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饭之后,众人提前聚集起来,纷纷议论新来的人手该如何分配,直秀一看,人都齐了,也别等整点了,宣布会议提前开始。
虽然经验不多,各组头也明白自己的手下越多越好,在大久保正式提出藏兵于民的想法后,现场一片混乱。
以虎之助为首的番组当然不同意,前面说的好好的要先扩充番组,现在要反悔,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但是面对奉行所现在的财政困难,番组也拿不出好办法。
最后,还是直秀和稀泥,大家这才勉强达成一致。
番组还是要优先扩大的。移民中有二十四个壮年男子,全部编入番组,加上土佐来的七个少年武士,番组共计四十人,恰好可以分成四组。
冈田宣振上次突袭战表现不错,这次从小姓组组头转为番组组头,和虎之助、胜五郎、隼人各领一组。
但是番组每月要派一组听町奉行大久保指挥,大久保让干啥就干啥,剩下的三组除了军务也要配合各组参与各种建设。
宣振的小姓组组头,转由侧用人河上玄明兼任。
至于后勤,这次全部转给勘定头井上源三郎和厨房管事由荣,十七个女人和助太郎一家都归属其下,负责财务、仓库、大食堂、幼稚园等等。
其他组不变——其实只剩下医官三山先生啥也没捞到。
大久保这次又把农业捞到自己名下,将町奉行和手附合二为一,成了役职的第一人,名义上又能管理番组的一组人,占了便宜之后他心满意足,就此偃旗息鼓。
其它各组也都有收获,只有虎之助不甚满意,他觉得水军也应该归番组管理。
喜事重屋这次送来十二名水夫,其中还有几名是原来的浦贺水军骨干——这些人因为儿子大了只好从水军引退好腾位子给孩子,隐居之后作为武士不能经商而赋闲在家,因此被枣屋组的人以重金吸引过来。
这些水夫最近操练飞剪船有模有样的,虎之助看了非常眼馋。
“你想多了”,直秀表示这就是奉行所的商船,归自己直接统领,至于水军,等有战船再说吧。
会议最后,直秀宣布白主奉行所的乡学正式成立,他自己做学头,平时各组要抽人过来讲课,学生嘛,不仅限于孩子,所有人都要参加,共同进步嘛。
会议开完,直秀亲自向领民宣讲。
这次移民的都是原本的秽多和非人,来白主前的地位连平民都不如,平时多受歧视,结果这次因为家家都有人当上足轻而一跃成为武士,顿时欢声一片,至于直秀担心女人出来务工和条件不满意,根本没人在乎——这些移民是经过挑选的,来白主不是为了讨口饭吃,完全是为了投机以便翻身。
很快到了西洋历五月初,白主的夜间温度终于稳定在摄氏零度以上,除了继续建木屋外,岩崎弥太郎也领着大家开拓了几片荒地,除了土豆、大豆和麦子等粮食外,还种了不少蔬菜——菜干虽好,但大家想吃除了野菜之外的青菜都想疯了。
钱屋的半兵卫也回来了,不但带回来二百石粮食,还带了三艘渔船二十几个人,继续在白主捕鱼和做贸易,但在招募阿依努人帮工的时候遇到了困难——因为直秀和大久保也疯狂招人打渔和做各种建设,给的待遇还贼好,一人帮工全家都给你安排的妥妥地,窝棚早就废弃了,统一发木屋,女人也可以安排干活,孩子还能上学。
所幸奉行所这边的名额有限,钱屋半兵卫咬牙提价后也招到了一些人手。
但钱屋原本暴利的交易做不下去
了,纪伊国屋的佑三郎死活不同意双方联合定价,而且佑三郎得到大久保的同意开始卖小刀,质量好价格低,附近四家的阿依努部落就没有再来钱屋做交易的。
就在半兵卫垂头丧气准备离开的时候,町奉行大久保让人请他过去叙话。
谈话之间,半兵卫不无抱怨,这商税的税率虽然低,可生意不行啊,如果打渔的话,哪里不行非要到白主。
钱屋在北地的生意很大——近江商人的两滨组基本垄断了虾夷地的贸易,而北虾夷地则是钱屋的地盘,至于千岛列岛,那里是大渔场,松前家也不是傻的,两家基本平分,谁也不能长期占上风。
之前直秀告诉过大久保,钱屋在北地势力很大,而且私下里还跟鲁西亚人勾结,因此大久保也不敢小暌半兵卫——毕竟白主只是钱屋的一个据点,大部分实力还隐藏在水下。
“造船的生意钱屋做么?”大久保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要求。
半兵卫听了之后有些犹豫。
钱屋为了躲避幕府的追查,偷偷地在各地私建船厂,有很多船只不在加贺前田家的名单上,最近本店意图搜收缩密贸易的规模,不但北地的船厂要撤走,很多大船也要处理掉。
扶桑这么大,伪造文书容易的很,卖几只船给白主奉行所也行,但半兵卫消息灵通,据说代官大人给相熟的商人都打了欠条,这奉行所的实力不行啊,船卖了收不到钱怎么办?
