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精神错乱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浅祎微凉字数:2845更新时间:24/09/15 06:01:52
    可是那天潜伏在屋里的人,绝对不是南宫缪。

    初月晚感觉自己在一个个排除,小舅舅不是,裘鸣不是,南宫缪也不是。

    南宫缪把镯子交给她以后说,镯子是他在父亲死后的棺材里拿出来的。

    因为那天他饿得不行了,从狗窝里面爬出来,去偷吃贡品,碰翻了棺材盖,看到了镯子。

    初月晚问他为何觉得要给自己,南宫缪断断续续地解释说,因为听父亲生前说过裕宁公主,但是已经不知道这个东西和她有什么关系了。

    只是直觉,有关联。

    初月晚觉得不是直觉,或许是他之前的确知道了什么,但是由于精神错乱,已经记不清楚。

    而且镯子究竟怎么回事,初月晚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

    这天她没有立刻回宫,在将南宫缪送回大理寺之后,她去了摩天塔。

    路上听闻,云大人带人去景俊王府旧址掘地三尺,挖出了三具尸体,就是景郡王、王妃和世子。

    南宫缪暂且继续关押在大理寺,杀父兄和弑母的罪行待定。

    天擦黑时,初月晚到了摩天塔的入口,岳清欢似乎早就知道她要来,已经站在门口微笑着等候。

    “公主今日是要问‘巫术’。”

    岳清欢直白明了。

    “师父。”

    初月晚将浴芳镯递给他,“您或许知道,外域是否有一种法术,可以通过诅咒他人贴身的器物,来对他人施以伤害?”岳清欢拿起镯子瞧了瞧:“不仅外域有,中原也有。

    进来吧。”

    初月晚跟着他上楼,岳清欢手握铜炉,抓起一捧彩砂,在地上画了个复杂的法阵。

    初月晚在那一世师父给的书上见到过,这是降灵仪式的阵图。

    岳清欢将镯子放上去,念念有词。

    周围烛火摇曳,熄灭。

    忽然再次亮起,已经成了淡淡的青色。

    初月晚有些怕,那镯子的近旁点了一盏小油灯,很多晶莹的沙尘在照明中闪烁。

    “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本座。”

    岳清欢的声音平静沉着。

    初月晚看着那镯子。

    “我的洗三礼上,偷走浴芳镯的人,是想要诅咒皇祖母么?”她问道。

    岳清欢瞑目沉思,双手掐诀。

    初月晚不知道他在降灵何人,这种法术初月晚从来没有尝试过,甚至弄不清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师父也说过,降灵术有时候招来的根本不知道是谁,可能只是众多知情人中的其中一位。

    “是。”

    岳清欢代为答到。

    初月晚:“为什么要诅咒她?”

    “靠山不再,孤立无援。”

    岳清欢译道。

    降灵的答案都模棱两可难以解明,甚这句话里面就没有交代究竟谁是靠山,谁孤立无援,甚至诅咒是为了让谁陷入这种境地。

    初月晚自己还解不出,只能继续问。

    “是谁干的?”她道。

    岳清欢:“最远,最近。

    最重,最轻,最高贵,最卑微。”

    初月晚彻底没有办法猜了。

    那盏烛灯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接着,所有的烛焰都跟着摇曳不止,宛如群魔乱舞。

    烛光骤然熄灭,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黑暗中初月晚什么都看不见,可在这个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迎面向自己扑来。

    她惊吓中猛地闭上眼睛。

    ……微光透过眼睑。

    耳畔传来衣裙擦过的声响,是有人在身边走来走去。

    直觉到环境的转变,初月晚微微睁开眼睛,把手伸过头顶,看了看大小。

    嗯,的确是回到小时候了。

    床边刚进门来看她的云皇后发现她一个人在床上伸着手,笑了笑走来坐在床边。

    “晚晚做什么呢?”云皇后习惯性地捏着她的脸。

    “伸懒腰。”

    初月晚很没劲儿地扭了扭。

    云皇后将她抱起来:“好好醒醒,今儿晚上跟本宫省亲,去趟外公府上。”

