙……

    “吱吱吱吱！”小灰忽然尖叫起来，大黄也吠叫了几声，但片刻之后，三只动物仿佛都知道了什么一般，小灰抓紧了大黄，大黄和老黑对视一眼，立刻撒开四腿，迅速向后山那片黑竹林里跑去。

    一猴俩狗，慢慢穿梭在幽静的竹林中，很快消失了身影。

    早晨的光线被茂密的竹叶挡住，但从那缝隙之中，依然有道道光线，化做

    手指般大的光柱，从竹林上方洒下，落在地面之上。

    小灰和大黄和老黑在竹林间慢慢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竹林深处的某个地方。

    小灰停下了脚步，蹲在空地之上，用手抓了抓脑袋，向四周张望。

    幽深的竹林里，一片寂静。

    却仿佛有什么莫名的气息，浮荡在这里。

    令心跳慢慢加快……

    突然两道轻轻的脚步，踏在这竹林深处的安静中。

    小灰与大黄同时转头，那两道身影，在一棵粗大的竹子背后，缓缓现身。

    竹林里突然又寂静了下来，但是片刻之后，突然有欢呼之声，小灰蹦了起来，身子化做灰色的光线一般冲了过去，跳到半空，跃进了其中一人的怀抱！

    它紧紧抓住那个人的衣衫，大声欢笑，毫无忌惮地释放着自己的欢喜，“吱吱吱吱”的笑个不停。

    那个人环过手来，曾经的凶戾之气此刻无影无踪，眉宇之间满是许久不见的柔和微笑，将小灰搂在怀里。片刻后忽然又有感觉，低头看了看，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俯下身子，抚摸正在蹭着他的身体的大黄的头，微笑着道：“大黄，你还好吗”

    大黄自然不会说话，只是低声呜呜叫着，尾巴不停地摇晃着，用头轻蹭他的手心。

    “吼~”

    来人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老黑微笑着道：“老黑，你还好吗？”

    他的眼角，仿佛在无人见到处，隐隐倒映着光芒：“只有你们，还是像从前一般的对我啊！”

    这时一道玉手伸出，捻住了那个人的耳朵，一道娇柔的身音响起让那个人脸色一变，“怎么，我就对你不好了？”

    那个人脸色露出痛苦的表情连忙道：“没有，碧瑶快放手。”

    “哼~”碧瑶娇哼一声，放开了捻住

    “哗哗！”

    忽地，又是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却是野狗道人从背后窜了出来，但看他破旧道袍上被荆棘撕了几道口子，便知他走错了路。

    野狗道人满脸晦气，向曾经的张小凡，如今的鬼厉抱怨道：“小子，你是不是疯了，想找死也不用这样吧！这里可是青云门，万一被人现了，我们就算有十条命也死定了！”

    突然，刚才对着鬼厉还十分温顺的老黑回过头来，脖颈上的毛竖起，龇牙咧嘴，显然对着野狗十分的没好感。片刻之后，老黑吼了

    一声，居然就扑了过来。

    野狗大吃一惊，但见这几乎有半人来高的巨狗突然扑来，心里先是咯登一下，下意识伸手握住自己的獠牙法宝。

    不料此刻碧瑶恶狠狠的道：“你要是敢用法宝伤了这只狗，我就把你手脚都砍下来，再扔到山下守静堂前面去。”

    野狗愕然，怒道：“你说什……”

    但话未说完，大黄竟然已经扑到，野狗失神间登时被老黑扑倒，顿时狗吠声怒骂声不绝于耳，人狗翻腾，踉踉跄跄，稀里哗啦！野狗道人与老黑一起滚到了远处一处荆棘背后，看不见人影狗身，只听见不时有怒叫声传来。

    “哎呀！死狗，你还咬…大小姐您赶紧让这只狗松手，啊吗，不对松口啊，那是人腿，不是鸡腿啊！快松口，别咬啦……啊啊啊……”

    鬼厉和碧瑶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眉宇间看出了笑意，两人都对远处野狗的惨叫声充耳不闻，转过头看着怀里的小灰。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十年不见，小灰仿佛又长大了些，抱在怀里的感觉，也似乎比从前重了许多，便是连它双目间的那一条痕迹，也仿佛大了不少。

    而小灰在最初的喜悦激动过后，此刻依然咧着嘴笑着，与往日一般的爬到他的肩头，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摸弄他的头。

    鬼厉静静地站着，随即慢慢向外走去，走到竹林边上，向着远处眺望，山前那一片被云雾遮挡的地方，曾经是自己最温暖的家。

    他怔怔出神，深深望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黑得意洋洋地从竹林深处跑了出来来到碧瑶身边，“汪汪汪”叫了几声。

    碧瑶微笑，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

    片刻之后，野狗道人踉踉跄跄从黑竹林中走了出来，身上的道袍又破烂了几分，连一张狗脸上也多了几道抓痕，至于脚下的伤口更是隐约可见。

    此刻看到老黑趴在碧瑶身边，心里有些害怕，竟是不敢走过去，远远的怒骂道：“死狗，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迟早有一天我宰了你！”

    老黑猛地回过头来，冲着野狗道人咆哮了一声，野狗魂飞魄散，登时连退了几步，看着吼叫后也没追来，反而转过了头，野狗这才放心，但无论如何也不敢再骂了。

    向着山下望了半晌，这一天的第一缕阳光，却已经悄悄落下，为这片青山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衣裳。

    鬼厉合上双眼，深深呼吸。

    碧瑶看着鬼厉道：“不下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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