大久保是何等敏锐的人,他看半兵卫犹豫,这是他手里有船但有其它顾忌啊。略微试探之后,发现半兵卫是担心奉行所无钱付账,他赶紧让岩崎弥太郎把钱拿出来。
奉行所还真有钱,小判金花没了,鹰洋还有一万枚呢。铸币权在幕府手里,这些银币不好带回江户、四国流通,但在北地花花还是不成问题。
财政窘迫,直秀和几个组头私下开了小会,他让大家放心,只要白主奉行所不被鲁西亚人灭掉,密贸易和银币流通根本不算事,只要不被幕府抓到实锤,这些都可以赖掉,抢鲁西亚人的,遇难蛮船给的,只要不说是天上掉的都没事——其实钱屋也是背黑锅的内定对象。
当然,在会上各组头表面点头但心里都不信,大家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井上源三郎,毕竟真到了危急时刻第一个扔出去就是他。
迫不得已,直秀把话说透了。
“大家要有大局观啊。”幕府抓密贸易的原因是什么?一是防止切支丹教死了复兴,二是怕内外勾结不利于幕府。咱们是根红苗正的自己人,而且你们的家主和海外藕断丝连这高层谁不知道啊,不用避嫌,压根没用,再怎么洗身上都是黑的。
现在幕府任命直秀为白主代官,打发的远远地省得看着闹心,但为啥不把直秀在江户就办了?尚齿会当时据说有兰学者将近百人,高岛秋帆弟子党徒将近三百,手里还有西洋火器和大筒,该办不也办了,也没见这些人翻出什么浪花。
咱也是有跟脚的。老中首席阿部伊势守,不,阿部大人已经升官做从四品的侍从了,是阿部侍从大人,他老人家就是咱们的总靠山啊。
各组头有气无力地用眼白表示反对,您咋不说公方样看好你呢?反正都是吹,一步到位好不好。
大家最开始上直秀这艘贼船的原因是多种多样,除了师生关系,更多的是看好直秀两百石旗本的身份,当然,直秀平时的口碑也不错,和大身旗本小栗家、江川家的关系也挺亲近。
但自从到了白主之后,这米国商船也来了,洋枪洋服也用上了,说不担心那是骗人的——只是白主偏僻,想多
了也没用,总不能自己偷偷冬泳游回去吧,那就干脆了,犯事是以后死,偷跑是现在冻死,是人都会选,再说岛津家不也是死了个把家老就把密贸易糊弄过去了么。
直秀看大家依然不信,只好半真半假地交了底。
“我是海难回来,这个大家都知道吧。”
家主的事大家能不知道么,大家点了点头。
“近一年来江户多了很多洋玩意,幕府也拿出了很多新兰物,这个没错吧?”
除了大久保和河上玄明,大家又点了点头——现在江户你要不带个怀表、身上没个西洋鼻烟壶啥的,都不好意思自称风流倜傥。另外,幕府天天琢磨着仿造洋枪、大筒,武藏国德丸原过一阵子就呯呯嗙嗙地演练,江户闲人去看热闹的多了。
“大家算算时间。”
大家一想就明白了,这些洋玩意和直秀有关联啊——如果想不到,腰里的短铳也硌得慌啊。
“我因海难被谨慎,凭啥一年后就脱罪还做了白主代官。”
不是凭韭山炼铁的功绩么?这个大家平时没少考虑,直秀这个代官的来历确实蹊跷——炼铁靠匠人,但大匠再牛,也没听说能怎么样的,二宫尊德号称农圣,幕府也只给了个“御普清役格”,就是享受高级武士待遇,但也没捞到个旗本啥的当当。
再说,韭山炼铁的主持人是勘定吟味役江川太郎左卫门,这么想的话,直秀的白主代官任命还真有些诡异。
话说多了有罪。提点到这个地步,再考虑到长崎目付小栗忠顺和直秀过从甚密,大家终于有点相信直秀和老中首席阿部侍从有点关系了。
但其实这些都是表象,真正让直秀平安无事的还是形式和功劳——光归来的那次,直秀明面上就献了金十万两的货物,而且洋枪洋炮、机床、书籍这些,幕府花钱都买不到。
如果再早个几十年,直秀可能还是难逃一死或者流放荒岛,但近年来西洋船排着队叩港,数量越来越高、时间间隔越来越短、船只尺寸越来越大,说幕府不慌是骗鬼的,隔壁唐人都跪了,幕府能不害怕么。
现在直秀成了一个标志,幕府上下不少人都看他不顺眼,但老中和高层真不能让直秀轻易倒下去,如果直秀倒了,以后的法令要转向了怎么办?直秀就是个药引子,等以后真有什么动作就拿他出来说事——你看,我们早有预谋,不信,当年我们安排崛直秀如何如何。
本来,这个药引子是江川太郎左卫门,所以坦庵老先生以前折腾了一辈子,把跟着他的兰学者坑的不要不要的,但老先生自己啥事没有,最多就是闲置。
开过小会后,大家一致决定放手大搞,鹰洋什么的该花就花——其实不花也不行了,仓库里只有西洋银币,不花鹰洋奉行所就得关门了。
岩崎弥太郎带人把一箱子鹰洋拿出来,钱屋半兵卫这才放心——别人拿鹰洋没地方花,钱屋做密贸易的,鹰洋见的多了,实在不行给蛮人换东西好了。
半兵卫问清楚大久保要什么样的船,收了订金之后就离开准备去了。但在半路上,他越想越不对劲,大久保怎么来的鹰洋?难道是有其它做密贸易的商人失了风,可这西洋银币怎么到了白主,想不通啊想不通,这事还是尽早禀报本店为好。
至于告发白主奉行所,他想都不敢想,钱屋自己存的鹰洋更多,屁股不干净,说起来倒是搞清楚奉行所的底细更为重要,查清楚了看看能不能拿捏一二,最起码在白主开个密贸易据点啥的,现在偷偷摸摸地做密贸易太它么委屈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