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鸭王的焦虑

    剑羽鸭的首领叫达克。达克一生是漂泊的。作为一种能够感知到危险和恶意的生物，这个世界对它来说真是天然的不友好，它带着族群四处迁徙，想要寻找一处世外桃源。

    但现实过于骨感，族群越来越少，即便有着精锐级的战斗数值，可战斗能力实在是过于单一，迁徙过程里达克遭遇的很多次战斗都是败北而终，不得不舍弃一些族人。

    达克一直很忧虑，怎么样才能保护族人呢？族中最能打的剑羽鸭三达和四达已经嗝屁了，是被同样带着一个剑字的剑齿狮给吃掉的。

    这一路上它们遇到过宝石虎，剑齿狮，金烈鸟。鸭生真的很艰难，因为这个世界就好像没有不喜欢吃鸭肉的生物。

    甚至连人类都很危险，达克现在还记得二达对自己说的，当时族群正在赶路，就遇到了骑着龙的人类，那个人类恶意不像其他生物那么抽象化，而是很具象的表现出是食欲。

    后来达克自己也遇到了，在湖边的时候，那个人类出现，它吓得大声叫嚷。很快带着族群离开。

    不过说起来很奇怪，之前族群一直在减员，但是来了这边之后，经历了几次战斗，非但没有减员，还意外的战胜了其他的强大兽族。

    这些兽族从猎食者变成了猎物，再也不敢招惹剑羽鸭。

    达克总感觉战斗有时候莫名其妙就结束了，周围的生物也都会对自己的族群感到恐惧。

    明明这个地方很危险的，却就是大家就莫名的在这里安生下来了，甚至还有了领地。剑羽鸭竟然在猛兽如云的北方大陆立足了。达克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它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有时候就对着溪水感叹：鸭生真是太平鸭，日子真是幸福鸭。

    一旦没有了战乱的侵袭，哪怕只是短暂的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生物们也会开始为繁衍而做准备。

    达克没有，它觉得自己的鸭生不应该随便找只小母鸭将就。

    它喜欢的那只剑羽鸭叫二鸭。

    但是达克很悲情，所谓的不将就，只是没人愿意跟它将就，单身鸭们总是喜欢说一些：我不想跟人随便凑合过，所以才单着之类的话。可真实情况是，根本没有鸭子喜欢它。

    二鸭喜欢上了一个小鲜鸭，已经对身为鸭王的达克不感兴趣了。

    一个原本没有存在感的剑羽鸭迅速有了存在感，自然是因为它在几次战斗里表现的十分强大。这只小鲜鸭已经成为了继三达四达之后最能打的那个。

    达克只能远远的看着它们交欢，产下一颗颗大鸭蛋，为自己的族群做出贡献，增添新的血液。

    而它自己，散发着单身鸭的恶臭，明明是族长，却没有其他鸭子愿意跟它亲近，因为达克是一只过气的中年油腻鸭，肥胖，挺着硕大的鸭肚。隔壁的小透明就不一样了，年轻健壮，时不时还会跟二鸭发发嗲，现在的小母鸭就吃这一套，喜欢这种娘里娘气的小奶鸭。

    明明以前这种三十出头的大叔鸭很有市场的。

    达克很心累，老了，时代变了，以前它也是一个浪鸭，搞得别的剑羽鸭生了不少大鸭蛋，让不少名鸭有主的鸭妇们惦念不已，人送外号隔壁老达。

    可如今，它只是一只过气的剑羽鸭。

    达克在湖边黯然失色，感叹着自己逝去的年华。

    它孤独的看着湖面上自己的倒影，莫名觉得有些陌生。

    而这之后，就忽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的身影一样的映在了湖面上。

    达克吓了一跳：

    【好可怕鸭，有水怪鸭！】

    这个人没好气的说道：

    “我在你背后，不是在水里面。你们这一族，是不是说话都带着天然的咆哮体？”

