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磨刀石

    迟疑两秒后，杨安然尴尬的问道：“额，那个，怎么看融合度几成啊？”

    “把你的神识放出来，看颜色就知道了。”贺文有些迫不及待。

    闹出那么大动静，他实在是好奇杨安然的神识融合度有几成。

    “哦。”杨安然放出了自己的神识小剑。

    原来是看颜色的，杨安然本来还在想为什么自己的神识小剑是墨绿色的。

    “绿色！竟然是绿色的！”贺文瞪大眼睛，咽了口口水，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神识的融合度是看颜色的，赤橙黄绿青蓝紫白灰黑，代表十个等级，绿色就代表是四成啊！”

    帐篷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就连最爱显摆的云棋手都不说话了，落针可闻。

    据说青木神君如此天才决绝之人初始融合度也不过三成，最终达到八成。

    杨安然竟然是四成！贺文看着墨绿色小剑的目光有些灼热，好像是饿狼看到了一块肥羊肉。

    “艹！”贺文忽然爆出一句他几百年都没说过的话，因为他忽然意识到，杨安然的神识不是人形的！

    刚刚只顾着看颜色了，四成的融合度导致他都没有注意到这竟然是一柄小剑。

    “你的神识为什么是一柄小剑的形状？神识不都是人形的吗？这玩意也能改？”贺文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在人族十几万年的历史中，就没听说过神识还可以是别的形状，大家始终都认为神识就应该是人形的。

    所以杨安然这算什么？异形神识？

    “额，当时察觉到神识释放出了一种锋锐之意，很像剑气，我就把它捏成剑的形状了，有什么不对吗？”

    “有史以来，人族的神识都是人形的，从没记载过有别的形状。”贺文喃喃道：“难道神识本就可以变成别的形状？只是人们从来没有朝其他方面想过，也没有人试过，你很可能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你是怎么想到变换神识的形状的呢？”

    杨安然尴尬一笑：“那个，其实我并不知道神识是人形的……”

    他修炼至今也不过四年而已，前三年一直在家里，后来在学府也没有去听过课，根本没有人告诉过他神识应该是人形的。

    固有印象害死人啊，从第一个人修炼到融神境，发现神识是人形的开始。

    口口相传一代一代顺下来，人人都这样认为，根本没有人尝试着将神识塑造为别的形状。

    这个理由贺文有些难以接受，竟然只是因为不知道！

    不过他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缠。

    “用你的神识小剑攻击我。”

    贺文有些迫不及待，他想看看神识塑形之后会有什么变化。

    比如这柄小剑，是不是如同真剑一般能够伤敌。

    闻言，杨安然催动神识，墨绿色的小剑轻轻颤动起来，嗡嗡作响。

    意念一动，墨绿色小剑便停止了颤动，悄然融入天地间。

    任何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倏忽间，墨绿色小剑便出现在贺文眉心之前。

    杨安然用他最擅长的直刺，操控小剑杀向贺文。

    一道蓝色屏障出现在贺文面前，包裹住了他的整个头颅。

    墨绿色小剑与蓝色屏障触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墨绿色小剑退回再刺，眨眼间便与蓝色屏障触碰几十次，“铛铛”之声不绝于耳。

    贺文的蓝色屏障都有些暗淡了下来。

    “行了！不用再进攻了。”贺文说道。

    虽然贺文并没有动用全力，但墨绿色小剑的威能还是让他有些吃惊。

    一个初入融神境的小子，竟然能伤到他的神识！

    杨安然默默地收回神识小剑。

    刚才出剑的一瞬间，他仿佛有一种自己就是这方天地的感觉。

    神识小剑如鱼得水，在这处空间里速度极快，甚至可以隐藏行踪，眨眼间便到了贺文身前。

    这个发现让他如何能不激动。

    “前辈，怎么样？看出什么了没有。”

    “不错，你的神识化作小剑后进攻性很强，且攻击力也比人形神识强了很多。”贺文思索一番后说道：“而且可以悄无声息穿行在天地之间，极为适合偷袭。”

    在体验过杨安然的神识小剑后，贺文有所明悟。

    正常情况下，修士的神识主要用来探查四周，而战斗能力却不太行。

    杨安然的神识化作剑形之后，速度和攻击力都强了很多。

    不过这也可能与杨安然天赋高有关，试想谁的初始融合度能达到四成呢？反正他以前是没见过。

    贺文有了一些别的想法。

    云棋手在一旁看的心惊不以，半年前在学府修炼室见到杨安然时他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天赋不错，甚至动过想收他为徒的念头。

