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花束

    子玉？子芣？他看着眼前的男人，蓝色瞳孔倏地收缩，记忆瞬间回笼。

    他，叫冰玦，是雪妖族第二十八代族长…那天，他也是在此小屋中煮茶，屋外暴雪狂风，这个妖艳的男人也是像这样，直接开了他的门，闯进他专属的休闲小屋。

    唉呀，这大雪封山方圆百里就你这一间小木屋可以暂避，兄台别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等雪停我马上走，绝不多作打扰！

    你在煮茶啊？那个，茶不是这样煮的。在下熟悉人界煮茶方法，可要在下教你？哈哈，不谢不谢，赏雪饮茶乃乐事也。嗯？小屋没雪？有啊怎么没雪？兄台这一身可是白得胜雪哩！没雪赏你也一样嘛…唉呀，脸皮这么薄…

    我乃明君殿前带刀卫法言薄，来此欲寻雪妖族族长商量…啊？怎么是你？

    作为明君代表的男人留在雪妖族中作客，他们因茶结缘，他被男人爽朗的性格和美丽的容貌吸引，不自觉爱上他，之后，他们成为一对恋人。

    中国人以字号相称，我也给你取个字吧？你的个性温润如玉，名字又有玉旁，便唤你子玉好吗？

    我也没字，你给我取个字好不？哎？不要啦，启明多难听，启明启聪，搞得我好像智力不足还是聋哑人士…换一个啦？

    于是，他们有了专属的、私密的、只有彼此能唤的字号，他字子玉，男人字子芣，取自于《诗经．芣》，那是不熟悉人界经典的他，翻遍了群书好不容易才在《诗经》里找到、与男人名字有关的诗篇。

    子玉，带着你的族人跟我归顺明界吧？明君是贤君，对待归顺妖族向来宽厚，你又是我的伴侣，雪妖一族在明君麾下会过得很好。

    回去…我就去打两生花，我会打到红蕊赠你，爱你、护你一生。

    明天我得回明界一趟，明君等我汇报。子玉要跟我过去见见明君？嗯？不要吗？族里有事啊…也无妨，汇报结束我就过来，可要再煮茶给我喝？

    子玉，到小屋去，等我回来…再一起品茶。记忆的最后，男人温柔捧起他的脸轻吻，他的记忆就断在这里。然后呢？他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要来小屋，记得他要煮茶，等一个人…过来喝茶。

    “子…子芣…”雪白长睫微眨，纤白长指带着冰寒气息轻触男人面容。

    “是我，我回来了。”男人捧起他冰冷的手轻吻。“回来…喝你煮的茶。”

    看着男人，雪色双唇微勾，冷澈面容上终于有了点情绪，冰玦捧着那碗茶，端到男人面前。

    “稽山新茗绿如烟，静挈都篮煮惠泉。未向人间杀风景，更持醪醑醉花前。”

    “晏同叔的〈煮茶〉。”见他笑，男人墨色双瞳里也染上些许笑意，就着他的手轻啜茶碗。“子玉，你背起来了。”

    “你说你喜欢晏殊，提了很多次。”冰玦缓缓绽放微笑，“我终于等到你了，子芣…”

    清冷伊人难得一笑，犹如阳春白雪，却也似雪般易融，雪白身影靠在男人怀里，满是依恋。不久，他发出一个满足的喟叹，身形似流沙般消散，男人怀里，只有一个穿着现代服饰的男大学生。

    随着冰玦身影消散，屋外风雪声亦渐渐停下，男人把男大生平放在木质地板上，从男大生口袋里捞出一小截指骨。

    咖咖声传来，宗叁左文字和笑面青江推门而入。

    “主人？”坐在他身边，宗叁轻唤。

    “你们来了啊？”

    “嗯…风雪结界解除，我们就可以进来了。”青江也靠在他身上，看见他手里拿的指骨。“这是？”

    “这是…雪妖族第二十八代族长冰玦的遗骨。”法言薄拿出小锦包把指骨放入。

    “冰玦是…主人的谁吗？”靠在他身上，两人都能明显地感觉主人情绪不对。

    “他是…七百六十二年前，他是…他和你们一样，是我的伴侣。”法言薄看着手中小锦包，满脸悲痛。“但是，我们的伴侣关系只维持了短短的五年…”

    “那时我奉命去劝降雪妖族，在那里，我遇见冰玦。我们…总之…就是相恋了，也已经互许终身。因为我的关系，他答应劝说族人归降明君，于是我返回明界，准备向明君汇报雪妖一族归降的事情，并替他们一族在明界找地方安身。临行前我和他约好，要他来这个我们相遇的小屋煮茶等我，待我归来，就接他和雪妖一族进明界，并给他一个名分。我和明君，我们把所有事情处理完毕了，等我回到这个小屋，却只见他鲜血淋漓残缺不全的尸体。

    阿善用特殊术法观看他尸身，我才得知原来是天界元道道君经过此地，见他一人在此煮茶看书，便袭击孤身一人的他，想夺他妖丹练器。元道道君道行太高，冰玦不敌，于是被他击毙，内丹与魂魄都被他抢去练器，还打散他的尸身，有部分尸骨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之后，我逮到机会和阿善阿翼一起围攻元道道君，宰了他之后夺回用冰玦魂魄内丹炼成的法器，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残缺的部份身体，只能把法器与他的大部分尸身一起埋在雪妖族现今居住地。这个大学生…不知道是从哪弄来他一段指骨，便让大妖残魂附了身。

    冰玦死前最牵挂的事情，便是来这山中小屋煮茶等我，残魂继承主人死前执念，于是他附身之后，就来到这里日日煮茶…等我…带他回明界。”

    宗叁和青江靠在主人身上静静听他说话。主人现在虽说得云淡风轻，可他们知道，重情又长情的主人在当时必定非常痛苦。至恸无言，至悲无泪，活过太久的主人身上也背负了太多，他们都知道。

    “杀了元道道君后我几乎想随了他去，要不是阿善…要不是明君，我恐怕…”法言薄长叹一口气拍拍两个老婆，“之前青江问过我，这千年岁月中真的不曾有过伴侣？当时我没回答，其实是有的，有过，冰玦曾经是我唯一的伴侣。他死后，我花了六百多年，好不容易才从他离开的哀恸中走出，也不想…让你们心生芥蒂…抱歉，我不是有意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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