    剑羽鸭闻声，猛然转过头，更害怕了：

    【救命鸭！】

    来人自然是唐闲。

    之所以剑羽鸭没有感知到他，是因为唐闲本就没有恶意。

    他现在对鸭肉不感兴趣，他只对剑羽鸭本身感兴趣。

    在从城堡里出来后，唐闲就顺着气味指引，很快的找到了剑羽鸭的所在。他已经观察了一周多。

    原本是想要等到混沌自己现出原型，毕竟固定的某一天里，它无法变成其他生物。

    但等了一周，想着这么多肥美的剑羽鸭自己不吃就已经很可惜了，要是再等到混沌醒来，将它们都杀掉，那就更可惜了。

    根据唐很肉的描述，混沌有着一旦主人格记忆归位，就会杀死扮演着族群的习惯。

    这也是凶兽的凶之体现，所以唐闲决定先做点什么，比如找到混沌，打一打预防针。

    只是他这一次还真就遇到了一点麻烦。

    “你好，我叫唐闲，是剑羽鸭的好朋友。”

    达克一脸懵，这个人不就是上次遇到的那个吗？它正准备大喊有人类鸭快跑鸭之类的话，但唐闲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说道：

    “我不是你的敌人，你应该能够感受到的。如果我要杀了你，已经动手了。安静的听我说。”

    达克瑟瑟发抖，哪里敢说话。

    唐闲蹲在溪边，一只手抚摸着鸭头，一边说道：

    “我原本以为我能够很快的找到你们之中那个不一样的存在，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一个连自己都骗的存在，想要骗过其他人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达克更加懵，这个人类在说什么鸭？

    唐闲看着懵逼的达克，心道果然是重度表演型人格障碍，因为连当前需求都是一只鸭子的需求。

    “我很难找到，一直在你和那只最近冒头很受其他母鸭欢迎的鸭子里纠结，你们哪一个才是我要找的。”

    “但我最终选择了你。”

    【你到底在说什么鸭？】

    “没有什么，你是鸭群的领袖，是一只十分强大的剑羽鸭，有你在，剑羽鸭就会很太平，你们在这里会百兽不侵，将来我们还可以合作开唐氏鸭肉……。”

    唐闲忽然说漏嘴了，心说自己还是面对鸭肉有些忍不住啊。

    他摇了摇头说道：

    “总之，在英明强大的你的领导下，鸭群一定会壮大起来的。”

    【嗨鸭！你说的对鸭！你真是一个聪明的人类鸭！】

    达克一瞬间就膨胀了，这真是一个慧眼如炬的人类鸭。

    对唐闲的恐惧顿时消除了不少。

    “不过你最近会做一个奇怪的梦。”

    【做梦？什么梦鸭？】

    “梦里头，你大概会变成一个你很熟悉，但绝对不是你自己的怪兽。”

    唐闲看着剑羽鸭，开始认真的说道。

    这个时候，达克的反应变得很古怪，这句话就像是刺激到了它。

    【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样的梦？】

    “就像你们剑羽鸭能够感受到恶意，而我能够知晓人的梦境。你是不是经常还会梦到自己变成了其他存在？”

    达克不说话了，表情看起来很懵。但唐闲确信这是一种困惑的表情。

    唐闲说道：

    “你是不是每次做梦自己变成那个怪物的时候，就会伴随着死亡和流血？”

    不自觉的，达克点了点头。这就跟算命一样，原本看对方如同江湖骗子，但对方误打误撞说中了一两个观点后，就立刻改变了看法。

    唐闲笑了笑，心说还好你扮演的是傻萌傻萌的剑羽鸭，要是扮演的是长耳古猿那种智商的，还真不好忽悠。

    “我告诉你，梦里面，你变成了一个怪物，梦外头，你因为梦症而屠戮自己的族群，剑羽鸭一族有大难将至。你才是最强的那只剑羽鸭，一路上都是你领导着剑羽鸭克服重重阻碍杀过来的，但现在你就要变成它们的劫数了，这些你爱着的剑羽鸭，或者爱着你的剑羽鸭，都会死在你手里，但并非不可挽救。”

    唐闲确信每一个演员型人格障碍的人，其实多少都带点自我催眠的意味。

    催眠也讲究关键词，或许混沌没有这样的关键词。但唐闲的话语，的确刺激到了达克。

    达克歪着脑袋，回忆起自己的记忆，似乎可以追溯很远很远，就像是经历过很多次轮回，变幻过无数的身份。

    【好像……好像是的鸭，那该怎么办鸭？】

    “办法也不是没有，你现在要记住，你是剑羽鸭一族的族长，我们的目的一致，都是为了唐氏……咳，是为了剑羽鸭能够壮大起来，不被欺负对不对？”

