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美人尖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梦生T字数:3232更新时间:24/09/15 02:13:36
    黑衣男子开口冷冷地说道:“别枉费力气了,你应该知道我花了十几年才培育出来这毒性惊人的紫钢草,这毒,你对付不了。”

    云煞却仿佛没听到一般,还是一点一点,将岑昭侯的身体往她这边拉了过后。

    他身上已有相当多处地方被紫钢草刺破,鲜红的血液在洁白衣料上开出无数朵红色小花,密密麻麻看分外瘆人。

    男子冷漠的声音继续响起:“你还真是不死心”,说完冷笑一声,又自袖中飞过来几枚寒光闪闪的毒针。

    毒针径直飞向了岑昭侯。

    却没想到被云煞一一承了下来,她的背上立马开出几朵绯红血花,那是司玢玺最惯用的招数,钻心针。

    若在中毒的情况还中了这毒针,毒性会立刻攻击心脏,使人瞬间死亡。

    司玢玺又惊又怒。

    钻心针不与毒物同用时,虽然毒性一般,要不了命,却也如它的名字一般,钻心,蚀骨,中针者会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云煞小时会乖乖听他的话,是因她害怕蛊毒发作的痛,而这钻心针的疼痛,比蛊毒狠了岂止百倍!

    但现在,她却甘心为了一个男人中针,而这个男人还是他的仇人!

    看着云煞疼痛得绷紧的背脊,司玢玺也感觉心如刀绞。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明明中针的不是他,明明云煞是为了别人承受这痛苦,可是……他却痛得生不如死!

    他现在忽然反应过来。

    无论他有没有将云煞掳走,无论他对云煞抱持着何种感情,这个女子永远都不会是他的。

    其实他早该想明白,他与她本就有血海深仇,而他,也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报仇大计将她困在身边十几年,哪怕在这过程中的他的情感早已悄悄发生变化,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自脊背之上延展到全身的撕裂样痛感,让云煞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撕碎,被堆积起来再撕碎的破布。

    她知晓紫钢草的毒她无法对付,但……她也从司玢玺与岑昭侯一模一样的眼神之中,知晓了他对自己的感情。

    于是,她在痛昏过去之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过头,对站在紫钢草中有如鬼魅的司玢玺说道:“救他……”

    “师傅……”

    说完,绷紧的身体一塌,倒在了地上。

    身后的司玢玺眼神一晃。

    那声委屈的,带着乞求意味的“师傅……”,瞬间勾起了他尘封在心底的,一丁点怜悯之心。

    十几年前,那浑身污血的小女娃也是用同样的语气,张着溢满了委屈,恐惧的大眼睛,向他传递出求救信息。

    只是今日,她却是为了另一个人求救。

    复杂的情绪使司玢玺呆立在原地良久,良久。

    云煞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岑府。

    她眼神一慌,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穿戴整齐就冲出房门,恰好遇到过来送洗脸水的丫鬟,她赶紧问道:“你们家大人呢?”

    那丫鬟不解:“大人?大人一直在府上啊……”

    云煞看问不出个定话,身着单衣便跑向了岑昭侯的房间。

    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她有些心慌地走出来,问府上的下人,他们的回答也与丫鬟一样。

    于是她只好问道:“你家大人,还……活着吗?”

    下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大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死……”,说完赶紧捂住嘴,“呸呸呸,大人今天还去上早朝了呢,过会儿就该回来了。”

    云煞听见下人笃定地告诉她,他们家岑大人安然无事,她这才安下心来,深呼了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想到当日,她对司玢玺做的豪赌,眼底闪过一丝自嘲:这样卑鄙的手段她也使得出来。

    不过,好在岑昭侯无恙,他是为了救她而受伤,而她,也的确不想他死。

    岑昭侯上完早朝回来,便听见下人说,今儿早云姑娘跟中了邪似的,逢人便问自己死了没有。

    实在夸张,她从头到尾都不敢讲那个“死”字。

    岑昭侯听完,心里有些喜悦,换上便服后便过去了她的房间。

    此时云煞正在研究万象催眠的乐谱。

    只见一身玄衣的女子静静坐在雕花木桌旁,表情认真而专注,青黑发丝在头上随意挽了个髻,清秀精致的五官分毫不错地绽放在小巧的脸蛋上,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神情和动作,却叫人只望一眼,便很难移开眼睛。

    细究,大概是因她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点儿媚气,英气,以及一丝若有似无却又引人入胜的,杀气。

