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众生怨业

    踏入虚空裂缝，杨戬感觉自己的元神像是从肉身中分离了一样，时光回溯、预知未来，时间道则以画面的形式清晰的呈现在他的感知中，似是在一瞬间度过千年万载，然而肉身传来的感知又让杨戬明白他才刚刚踏入虚空裂缝。

    杨戬知道这是因为他对时间的认知发什么错乱，因而才会产生俩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但又和元神出窍不同，他分不清那个时间点才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事实。

    时间宝石和伏羲水镜分别蕴涵了俩个世界的时间道则，交织在一起便会引发错乱，时间是错乱的，杨戬感知的一切自然也是错乱的，别说肉身和元神，就连身体各处的时间流速也极为混乱，像极了聊天群中各个世界中的时间流速，毫无规律可言。

    身体各个部位以及元神对外界的感知又都会在同一时间反馈给杨戬，让杨戬彻底失去对现在的认知。

    过去的因结出如今的果，而现在又必定会变成过去，结出未来的果，三者合而为一才是完整的时间道则，杨戬所感知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只是时间点不同。

    但时间已经失去连续性，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无从区分，杨戬明知道这些感觉并非真实，可连现在都不存在了，哪还有真实可言，在时间的节点中，真实和虚假已经没有了任何分别。

    时间宝石中的时间道则、伏羲水镜的演化权柄，二者交织在一切，过去的投影，预知的未来不断呈现在杨戬脑海，加之时间乱流的影响，杨戬感觉自己像是穿越到了远古的过去，又像是回到了久远的未来，不断往复循环。

    杨戬知道这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时间循环，只是神魂受到时间的影响，将预知到的一角未来当做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又由于时光回溯的缘故，将预知到的未来当成当下正在发生的一切。

    杨戬明白自己已经深陷时间的乱流中，这里是时间的乱流，是时间长河具现的奇迹，唯有掌控时间权柄的古神才能分清何为虚幻，何为真实，否则就会像杨戬如今一样，深陷于时间乱流之中。

    而这正是女娲为他制定的计划，只有在时间的乱流中杨戬才有足够多的时间去化解无始以来的众生怨业。

    虚空的另一端，封神台上封印的怨业终于挣脱束缚，尽管只剩下最后的执念，他们依旧不想复归虚无，他们渴望存在，疯狂的涌进时间节点形成的裂缝，只因裂缝后的世界不再是一片虚无。

    那里是他们诞生的地方，有着他们纵死也无法舍弃的执念。但他们早已形神俱灭，连理智都不复存在，三界再也不是他们的家。

    无始以来的众生怨业，一个又一个的形体纷纷涌进时间乱流形成的裂缝，疯狂的吞噬一切的存在，然而此处除了时间和杨戬什么都没有。

    他们嘶吼着、哭喊着，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除了掌控时间权柄的古神，谁也无法从这个节点挣脱，杨戬不能，这些仅存怨恨的形体更不可能。

    身处节点中的杨戬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直到他开始看见这些仅存怨业的形体，那是一具只剩下半边甲胄的残兵，透过甲胄依稀可见森白的骨头，时间在这具残缺的形体上呈现的却是另外一副情景。

    一女子倚门守望，口咬青丝却无心梳妆，稍有动静便会出门眺望，似是在等郎君归来，光阴易逝，曾经如鲜花一般娇嫩的容颜已经垂垂老矣，可归人始终还是未归。

    看到时间投影出来的画面，仅存半边身子的形体变得尤为激动，似是想要呼喊最终却只能发出阵阵低吼，漫长的岁月中他早忘记了如何言语，也忘了自己是谁，他只知道自己要回去，至于回哪去，为什么要回去，他全都忘记了，他只记得自己必须回去！

    他忘记了，同样目睹了时间回溯的杨戬却很清楚原因，有一个人说要用一生等他归来，他不能失信，更不能让那个人耗费一生去等待一个不归人。

    正是清楚，杨戬才觉得麻烦，这个形体忘记一切也想回到所爱之人的身边，这是他仅存的执念，杨戬要如何才能让他释怀？

    让一个失去了自我、仅存怨恨的形体自愿放弃最后的执念。

    俩小无猜、国难入伍、战死沙场、魂魄被修士所控，其惨也切，其怨也深。时间循环往复，杨戬就站在这里与这个仅存半边身体的残兵不断重复着他的一生。

    杨戬还未想出化解这具形态怨恨的方法，时间回溯的画面便又有了变化，杨戬明白定是又有怨业形体卷入其中，其执念引起新的回溯。

    与那位残兵想比，这局形体可就悲惨多了。幼年被父抛弃，靠着与野狗抢食这才侥幸存活，坚信人不狠站不稳，为了果腹能以自身妻儿为食，毫无半分人性可言，得势之后更是无恶不作，残存的执念竟然是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此人固然死有余辜，但在他的观念中生存才是首要前提，为了活下去他什么都能做，什么都敢做，在正常人的眼里此人十恶不赦、罪该万死，可他却认定自己一直在做对的事，妻儿恨他，他又为何不能以妻儿为食？

    自诞生以来，他从未享受过一天作为人该有的待遇，所有人都将他当做野兽，就连他自己也从未将自己当人，又为何要以人的标准去约束他，作为野兽，生存才是本能。

    自盘古开天至今，少说也有亿万载，无始恶业相互波连，多少人间惨剧，杨戬冷眼旁观，不知评判，生命是属于自己的财富，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活法，杨戬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评判他人的错误，更何况这些形体连自己都忘记了，又怎么去在意所谓的是非对错。

    第一个、第二个，然后无数个，众生怨业彼此纠缠，无论自私还是伟大，每个形体都有自己的理由，因为心中的执念，纵使形神俱灭也不愿就此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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