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路远 第22章 归来·消失的头颅

    顾诚默默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翻阅着调查记录，他在分析三起案子潜在的线索。

    顾诚翻阅着案卷，关于凶手粗劣的分尸手法，他难免联想到“除夕案”。当时的案子是他办的，凶手也是他带队抓的，第一作案现场就是死者的家中，虽然凶手进行了彻底的清扫，但他们还是在现场发现了死者残留的血迹以及作案的凶器：一把家用的菜刀，上面也检测到了死者的的血迹。这把菜刀是死者自己家使用的，刀把上除了凶手和死者以外，再没有第三个人的指纹，而死者显然不可能是自杀的。凶手抛尸时，也有目击证人证明凶手曾拎着一个大袋子出去过。最关键的是，凶手本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他在新年钟声敲响之际，伴随着外面的鞭炮齐鸣，一刀一刀地将妻子的头颅砍下，尸体切口处参差不齐，其惨烈程度令人发指。

    这么一个人证、物证俱全，凶手也认罪的案子，几乎不可能出现差错。

    但很快怪事发生了——警方到凶手指引的地点寻找死者的头颅时，竟然一无所获。凶手对此同样一头雾水，他连杀人都承认，却坚决不承认自己把死者的头藏了起来。

    死者的头颅，竟然不翼而飞了！

    但是这件事情并不能影响定案，很快凶手便被判了死刑，案子似乎也到此为止了。

    一个月后，307杀人碎尸案出现，再次闹得小镇人心惶惶。

    但是警方并没有把这个案子与除夕案联系到一起，因为两者有着莫大的不同：除夕案的凶手只是割掉了死者的头颅，而307案的死者却被分了尸；除夕案的凶器是一把家用菜刀，307案的凶器从刀口来看，很可能不止一个，凶手用到了剔骨刀、锯子等多种利器；除夕案的死者是被活生生砍头的，而307案的死者是先被杀、后分尸。

    又过了一个月，405碎尸案闪亮登场。警方很快就认定这个案子与307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因为两者的作案手法几乎完全相同。

    直到505案的出现，警方完全确认了这是一个连环杀人案。

    这个时候，有人提出连环分尸案的凶手可能是“除夕案”的模仿犯，他在向除夕案“致敬”。但是这个想法遭到了部分人的反对，且不说作案工具和手法完全不同，如果是模仿犯，应该也砍掉头颅，为何要分别拿走三名死者的不同部位呢？ 另外，到底还存不存在另一个被砍头的死者，因为按照身体部位由上至下的顺序，第一个死者丢失的部分应该是头颅。可是307案往前推一个月，死者头颅失踪的案子，就只有除夕案了。

    还有另外的可能。第一种是存在另外一个死者，头颅被拿走，但是直到现在尸体都没被人发现。可顾诚认为，从凶手三次的抛尸地点来看，每次尸体被发现的难度都在增大，意味着凶手越来越小心，他并不想被人发现。照此推算，第一次抛尸的地点应该与307案一样，很容易被发现，可事实却是矛盾的。所以顾诚的结论是，307案就是凶手第一次抛尸。

    第二种，便是凶手有可能还会继续作案，下一个拿走的才是死者的头颅，可按照凶手的作案习惯，至少下个月才会有新的尸体出现，警方怎么可能等到那个时候呢？于是，公安局长亲自拍板认命，责令顾诚在一个月内必须破案。

    总而言之，现在压力已经完全来到了顾诚的头上。

    他将除夕案的笔录也翻了出来，怎么看都是没有任何漏洞的。从警方发现凶手的行为异常，到找到证据、凶手认罪伏法，中间没有任何的纰漏，在逻辑以及程序上都没有毛病。

    难道，连环分尸案的凶手只是想借此转移警方的视线，或许他从一开始，就只想杀三个人呢？

    可是除夕案死者失踪的头颅又怎么解释？会跟连环分尸案有联系吗？

    在那叠厚厚的档案袋里，顾诚把“除夕案”死者的资料又拿了出来。

    死者名叫陈芳，三十岁，是某广告公司的白领，结婚两年没有孩子，背着丈夫有一名情人，经调查是其公司的同事，陈芳的丈夫李华也是因此才丧心病狂地杀害了自己的妻子。李华算是倒插门，由于家中妻子的地位较高，长时间心中自卑，在得知妻子出轨后，多年积攒的怨恨一次性爆发，酿成惨案。