    不过当时杨安然出来还要一个月，自己也有事回祖地，便作罢了。

    云棋手笑眯眯的说道：“小子，我上次在学府见到你时就觉得你天赋不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拜我……”

    “咳！”话还没说完，就被贺文一道咳嗽打断了。

    “棋手啊！我发现神识塑形的作用很强，这件事需要你去马上回中州学府告诉府长，刻不容缓啊！”

    云棋手：“我……”

    云棋手刚张嘴要说话，又被贺文张口打断。

    “让你去就赶紧去！其他的事回来再说，这件事十万火急。”

    “可我……”

    贺文眉头一皱：“你什么你？师父的话都不听了？还是说你想把刚刚没下完的棋局继续下完？”

    闻言云棋手瞬间怂了，“好的师父，我马上去，在我回来之前别让这小子跑了。”

    杨安然心道：“什么叫别让这小子跑了，我又不是犯人。”

    接着让杨安然更无语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云棋手大手一挥便将方桌上的棋盘拨乱，随后潇洒离去。

    看贺文也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估计是早已习以为常了。

    这对师徒的相处方式还真是有些不同寻常。

    待云棋手离开，贺文便笑着看向了杨安然。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老夫贺文，当代守门人领袖，也是云棋手的师父，日月境九重！”

    “哎，老咯，总是常常想起过去，看到你啊，就想起了当初我刚遇见云棋手的时候，那时候他才四五岁，一个人大冬天的躲在街角瑟瑟发抖，老夫就带他吃了顿饭。”

    “要走的时候，他就拽着老夫的衣服眼巴巴的看着，最后我还是没忍心把他丢下。”

    “……”

    贺文忽然开始感慨过去，讲起了云棋手的事情。

    “后来就发现他有修行的天赋，在老夫的指导下，他现在已经是星辰境五重了，尤其擅长阵法，超越老夫指日可待啊！”

    讲到这他忽然话锋一转，看向杨安然，“老夫看你天赋甚至还要高于云棋手，若是没有一个好的老师指路，怕是要走不少弯路啊！”

    讲了这么老半天，杨安然哪里还不知道贺文的意图。

    其实他觉得贺文说的很对，若没有前辈指点，修行路上确实困难重重。

    就说他自己，若是没有偶然结识文道远，他现在可能还在引灵境修炼呢。

    随即他便在贺文面前跪下，说道：“晚辈愿意拜前辈为师！”然后恭恭敬敬的开始磕头。

    杨安然不知道这里的拜师礼是什么样子的，那就按照他知道的来。

    六礼束脩应该就不用了，毕竟这里有一些植物是没有的，比如芹菜就没有，六礼根本凑不齐，所以还是直接三跪九叩。

    师父师父，见师如父，杨安然觉得磕头是应该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唯父母天地可跪。

    “哈哈哈哈哈！”贺文大笑。

    这小子真懂事，稍微提点两句就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也不是非要杨安然开口拜师，只是贺文觉得要是他开口说要收杨安然为徒的话，那多少有些求着收徒的意思，万一被拒绝了这张老脸往哪放，所以才有了回忆往昔的戏码。

    三跪九叩之后，杨安然站了起来。

    “好好好！”贺文问道：“徒弟，你知道初始融合度就有四成的意义吗？”

    “不知，还请师父解惑。”

    贺文说道“天下修行者无数，大多都是平庸之姿，这些人突破山海境时神识融合度也就三四成罢了，算是勉强及格，好一些的就有五成，像你师父我就有六成，算是优秀，你师兄当年突破山海境的时候是七成，那就是天才了。”

    “师父，神识融合度真的那么重要吗？对以后的修行有什么用呢？”

    “那用处可大了，融合度，换一个说法就是与天地的亲和度，亲和度越高越受天地眷顾，之后的修行路上突破也就越容易。”贺文解释道：“融神境其实修炼的是神识的强度，通过不断地锤炼神识，使之更加的凝练，在这个过程中，神识与天地的融合度也会潜移默化的不断增加。”

    “但是这个增加的速度是很缓慢的，根据记载，在融神境期间融合度增加最多的人是青木神君，足足增加了五成，最后达到了八成之多，实属天下第一人。”

