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力有穷尽时，然心无力哉

    “哇~哥哥好厉害，今天有两个白馒头啊~”破烂木床上的小女孩眼睛弯成月牙，惊奇的看着小男孩手上的两个雪白馒头。

    叶南看到妹妹的样子，小脸上带着一丝自豪：“那是当然了，不只是今天，以后的每一天笑笑都能吃上两个白馒头。”

    小女孩嗯嗯的点着头，和往常一样用小嘴啃着馒头，含糊不清的说：

    “哥哥也吃。”

    小男孩宠溺的看着小女孩，用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笑笑吃，哥哥已经吃过了。”

    ……

    铁匠名叫铁十八，是个宽厚的中年人，总是穿着粗布短衫，裸露出来的胳膊上一大堆虬龙似的肌肉，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叶南经常偷瞄铁匠棱角分明的脸庞，他觉得铁匠的脸也像是被锤子打出来的一样，线条分明。

    “叶南，你又在偷懒啦！”一声炸响突然打断了叶南的出神。

    扭头望去，铁匠闺女小胖妞正磨着亮晶晶的小虎牙看着叶南，那样子像是看见了耗子的猫一样。

    叶南觉得爱穿红棉袄的小胖妞就是只小虎猫。

    叶南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胖妞的话，事实上当他正儿巴经进了铁匠铺之后才发现需要自己做的事不多。

    铁匠铺不大，一方水池，一座打铁炉，而水池的水永远是满的，铁炉也从不需要加火，叶南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块黝黑的石头出现在了叶南脚下，侧头望去，铁十八正看着他在笑：

    “这块铁，你到旁边的小炉子上打，打够一百下。”

    铁匠说话，继续挥舞着手中的铁锤，一锤一锤敲打在一块铁上，势如猛虎，声如洪钟。

    而叶南这时才注意到铁匠铺的一个角落上有一个小炉子，旁边还有一柄黑色小锤。

    “哼，小乞儿，便宜你了，那可是我的打铁炉呢。”小胖妞哼了一声，小嘴巴撅起，仿佛自己有打铁炉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叶南没有说话，捡起地上的黑色石头就跑到小炉子边上，学着铁匠的样子举起黑锤，猛的一下砸在了黑石之上。

    然而这一锤叶南像是砸在了自己头上一样，头晕耳鸣，全身都瘫软了。

    叶南心里凉了一下，这一锤自己都打成这样，后面的99锤怎么办？

    “小乞儿，你好笨哦~锤子不是这样用的。”小胖妞白了一眼叶南，然后利落的将小黑锤拿到自己的手上。

    “看好咯！”

    小胖妞锤子高举，抡成半月，然后迅即，只听见清脆的叮了一声，似微风摇轻铃，小胖妞顺势转了一圈，胖乎乎的像是个陀螺，然后又是一锤打在了黑石上。

    小胖妞这一挥锤，打了十二下才停住，叶南看着喘着粗气的小胖妞，内心很是佩服，自己一锤就不行了，小胖妞居然打了十二锤。

    小胖妞将小黑锤放到脚边说道：“打铁凭借一口气，气没完就不能停，但是一锤不能把气用完，用完新气就难生，你懂不懂？”

    叶南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小胖妞的话，然后摇摇头，表示没听懂。

    “哎呀！你真笨，你看我阿爹怎么打的！”小胖妞颇有一副怒其不争的意思，脸上的肉都挤成了一团。

    叶南转头看向另一边大铁炉上的铁匠。

    铁匠挥舞手中大锤，一脚在前，一脚在后，每一次抡锤，起锤时身体后仰，落锤时身体前倾，虽然没有像小胖妞一样转一圈，但是前后律动让叶南觉得有一种循环的美感，就像是呼吸一样，有松有弛。

    叶南眼睛一亮，抓起旁边的小黑锤，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起锤后仰，落锤前倾，一锤落下不停留，憋着一口气再打，不过叶南毕竟身体瘦小，一口气也只能打个四五锤便必须停下来歇息。

    多看了一眼铁匠，叶南心里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铁匠铺真的很不一般。

    ......

    一天结束，铁匠按规矩给了叶南两个馒头，小男孩依旧和小胖妞道别，然后飞快的消失。

    “阿爹，你说小乞儿每天回去都干什么啊？”小胖妞坐在铁匠铺的门槛上，看着跑的飞快的叶南，双手拖着脸上的肉说道。

    “想知道啊？自己跟上去看呗~”铁匠哈哈哈笑道。

    小胖妞白了一眼自己阿爹：“我才不看呢！小乞儿能有什么好看的！”

    然而等铁匠一进铺子，小胖妞偷偷瞄了一眼自己打铁的阿爹，蹑手蹑脚的走出了门槛。

    动作轻盈，像只小猫。

    ……

    叶南跑的很快，即便是打了一天的铁，全身酸软早就没了力气，但他一刻都不敢耽误，直奔向老地方--垃圾场

    凭借着多年对垃圾场熟悉程度，叶南一眼便发现了哪里有新产生的垃圾，飞快的跑过去翻腾了起来，运气还不错，发现了一些坏掉的水果，虽然明显腐烂不能再吃，但是叶南一点也不在意，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再然后，叶南又跑到一个公园，那里有个池塘，水很干净，叶南趴在旁边咕噜咕噜喝了半晌，最后满足的躺在岸边看着昏黄的天空嘿嘿的笑了起来。

    叶南很满足，因为今天过的还不错，比很多天过的都好，最重要的是…今天笑笑又能吃两个馒头了。

    ……

    “哥哥，今天回来的有些晚了哦~”小女孩躺在床上，大眼睛看着门口的小男孩。

    叶南挠了挠头，将馒头递到小女孩手上说道：“今天铁匠铺的事情有点多，所以回来晚了一点。”

    小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打开布包对着小男孩说：

    “哥哥也吃。”

    “笑笑吃，哥哥已经吃过了。”

    ……

    叶南今天晚上没有挨着自己的妹妹睡觉，因为等他空下来他才注意到自己浑身黏黏的，身上裹了一层污垢，本身常年习惯了脏乱差，再加上心思一直在打铁上，所以等空下来才感觉到那种令人难受的滑腻感。

    跟妹妹打了声招呼，叶南决定出去洗个澡，自然不能去自己要喝水的池塘，那就只能去远一点了，只是一边叶南一边思索，怎么感觉身体好像轻松了很多？

    而另一边的铁匠铺，小胖妞罕见的吃不下饭，双手托腮看着铁匠说道：

    “阿爹，你为什么要教小乞儿打铁阿~”

    铁匠玩味的看了一眼小胖妞，“咋啦，出去跟了那小子一圈回来饭都不想吃啦？”

    小胖妞生气的撅了撅嘴，将面前的碗往前一推，趴在桌上不说话。

    铁匠悠悠的叹了口气：“丫头啊，有些人能活下来就很不容易了，至于活得好不好是不重要的，叶小子命硬，爹不是让他打铁，而是让他炼命啊。”

    “他的命太硬了啊~”

    小胖妞仍旧没说话，闷闷不乐的趴在桌上，满脑子都是叶南翻垃圾的画面，小胖妞想不通，小乞儿为什么不吃白馒头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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