    是了,她与寻常美貌女子的不同之处在于,她的美是一柄蘸满毒液的精美小刀,她这一秒还在对你语笑嫣然,下一秒便能让你一刀毙命。

    岑昭侯刚一过来,云煞便发现了他,抬起头,小小的欣喜掠过,却被她迅速压了下去。

    将手中的乐谱收好过后,女子招呼身材高大的男人赶紧进来,然后坐在雕花木桌旁为他把起了脉,一会儿撑开他好看的眼睛,一会儿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一会儿又对着他的胳膊,肩膀打打敲敲。

    确定岑昭侯身上紫钢草的毒的确已解过后,她这才放下心来,说道:“你,身体不错”,说完便要将手从他的手上拿回来。

    却被男人一把握住。

    云煞有些惊,对上男人有些炙热的眼睛,瞬间羞赧,使了些劲想要将手抽回来,却怎么也抽不回。

    岑昭侯望着眼前这个救了他许多次,却也让他揪心无数次的女子,忍不住伸手将她轻轻抱入了自己的怀中。

    云煞未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诧异。

    虽然她已与眼前这个男人发生过那些事,但……似乎却从未以这样的方式相处过。

    印象里他总在受伤。

    虽然他身体底子极好,每次都能绝处逢生,但那种提心吊胆地为他制毒,使毒的心情却始终萦绕着她。

    那种不安感,像一把始终悬在头顶的刀,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砍下来,但它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

    她与他之间的拥抱,总是在血腥与杀戮中发生,带着点儿绝望的,却又决绝的意味。

    所以现在这个平稳的,极其普通的拥抱,反而叫她意外。

    岑昭侯将手放在她小小的脑袋上,与高大魁梧的他比起来,瘦小的她如同一只美丽的金丝雀,但她却最不可能做金丝雀。

    此时她的耳朵正好贴在他胸口,好闻的皂角香气传来,均匀有力的心跳声传到她耳边。

    岑昭侯温柔,却又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死。”

    她眼神微微一闪,终于忍不住闭上了那双倔强的眼睛。

    这个男人叫她安心。

    岑昭侯想到血色玉佩,想到那个眉间一颗朱砂痣,与云煞面庞相似,却温婉至极的妇人,想到他初见云煞时还对她飞刀相向,想到后来他与她……

    想到这些,他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怀抱女子的力量稍微紧了紧。

    这时云煞也伸出手,回抱了他。

    岑昭侯心中的喜悦之情难以自抑,却还是那么稳稳,冷冷的一张脸,只有眼底闪过一点儿明亮的光。

    这两个从未经历过儿女情长的骄傲的人,也在努力地以他们的方式慢慢靠近,慢慢将手握在一起。

    因为云煞被掳的事,去亡人来客栈寻玉佩的行程便被拖延了好几天,于是第二日,四人便收拾齐整准备再去探一探那诡异客栈。

    只不过,开往湖心船的小船只要临近中午才会出现,毕竟夜生活太丰富,谁也不会起那么早,也没人会一大清早跑到湖心船上去游玩。

    于是四人便只好在燕东湖边的一家茶水铺里等。

    老板眼尖,一眼便看出四人身份不一般,赶紧命店小二送去了一壶上好的美人尖。

    暗红色的茶水清香馥郁,空气里飘散开淡雅茶香,却又能隐隐闻到一股极淡的女子香气,这茶之所以品名“美人尖”,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岑昭侯摇晃着装茶的杯身,却并未立即啜饮,心里想道:这美人尖是皇宫贡茶,哪怕是高官大臣都很难品尝得到,怎么出现在这随处可见的茶水铺里……

    这时眉眼普通的老板走了过来,谄媚地问道:“几位客官,这是要等着时间开船,去湖心船游玩?”

    咋呼的楼阴阳赶紧接了句:“不是,我们是去……”

    云煞赶紧捏了下她的腿,楼阴阳立马噤声,尴尬笑笑,然后将空了的茶杯倒过来,大声说道:“老板,你的茶真好喝!”

    老板眼神忽得一变,却立马不动声色地将这点情绪掩盖了下来。

    岑昭侯背对着他,是以并未看到老板在看见云煞之时那种,欣喜若狂的眼神,

    只听老板谄媚的声音继续在身后响起:“若几位客官爱喝,我让店小二为各位再斟上一壶。”

    “我今日一看各位,便觉格外有缘,今日这些茶水,就当我请大家喝的。”

    话虽如此,老板的眼神却一直没离开过云煞,楼阴阳一直拉着云煞说这说那,是以她也未注意到茶铺老板的古怪。

    老板离开过后,岑昭侯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只见他相貌普通,身材普通,气质普通,他打量了一下这家燕东城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茶水铺——更是普通到找不出一个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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