    初月晚攒了一堆的话不知道从哪个人先说起,听一提外公,便知道了。

    “母后,是小舅舅好了么?”初月晚问。

    “去了就知道了。”

    云皇后蹭蹭她。

    初月晚歪在她怀里。

    “太后最近好么?”初月晚蓦地问起来,问完了才发觉自己在这一世的前一天才刚跟太后请过安。

    云皇后也愣了一下,拂着她的刘海道:“晚晚说的话,怎像是远游了一大圈回来呢?”初月晚登时给吓清醒了。

    好在云皇后也就是那么一说,并没有真的怀疑那种怪力乱神的事情。

    初月晚随着她起来,梳洗打扮,去宸极殿给父皇请了安,然后去坤慈宫见太后。

    今日太后没有悠哉地歪坐在榻上,会客的厅堂空空的,初月晚等一会儿,连漪走出来。

    “小殿下,太后今日身体欠佳。”

    连漪道。

    “严重么?今日是否还能见一见?”初月晚很担心。

    连漪没有明说,却引她道:“太后不便下床,小殿下随奴婢进来看看太后吧。”

    初月晚急忙跟进去。

    里面传来低低的咳嗽声,初月晚走到床边,跪坐在垫子上,握住葛太后消瘦的手。

    她的手臂已经支撑不起镯子的重量,那浴芳镯取下来,放在床头。

    “裕宁来了。”

    初月晚轻声呼唤道。

    葛太后闭着眼睛也知道是她,无声笑了笑,脸上的褶子拉成和蔼的花纹。

    初月晚听说,太后年轻的时候,也曾是名动京畿的美人。

    人至耄耋,精气神儿都不再了,皮包着骨。

    初月晚心中漾起一阵酸楚,她忍住了没有落下泪来。

    她知道上一世太后薨逝的年月。

    这次总算知道了浴芳镯被偷的事情,可是她却没有时间和机会,去找可能会戕害家人的幕后黑手了。

    看到浴芳镯还好好地留在太后身边,初月晚觉得这辈子自己,还不算没有做出什么好的改变。

    忽然那双皱巴巴的大手抬起来,在她头上揉了揉。

    “小妖儿啊。”

    葛太后眯着眼睛,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诶。”

    初月晚答应着。

    “哀家有个东西,最近有点拿不住了,你给哀家保管着。”

    初月晚猜到是什么,连漪走来,将枕边的浴芳镯递给初月晚。

    “这是先帝给太后的。”

    初月晚接过来。

    “是啊……”葛太后道,“哀家曾经想,入土了也要放在身边。”

    初月晚轻轻俯身靠在她身旁。

    “可是越想,越觉得那样不合心意。”

    葛太后说着,攥住她的手,“人去之后,魂魄哪有留在棺椁之中的?定要云游而去,或投胎转世,或升天荫德。

    这浴芳镯……哀家配戴的这些年,都当它作先皇留给哀家的影子。

    若哀家魂魄离去,留它在陵墓幽闭孤寂……才是莫大的哀伤。”

    初月晚点点头,脸靠着的那处褥子已经不知不觉被泪水湿透。

    “哀家曾经想……”葛太后念叨着,“先帝给了这镯子,哀家记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以为这是过去的牵念。

    可如今了,才明白,这是先帝在默默照护着哀家。”

    她接着说下去:“哀家将它交给你,也会是哀家在默默照护着你。

    小妖儿天临福将,不必牵念太多,只管朝前看罢。”

    “是。”

    初月晚答应着,抬头看着她。

    葛太后睁开眼睛,对着她淡淡微笑。

    ……离开坤慈宫,初月晚怏怏地在宫墙边站了许久。

    跟随着来的芙蕖陪她站着,没有催过一声。

    “芙蕖。”

    初月晚低头看着那个镯子,“其实……我算得出太后的天命。”

    芙蕖默不作声,爱怜地看着她忧伤的面容。

    “可是我说不出口。”

    初月晚道,“只要那话一到嘴边,就会难过得上不来气。”

    “我不知道该不该,向一个人宣判她的结局。”

    “我希望我错了……希望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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