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大家又把大头拎出来仔细盘问,按大头的说法,他的部落在白主东北方,靠海,夏天的脚程大概是两天,直秀约么是公里左右。人数嘛,整个部落大概不到百人,成年男子三十人左右,反正大头嘀嘀咕咕算了半天也没算清楚。
至于武器,和人一向禁止向阿依努人提供武器,因此部落以长矛为主,弓箭只有五副,火器是压根没有的。
大头所谓的救命,其实只是想请直秀给他点酒,他好回去和首领求饶。酒,尤其是芋头烧,在部落是好东西,到时再借和人的名义狐假虎威一番,估计首领就能发还一部分粮食,这就是大头的打算。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等大头被带下去,虎之助等番组众人按捺不住,都想趁机出去耀武扬威,但大久保等人坚决反对,认为就这么十几个人,分兵是大忌,冬季出兵,更是不知死活。
吵的直秀头疼,他只好让大家先回去该干啥干啥,他自己坐在屋里思量轻重:大头的遭遇无足轻重,但是否借机立威他还没想好。
大久保说的对,分兵和冬季出兵都不是什么好事,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时不待我,大头部落实力很差,出去练练兵也不是不可以。
鲁西亚人今年已经在乌龙江口的庙屯建立了哨所和驿站。为了稳妥起见,1853年黑船来访之前,或者1854年黑船再次到来之前,自己肯定要把鲁西亚人在北虾夷地和乌龙江口的钉子都连根拔掉。年克里米亚战争爆发,到时鲁西亚人无暇东顾,这个机会错过了就再也不会有了。
从这个角度看,今年练练兵也不错,虽然人少,但番组拿的是后膛来复枪和转轮手枪,压制三十人的冷兵器队伍应该是毫无问题,有大头这个带路的,也不怕走丢。
“呯、呯——”几声清脆的枪声传来,直秀赶紧拿铁炮出门查看。
不知何时,河上玄明已经爬上了屋顶,他大声禀报,“敌袭!在窝棚处!”
白主很简陋,只有十几间木屋和几十处窝棚,其中工场和仓库靠近南部的码头,居住的木屋稍微靠北,而几十处窝棚散落在最北方,是帮工的阿依努人居住的地方,现在空着,直秀也没派人打扫,平时只有狗到那边穿来穿去。
直秀和以藏也赶紧上了房顶,距离很近,不到百米,不用望远镜也能看清。
只见十几个人影在窝棚边上闪现,而虎之助带人躲在木屋墙角和木柴堆后面,正在对峙。
按平时的预案,番组九个人处在第一线,其他人处在第二线,直秀、以藏和玄明是总预备队,躲在最后方。
直秀看了一会,鼻子都给气歪了。
番组等人大呼小叫,在原地呯呯嗙嗙地放枪,但半天没打到一个人,反而是袭击者趁着开枪空隙、靠着窝棚的掩护逐渐逼近。
但到了七八十米之后,第二线的人也开始放枪,总算是将袭击者压制住了。
对面有人射箭,还射的挺准,有两只箭飞过直秀头顶,他也不敢刷帅了,赶紧趴下。
直秀带来十二只狗,这会和袭击者的狗在更远的地方战作一团,狗毛四散、热血喷洒,但傻狗们虽然处于下风却斗志不改,也不知道是谁在放枪助阵,打的还挺准,不时有袭击者的狗倒下,场面比人这边厉害多了。
夏普斯1859改进版的精确射击距离高达913米,但作为直秀拔苗助长的结果,后膛来复枪夏普斯1
848的标尺只有500码,折合457米,只有1859型的一半。
但无论如何,后膛枪来复枪打冷兵器,就算是单发枪,仗也不能打成眼前这个样。
直秀所住的木屋是最高大的,他和以藏、玄明居高临下,视野非常好,直秀手痒的很,但碍于规矩,他一直没有放枪,但看到稀烂的场面,他也忍不住了,说声“自主射击”,屋顶的三个人也加入了战斗。
直秀他们居高临下,居然起到了控场的作用,这下袭击者再也顶不住了,有人带头逃跑,剩下的人开始纷纷后退。
番组正面战打的不好,但打顺风战却贼来劲,一个个追跑的飞快。
“娘希匹,人跑的还能有子弹快。”直秀一边吐槽一边开枪。
首先取得战果的是以藏,带头逃跑的被以藏一枪撂倒,接下来大家的射击准确度终于开始提高,逃跑的十几人接连被放倒四五个,袭击者都不跑了,扔掉武器,老老实实地跪在雪地里等待命运的判决。
虎之助的智商也终于上线了,他派出战场警戒哨,然后带人慢慢逼近。
到十几米的时候,真有两个人冲起来抓武器,顿时被乱枪击倒,剩下的袭击者都吓趴在雪地上。过了一会,番组控制住局面,虎之助大喊没事了。
直秀让二线继续警戒,他带着以藏、玄明赶到近前查看情况,顺便给沿途倒毙的袭击者补枪,。
来袭的一共有十五人,被击毙的有八人,剩下的七人束手就擒。
这些应该是阿依努人,七个人一直喊着“饶命”,但其它的话说的磕磕巴巴,直秀到底也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只好把他们的手绑上,带回木屋盘问。
整个战斗持续不到半个小时,但大家都挺紧张的,战斗结束后,不少人近距离看到死尸后,在那里哇哇地呕吐。
