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失礼!”船头的隼人连打了几个喷嚏,他赶紧和傍边的秀念大和尚道歉。
“佛祖保佑。”秀念笑吟吟地反过来宽慰隼人,毕竟这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何况隼人最近又在江户吃了不少苦头,因此在船上大家都很照顾隼人。
隼人是西洋历四月中旬离开的白主,所在的船队当时沿着虾夷地东岸南下,接着走东海路,沿途顺风顺水,只花了二十几天在五月上旬就到了江户。
而到了江户之后,隼人的苦日子就开始了。
自从把公文提交到江户外城的勘定所后,他就陷入了漫长的公事等待之中。
勘定奉行、勘定吟味役之下依次是勘定组头、支配奉行、勘定,上次交代公务给直秀的组头小仓利家大人连面都没露,只有一个勘定叫井上右卫门的出面敷衍他。
爱哭的孩子长得快,直秀给隼人的交代就是到江户叫苦叫累要援助,因此隼人天天跑到勘定所扮可怜、等消息。
也不能说只有井上一人接待他,平时也有不少人来询问,开始时隼人搞不清楚这些人的跟脚,耐心回答各种匪夷所思的问题,例如“白主的冬雪有没有一丈三尺”、“土人的妇人是否鼻高肤白”之类的。后来隼人发现这些人有的甚至都不是勘定所的,大家完全是过来听物语取乐。
隼人极有耐心,发现之后也没翻脸,主动和这些人讲起白主的一草一木。但整个冬天都没啥好讲的,除了阿依努人的那次突袭和几次打猎外,都是猫在木屋里活动,听多了寥无新意,没过几天,就连听物语的人都没有了。
直秀在公文里写得极为凄惨,到了白主之后发现治下一个和民都没有,要啥没啥,吃不上喝不上,阿依努人还桀骜不驯,因此他请求勘定所给人、给钱、给船、给武器,就差写上“号呼而转徙,饥渴而顿踣”了。
因此勘定所上下都认为白主奉行所就是个乐子,见过惨的,没见过这么惨的,堂堂代官看样子马上就熬不下去了。尤其是直秀给商人打欠条的事情不知道被谁传进了勘定所,大家更是欢乐,立马重新聚集了一群人听堀直义讲物语,但没坚持多久,这群人又消失不见了。
隼人天天到勘定所等回复,到最后连接待他的勘定井上右卫门也烦了,胡乱找了个理由大骂了隼人一顿,对此隼人也没啥好办法,只好请右卫门到吉原去了一次,这才探听清楚原委。
原来,传闻很久之前上面就有人给勘定所递话,暗示要晾着白主奉行所,我不去找你,有事你也别找我。而此时直秀的老师江川坦庵先生正在韭山铸大筒,所以勘定所里暂时没人替白主说话——组头一看公文里没写啥“大事”,只是被土人突袭一场,崛直秀还活着,那就先这样吧。
隼人觉得勘定所指望不上了,他赶紧回去禀报主母,看能有啥别的办法。
英子自从收到了直秀的家信,就开始收拾行装。她安慰隼人不要着急,直秀对这样的局势早有预料。
虽然直秀给才谷屋和喜事重屋都打了欠条,但两家都表示这点小钱毛毛雨无所谓,会继续支持直秀——才谷屋方面是龙马表的态,他说才谷屋的清酒
和芋头烧生意越来越好,这点钱不算什么。
但才谷屋的本店在土佐高知,今年是否还派船去北地,这个暂时还没有消息。
喜事重屋的背后是枣屋组,大家现在利害相关,四家主表态坚决支持直秀,等隼人回白主的时候照样派船随行。
因为直秀现在放开了口子,表示来的人越多越好,枣屋组各家又从亲朋好友那里凑了十几个少年,都是次子、三子啥的——没办法,贫穷的武家弟子也不好着找事做,到北地搏一搏,说不动黄土变黄金!
至于纪伊国屋利八,更是财大气粗,他承诺派船再次北上,按他的话说,米面粮油酱醋茶这些,都交给他好了,钱不钱的无所谓。
而江川坦庵先生那边,村田永敏已经赶去韭山求助,估计这两天就会有结果。
隼人是英子照顾长大的,关心则乱,怕英子小看了白主的困难,委婉地提醒了两句,但英子极具豪气,表示一切都安排好了,妥妥地,放心就是。
让隼人没想到的是,宽永寺的秀念法师和象先堂的伊东玄朴先生收到直秀的信后也准备组织一批人北上。
寺院的旦那场是非人和秽多的工作场所,这些人平时受到宽永寺的庇护,日子比同伴过得安稳。
但这次秀念大和尚和住持摊牌了,表示自己要去北地发展,要求住持支援。
秀念是前任住持的亲传弟子,新任住持巴不得他早点滚蛋,听说秀念要走,一百个欢送,带些人是应该的,谁敢不去就别怪佛爷翻脸显神通!