    陈芳的亲人就只剩下了一对年迈的父母，陈芳是独生女，女儿死后，二老悲痛欲绝、孤苦伶仃。

    局长给的破案期限只剩几天，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关键线索。顾诚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再去拜访一下两位老人，之前由于案子侦破得太快，他甚至没和二老说过几句话。像安慰家属这种工作，自然也轮不到他这个重案组长。

    陈芳的父母与陈芳住在同一个小区，但并不在同一栋楼，这是个比较老的小区，管理上很松懈，外面的人随随便便就可以进来。

    顾诚不是第一次来了，但他却是第一次去陈芳父母的家，与陈芳所住的楼挨着，应该是买房的时候特意而为之。这片都是老式的居民楼，从外面看都差不多，但顾诚还是很容易找到了二老的家。

    “当当当……”

    敲门声响了很久，顾诚才听见屋里拖沓的脚步声，以及开门的声音。开门的是陈芳的母亲，她的腿脚不好，难怪开门都这么慢。

    “是你啊，顾警官。”老人在猫眼里就认出了顾诚，所以才问都没问就开了门。

    顾诚朝屋里瞄了瞄，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在家，于是一边换上老太太递过来的拖鞋，一边问道：“大娘，我来看看您，对了，我陈大爷没在家啊？”

    “他呀，遛弯去了，闲不住。”老太太面色如常地回答道，说话间，两人已经坐到了饭桌前，距离午饭时间还早，饭桌现在还是空的。

    “顾警官有什么事吗？”老太太知道顾诚不会无缘无故到自己家里来，如果只为了看看她和老伴，这三个月间怎么一次也没来过？

    顾诚开门见山道：“大娘，我也不瞒您，陈芳那案子还有点蹊跷，所以想再来问问。”

    “都三个月了，李华不也认罪了吗，还有什么可问的？”老太太的脸色变得有些发黑，也难怪她生气，三个月前的案子到现在还来问，这不是逼她想起伤心事吗？

    顾诚料到老太太会有不悦，于是解释道：“大娘，陈芳的头不是还失踪着呢吗？最近市里又发生了几件案子，我们怀疑李华有同伙还在逍遥法外。”

    老太太一听，皱了皱眉头，问：“又有人的脑袋被割了？”

    “具体的您就别问了，我们也有纪律，您就再帮我回忆一下，陈芳和李华生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或者有没有可疑的人物来找过他俩？”

    “他俩平时早出晚归的，跟我们老两口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反正我是没看出来什么反常，至于可疑的人，你还不如去问问他们邻居，我腿脚不好，整天都不出屋。”老太太没太细想，直接回答道。

    顾诚的心里已做好了一无所获的准备，除夕案和另外三个案子有联系，只是他的直觉和推测，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除夕案失踪的头颅，与连环分尸案有关联。

    “大娘，您觉得陈芳的头是被人藏起来了吗？”

    老太太不耐烦地说：“我看就是被李华藏起来了，你问我有什么用，不如去监狱问他。对了，他什么时候枪毙啊？”

    “快了。”顾诚又问道，“陈大爷遛弯一般几点回来？”

    “吃午饭就回来了。”老太太不咸不淡地说。

    “你们中午吃什么呀？”

    “下点挂面，对付两口就完了。顾警官一块吃点？”

    “不用，您别麻烦了。”

    两人唠了几句家常，顾诚发现老太太的神情没有太多变化，除了他第一次提陈芳案子的时候，老太太有些排斥外，老太太看上去基本从丧女之痛中走了出来。

    顾诚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问的了，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看见老太太右手手链上的图案，这个图案给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手链是纺织的，中间那个图案非常复杂，并不像寻常的装饰品，它是个椭圆形的怪异图形，椭圆内部由无数条线交织在一起，组成的图案仿佛是某种象征，顾诚甚至觉得，它与某些图腾有着相似之处。

    “手链蛮别致的。”顾诚换上了自己的鞋，笑了笑说道。

    老太太左手捂住了手链，不露声色地回应道：“是吗？以前在早市淘的。”

    随后，顾诚又去找陈芳的邻居问了问，得到的答复基本和三个月前一样，陈芳和李华平时很少吵架，也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人，案发后只看到陈芳的父母来过这里。

    顾诚在小区附近随便转了转，并未瞧见陈大爷的身影，也不知道这老爷子上哪遛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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