    说到这贺文的眼中有些崇敬之色，“他是我人族的一代传奇，不能以常理度之，普通修行者在这个阶段增长也就三成罢了，所以初始融合度就很重要了，你初始就是四成，就算按最低标准都能达到七成之多，但我相信你绝不会止步于此，为师对你可是充满了希望啊。”

    杨安然心想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青木神君的宫殿就在我脑子里呢，我甚至还和他说过几句话。

    想到这杨安然忽然愣住了，他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重要信息，但一时之间又有些想不出来。

    贺文伸出右手，一件青色的软甲出现在他的手中，说道：“小徒弟，既然你拜入了我的门下，那师父也不能没有表示，当年师父送给你师兄一副云棋盘，这件青木软甲是青木神君传下来的，一直放在守门人这里十万年了，现在师父把它送给你。”

    “徒儿谢过师傅。”杨安然双手接过了青木软甲。

    “青木软甲……青木神君的传承……”杨安然觉得一道闪电从脑海中划过，他记起来了。

    很久之前他就有过疑惑，是关于混沌之气的。

    杨安然本来就是个妥妥的废物，修炼到聚力境六重都很费劲。

    后来偶然得到青木神君的传承，用混沌之气淬体后才摆脱了废物之名。

    当时青木神君的残念就说混沌之气淬体才是最好的方式，但是杨安然在经历混沌之气淬体后除了资质提升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甚至连自己的身体强度也只是比寻常修行者高一点罢了。

    在冯家庄被狂化牛头人一拳打到吐血之后他就有些疑惑。

    并不是不相信青木神君的话，而是疑惑混沌之气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现在他好像知道了，混沌之气除了提升修行资质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提高与天地的融合度，所以他才会有这么高的初始融合度。

    贺文见杨安然接过青木软甲之后就低头愣在那有一会了，还以为是徒弟不满意自己的礼物，正要询问便看到杨安然抬起了头。

    “师父，你知道混沌之气吗？”杨安然问道，一切只是他自己的猜测，也可能混沌之气还有其他功效，所以决定问问师父。

    贺文沉思片刻说道：“知道，据说混沌之气是天地开辟之前的东西了，先天混沌之气在创世神开辟天地时已经消耗殆尽，后天混沌之气只有至高神才能催生出来，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我是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只有一个名字，后面的字迹都已经看不清了，师父你知道混沌之气有什么用吗？”

    贺文答道：“混沌之气妙用无穷，它是创造世界的必需品，可以完善世界的道，我们人族现在居住的小世界就是青木神君创造的小世界，但青木神君还未达到真正的至高神之境，所以小世界的道并没有完善，在小世界中的修士无法突破宇宙境。”

    “十万年来，很多天资绝绝的前辈都倒在了这一关上，含恨而终，不是他们不能修炼，而是这个限制太致命了，想必万族这十万年来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所以才会这么记恨人族。”

    “就算是人族内部，也有很多人怨青木神君，说他封印祖地的行为是愚蠢之举，哎，他们也不想想，若不是青木神君封印了祖地，人族哪有这十万年的安生日子啊，恐怕早就没了。”

    杨安然默默点头，伟人之所以是伟人，就是他们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即使别人不理解，只要他们认为这样做是对的，就会毅然决然的去做，而且还能做成功。

    “青木神君确实是一代传奇，徒儿也很敬佩他。”

    贺文欣慰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继续说，据说混沌之气对个人而言用处也很大，但是世上的混沌之气早没了，所以并没有人尝试过，也就没人知道具体作用是什么，不过青木神君曾经说过，混沌之气对突破至高神有很大的作用。”

    杨安然闻言便作罢，连守门人当代领袖都不知道，很显然这个事情应该是寻求不到答案了。

    “多谢师父解答，徒儿明白了。”

    “嗯，最些日子异族突然停止进攻了，没有什么战事，已经有人去探查了，过几天应该就会有答案了，没别的问题你就先在这间营帐修炼吧。”

    贺文嘱咐完便转身离开。

    杨安然盘坐于蒲团之上，唤出神识小剑，看着它渐渐消失在空气中，片刻之后又在另一个地方出现。

    “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啊，感觉用来偷袭暗杀的话简直太合适了。”