直秀也非常恶心,他强挺着进了木屋,被木屋里的浑浊空气一激,肚子里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也扶着门吐了起来。
三山先生赶紧指挥大家喝点茶水,喝点酒,但好多人反反复复呕吐,一直折腾了十几分钟这才停息。
七个俘虏被塞进了小黑屋,原本的大头被放出来,但大家精神很紧张,怕他有异动,拿绳子把他直接绑在门外的木桩上,还用破布塞了他的嘴。
除了三山先生,包括直秀在内的人都是初阵,也就是平生第一次上战场,这场突袭反击战虽然历时不到半个小时、场面也不是很激烈,但对大家的精神刺激不小。
直秀一回木屋就让各组赶紧点人头,看看有没有人受伤甚至战死。陆陆续续的各组头都来汇报,说无人战死,只有两个人在雪地里崴了脚,三山先生检查处理后,表示问题不大,休息几天就好了。
由荣是最后前来禀报的——原来他去数狗了。平时十二只狗都是由荣喂养,感情很好,这次群狗个个带伤,还被咬死了两条,因此由荣特别伤心。
休息了一会,直秀和虎之助确认派了警卫,这才下令,暂时不要打扫战场,先把大头放进来,帮助提审俘虏,这它么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俘虏还没到场,大头一副呆呆傻傻地模样,跪在那里一个劲地流眼泪。番组的人刚刚见了血,脾气正是暴躁的时候,上去就踹,直秀赶紧制止,顺便让河上玄明记得提醒自己,战场综合症,这心理疾病得赶紧治疗,否则容易向社会毁灭人格发展,变得除了杀和操别的都不在乎。
直秀让人递给大头毛巾,温言问他是怎么回事。
果然,这些人都是大头部落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袭击奉行所。
直秀单独提审了几个俘虏,这才搞清楚事情原委。
原来,大头是晚上逃跑的,但第二天早上就被发现了。据俘虏说,部落首领并没有逼死大头一家的意思,只是看大头不顺眼要恐吓恐吓他,所以首领一早叫人去找大头,到时大头认个错,大家乐呵乐呵,就会还一些粮食给他。
可没想到大头跑了。部落里的众人聚集起来讨论,都觉得大头是去找和人告状去了。和人平时没少欺压这些人,说着说着,大家的火气越来越大。
给和人帮工的人不少,而且每年和历新年,和人都要求部落里的少女前去白主陪酒,大家都知道冬季白主只有两个和人和两个阿依努仆人,群情激奋之下,有人提议,与其等夏天和人人多了后惩罚大家,还不如就此干掉留守的和人,到时谁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这事本来是首领挑起来的,群情激奋之下,首领就带了十四个人出发。他们带了两架狗拉的雪橇,虽然大多数人也是步行,但也比大头来的快多了,大头在雪里跋涉了两天两夜(中间大头找树洞休息了几起),但虽然部落的人在中途休息了一晚上,还是在今天上午赶到了白主。
首领认为和人没有防备,大家一拥而上就完事了,但没想刚摸到窝棚处,就引起了狗群的狂吠,后面出现的和人越来越多,而且铁炮也比以往厉害的多,到最后大败亏输,十五人折了八个,连首领也被打死了。
直秀让番组的人带着俘虏打扫战场,把尸体也收回来,不然春天闹起瘟疫来,后悔都来不及。
等大头和俘虏都被带走了,各组的组头开始商讨如何处理俘虏。
此时风俗极其野蛮,武士对无礼的平民“斩舍御免”,连自己人都能砍,何况是阿依努人俘虏。因此有人提议斩草除根,但这里大半是直秀的学生,受直秀的影响都不同意这种狠毒的办法。只是就这么放走也不行,太便宜他们了。商量了半天,也没拿出办法来。
萨摩岛津家对岛民的政策很残酷,大久保受此影响,最后提议让七个人抽签,抽出两个人送死,剩下的人留下也是浪费粮食,直接打发走让他们滚蛋。
“无论多么光明的行为,只要沾上无辜者的血,便会逐渐黑暗。”多年下来,直秀已经见识了这个时代的残酷,但滥杀的行为,他还是做不到。
“同伴身死,可有怨怼?”直秀等俘虏收拾完战场,在雪地里问他们的想法。
“战死是回归天神的怀抱,得以永享安宁。”大头翻译同伴的话后,在场的和人无不震动。武士讲究的就是生死无悔,因此众人对阿依努人的恶感大减——毕竟直秀一伙人毫发无伤。这些人干脆磊落,很对由荣的脾气,连由荣也开口向直秀求情。
经历过生死,直秀暂时打消了带人耀武扬威的想法,吩咐大头和剩下的阿依努人将尸体运回去,如果生活困难,可以搬到白主来居住。
可没想到,这些阿依努人当着直秀的面,将尸体推入冰海,并唱起了祖辈相传的歌谣,苍凉的歌声回荡在群山之间,这些阿依努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白主。
大久保示意要留下大头,但直秀微微摇头——“帮一时不能救一世”,大头如果不回部落,恐怕家人难保,但直秀是不会为了一个阿依努人再大动干戈了,今天的血流的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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