    达克点点头。

    唐闲很欣慰，继续说道：

    “很好，那你必须坦诚的告诉我，上次做梦是多久？”

    达克陷入了沉思。

    随后它没有回答唐闲，就像是梦境里发现一切是梦的时候，很快就会醒来，达克猛然问道：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我？】

    唐闲也不急，说道：

    “一个是你的梦境，一个月只出现一天，一个是真实的你，喏，看看四周，如果我没猜错，你喜欢二鸭，讨厌那个能打十个的甄子达，对吧？”

    尽管看不到混沌的面板，但是表演行为下的面板却可以看到。

    喜爱食物：得不到的二鸭。

    厌恶事物：二鸭的对象。

    唐闲也因为这个极具欺骗性的面板，一度认为达克其实是真的。

    但一周的观察里，他发现达克和其他剑羽鸭说话有明显的断层，交流到一半，往往是两个剑羽鸭都很懵。

    而那个看似很能打的新面孔，其实只是剑羽鸭发育比较快，是再正常不过的。

    当然，为了确保自己没有观察错，唐闲一直没有冒然的行动，而是耐心的在暗中继续观察了很久。

    对比了每一只剑羽鸭的面板，结合唐很肉所说的，如果混沌选择下手，最有可能的便是首领。而这个首领的行为的确很怪异。

    达克点点头。

    周围的一切的确很真实，它的胸口被一种烦闷感堵住。

    因为脑海里的记忆也很真实。

    “我知道你很纠结，因为梦有时候太过逼真，会让人不想醒过来，比如我有时候经常梦到吃龙肉，哪怕我的潜意识告诉我，龙肉已经不在我食谱上了，但梦里头我还是觉得那口感挺真实的，不愿意醒来。”唐闲很诚实的说道。

    看着达克困惑的神情，他知道这只是第一关，真正的难点在于混沌变回本体的时候，也许今日所做的都是白费力气。

    但他还是继续尝试着说道：

    “梦境就是梦境，难不成你二十九天都在梦里扮演其他生物，只有一天是做回自己？你觉得可能吗？”

    白曼声要是在这里，一定会很佩服唐闲，这种理所当然把真相说成假相的本事，还真不是每个人就能做到的。

    达克想了想，又一次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你就是一只强大而高贵，正义而威猛的剑羽鸭，那个梦其实不可怕，告诉我做梦的时间，我把你引去别的地方就好。”

    达克看着唐闲，不确定的说道：

    【可我还记得很多别的事情鸭……】

    这一点唐闲自然也考虑到了，混沌扮演的最长的生物，绝对不是剑羽鸭，天知道这个怪物玩过多少次角色扮演？

    唐闲说道：

    “其实你患有鸭格分裂，在你的其他鸭格里，你并不是一只剑羽鸭，你可能是一只抓耳挠腮的恶习古猿，或者一只体态臃肿，脂肪堆积的白岩巨熊。甚至是一只跑起来比飞还快的雷枭。但你看看湖面，你是它们吗？你不是，那只是你以前受了太多欺凌。”

    达克的表情似乎有些信了。

    唐闲趁热打铁，说道：

    “如果我跟你一样，领导着这么大一群人，为了他们殚精竭虑，我也希望自己拥有古猿的智慧，白熊的体魄，雷枭的速度，那样我就可以保护我的族人了。这些分裂的鸭格，都是你内心善良的表现，你可真是一只为了剑羽鸭舍身忘我的伟大鸭王。”

    唐闲语气诚恳，这只乐于被吹捧的“剑羽鸭首领”嘎嘎嘎的笑出了声。

    ……

    ……

    与达克的交谈暂时结束了。

    最终唐闲问出了时间，还有三天，冥谷区域的王者就会变回本来的样子。

    白曼声看着唐闲一脸担忧，说道：

    “你不是已经把它忽悠瘸了吗？”

    “怎么说话，外交的事情，能叫忽悠吗？”

    “所以它瘸了没有？”

    白曼声已经渐渐习惯了唐闲的无耻。

    唐闲摇了摇头，说道：

    “大概是瘸了，但鸭王好忽悠，混沌不好忽悠，它变成本体的那天，我估摸着，还是要打一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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