    他操控神识小剑乐此不疲的研究了一个时辰，又发现了新的难题。

    融神境修炼神识强度，怎么修炼？

    他尝试操控神念不断压缩神识小剑，确实可以起到增加强度的作用，但是效果并不显著，杨安然觉得这种方法肯定不对。

    师父才刚离开不久，他觉得自己也不能什么事都要去问，那就显得自己太没有主观能动性了，最终他决定还是自己先摸索一下，实在不行再去问师父。

    前世他看过很多小说，看到有很多种磨炼神识的方式，比如在脑海中整一个天地大磨盘，或者是整个锻神锤，再不济昊天锤也行啊。

    说干就干，杨安然准备先试试大磨盘，这个是他觉得最强的方法了，当年他看到时简直惊为天人。

    天地阴阳，两仪运转，神识在其中磨砺，想想就觉得很靠谱。

    调动意识海中的神念，杨安然努力将其凑成一个磨盘的形状。

    神念和神识不同，神识可以出体，探查战斗皆可，但神念只能存在于意识海中，是意识海的根基所在。

    杨安然将其理解为，神念就是人的念头，所以只存在于意识海中；而神识就是拿来认识世界的，所以可以离开意识海探查杀敌，两者缺一不可。

    一刻钟后，满头大汗的杨安然睁开了双眼。

    “不行啊，组成天地磨盘需要的神念太多了，根本控制不了。”

    刚才他聚集失败后，被压缩的神念四散开来，搅动了整个意识海，搞得他现在有些晕。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杨安然的意识海终于恢复平静。

    “既然磨盘太大了控制不住，那这次试试能不能做个锻神锤。”

    又过了半个时辰，神念在杨安然的意识海中不断翻涌，他只能再次专心平息意识海。

    “锤子也不算很大啊，怎么还是控制不住，是不是我方法错了，可能直接汇聚成型比较难，再来！”

    打定主意，杨安然再次开始汇聚神念，这一回他不再强行汇聚整体，而是一点一点增加体积。

    半个时辰后，杨安然停了下来，意识海中的神念已经凝聚成了一个碗口大的块状物。

    这次不是他撑不住了停下，而是他感觉到若是继续增加体积的话，神念团就会再次因为控制不住而散开。

    杨安然惆怅的感受着脑海中的‘石头’，这连个锤子的形状都没有，还怎么锻造神识？难道拿来当磨刀石？

    “对啊！谁说一定要是锤子才行，除了锻造，磨剑也行啊。”

    闭上双眼，杨安然操控着墨绿色的神识小剑来到神念形成的‘石头’前，开始磨起了剑。

    “嚯嚯！”小剑与‘石头’摩擦的声音响起。

    ‘石头’开始渐渐被消耗，杨安然感觉头疼欲裂，但他依旧咬着牙坚持。

    不能吃苦还怎么做人上人！

    小剑在‘石头’的磨砺下肉眼可见的越发锋利和凝实，比直接用神念压缩神识的速度快了几倍不止。

    杨安然放下心来，虽然很痛，但是很有效，不止是神识，他发现自己的神念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壮大。

    看来自己的路子找对了，融神境就应该这样修炼，既能增强神识又能锻炼神念，这样下去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做出锻神锤甚至天地磨盘了。

    帐篷中不断传出杨安然疼的倒吸冷气的声音，痛并快乐着。

    营地外。

    远方一道人影飞来，贺文起身迎了上去。

    “师弟，你回来了，怎么样，探查到什么了？”贺文挥手布置了一道隔音屏障，开口问道。

    来人正是贺文的师弟郝磊，守门人核心成员之一，以速度快和擅长隐匿著称，近几年一直担任人族的斥候角色。

    “师兄，确实有发现，可能是因为封印了十万年的缘故，祖地有一些隐藏在空间夹层的传承出现了，异族现在主要的心思都在搜寻传承上，所以对人族这边也有些顾不上了。”

    贺文微微皱眉，原来异族平静这么久是因为远古传承。

    “这件事情有好也有坏，异族得到了传承实力会更加强大，也许很快就会出现日月境之上的存在。”贺文分析道：“查到出现的传承是谁的了吗？我们人族也要找机会去争取一下，不能坐以待毙。”

    “查到了，第一个出现的是青木神君的传承地，可里面是空的，只剩下残垣断壁，中央的青木神宫已经不翼而飞，虽然我们没得到传承，但是万族也没有，所以也不能算完全是个坏消息。”

    “消失了？”贺文面色凝重的问道：“还有别的消息吗？”

    郝磊回答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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