而伊东玄朴先生则是去年应允了直秀,这次派个两个学生履约。
没过几天,从韭山回来的村田也带来了喜讯。
坦庵先生对直秀抱有内疚,总觉得这个学生对自己帮助很大但却被自己连累了。去年直秀走的匆忙,他事务繁多没给什么具体支援,所以今年一早他就准备好了。
坦庵先生毕竟是幕府的勘定吟味役、海防挂兼韭山代官,妥妥地实权派,他报废了两条战船,准备低价处理给直秀,甚至没钱先欠着也行,另外,他还从石川岛的浮浪民收留所“入足寄场”索要了三十名壮年男子,又从自己的私塾绳武馆指派了几名学生去白石。
至于直秀信中索要的机床、铸铁、三十只滑膛燧发枪和黑色火药,他也准备好了,他走勘定所的路子批给白主代官所,公事公办,稳稳当当——直秀是江川的得意门生,老师给学生搞点福利谁也说不出啥来。
另外新任的韭山炼铁所头取胜义邦非常得力。虽然小高炉因为原料和燃料供应不足没有达到设计的产能,但也运行平稳,而且胜义邦在火器制造和机械上颇有天分,机床也在年后仿制成功了,因此给直秀一些完全不成问题。
坦庵先生抽空回了一趟江户,在他的干预下,除了战船和钱之外直秀的要求基本得到了满足——按坦庵先生的话说,战船太敏感不能给,钱嘛,拿了之后就是把柄,也不能要,总之,务实为上,实在的便宜占到了就好。
而且他还帮秀念和尚拿到了寺社奉行所的公文——如果没这玩意在白主建造寺庙是非法的。
和历卯月西洋历六月中旬,北上白主的船队再次出发。
这次崛家主母英子又把福太郎丢给请父母照看,崛家剩下的几人除了福太郎外这次全部北上,连二宫稻子也没落下。
虽然坦庵先生半卖半送了两艘船,但加上纪伊国屋、喜事重的船也不过是四艘,而且还装载了一些货物,这次人比上次还多,完全装不小,最后又雇了一艘长跑东海路的商船,这才浩浩荡荡地沿东海路北上。
盼星星盼月亮,直秀终于在西洋历六月底见到了英子一干人等。
小别胜新婚,何况这都分别十个月了。等第二天直秀神清气爽地出门,才恍然发现白主又变成了一个大工场——没办法,木屋虽然一直在建造,但领民增加的更快。
因为海豹岛的发现,这次大家一致同意新来的壮年男子全部编入番组,好尽快成立水军去捕猎。
直秀将新人和老人混编,除了原来的4个陆上番组之外,又新成立了2个陆上番组、1个町火付盗贼改组、4个水军番组,还是1个番组10人,奉行所总计11个番组110人。
对于水军番头,直秀早有人选,可因为这个人一直没到,所以直秀只好亲领水军。另外还缺7个组头,直秀让原番组的人一起公推出了6个人选,另外1个名额给了这次绳武馆来的学生——坦庵先生的面子还是要照顾滴。
直秀考虑再三,将堀直义转为水军一组的组头——土方岁三在后世的宫古湾海战打了败仗,这回给他个雪耻的机会。
至于军械,鉴于人多是非多,直秀这次不敢再乱发后膛来复枪了——新来的人领了武器之后说丢了,结果过了几个月出现在江户,那这事就大发了。
他把燧发枪凑了四十只出来,剩下的人先拿刀枪弓箭凑活凑活吧——直秀准备下个月就假装自制后膛来复枪成功,但金属弹壳的火帽这个怎么办?相关的化学品现在整个扶桑都不能自产。另外其它的漏洞也很多,例如军服之类的,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自己又没反幕府,等日后白主实力强大了这都不算事。实在不行,自己就只能出海逃亡了。
将老婆安排好,然后直秀直接带着白主丸和新来的五艘船奔向海豹岛。
七月初的流冰已经少了很多,而这段时间助三郎也联系上了当地的部落,在附近的海岸定居点开始准备大量的木材。
除了三个番组留守外,白主奉行所的其它番组倾巢而出。整个七月,他们都在海豹岛疯狂捕猎,最后获取了将近两万张毛皮,狩猎后期整个北虾夷地西南部的阿依努部落都参与进来,总计近千人在岸上辛苦劳作,六艘船不停地运输,这才保存了大部分的肉类。
至于毛皮,暂时只能简单清理,等运回白主后再在附近的温泉里慢慢用水鞣法处理。
期间,阿依努人和白主奉行所的人发生了数起冲突,但番组的铁炮提前演示过,表现异常犀利,再加上直秀早早用肉的配额比例不同分化了各个部落,最重要的是各个部落平时也不齐心,能白拿肉走没啥大矛盾,所以到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这次大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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