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离殇(二)
类别:
历史军事
作者:
赠心予你字数:3204更新时间:24/09/14 03:20:27
然而此刻,夏侯筠趴在地上头昏眼花,浑身发疼,倒是清楚的听到霍景遥喊她跑了,人也正要竭力往起翻,却正在这时,忽觉身体骤然一震,剧痛从背部传来!
“筠儿!!!”
“筠儿!!!”
天地间骤然爆发出两道痛彻心扉的嘶喊!
两个都在奔向她的男人眼睁睁地看着夏侯筠被第一匹马踩中!接下来,第二匹!第三匹!一匹接一匹!从她的身上一一踩踏而过了......
乔奉之的眼前一下子黑了!这一刻,感觉天塌蒙眼了!一片混沌中,他看到了爹娘被斩前的那两张脸,看到了一地的鲜血,看到了漫天的骤雨,看到了深寒的地狱......
“筠儿!筠儿!”这边,霍景遥已是痛哭失声,但群马轰轰而过,他踉踉跄跄终是没能如愿奔到夏侯筠的身边,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马群所过之时,离他近的追兵们已经探下身子开始向他下刀了!
此情此景,就像一记蘸了盐水的鞭子!一下子抽醒了乔奉之浑浑噩噩的心!
“景遥!!就近滚到马车底下!!”终于,他声嘶力竭喊了这么一句,浑身力气重聚,再一次竭力狂奔而来!
霍景遥被他喊醒,连忙就地躺倒,开始狂翻急滚!这下子,只要躲过马蹄,便没有什么危险了,因为他人太低,马上的追兵身子探不了那么低,所以刀是够不到他的。
终于,他速速翻滚了好几圈后,一下子滚进了马车底下看不见了人了。
群马快奔到乔奉之的跟前时,追兵们却在马上居高临下远远看到了方才的那一战场,见尸体满地,数马瘫痪不得动弹,他们这才明白,乔奉之方才用了什么打法。登时,有人大喊:“全体下马!防他斩马摔人!”
刹那间,追兵们开始拉缰勒马!群马这便仰天嘶鸣高抬前蹄生生停了下来!接着,追兵们速速下马,举刀向着乔奉之围攻过去了!
“乔奉之!你果真是条好汉!难怪陛下要除你!”
乔奉之哪肯与他们废话,此时,所有的愤恨与悲痛,皆化为了拔山举鼎之力,人剑合一,招招狠绝与他们厮杀起来!
为防他们再兵分两路去袭击霍景遥,乔奉之边杀边往马车那边转战,只要他人挡在了马车前,便不允许任何一人突围过他去伤车下的那一人。
有人看出他的意图和顾虑,当下里便有人弃战,往霍景遥所藏的马车去了!乔奉之额上青筋乍起,狠劲爆发!一手挥剑夺命,另一手便夺来官兵的刀,向着那些逼近马车之人狠狠掷出!只听惨叫声起,那最先靠近的一人已经中刀摔下了马。
就这样,他一手舞剑杀敌,一手掷刀阻敌,左右出手皆毙人命!轰轰厮杀,山河为之震荡!此刻的他,英勇盖世!只为护那一人!愿随他下地狱的那一人!
“夫君小心!!”霍景遥从车厢底下探出一个头观战,此时他满脸眼泪,哀伤可怜。
乔奉之力气再涨,勇猛杀敌,人也成功转战到了马车前,往那一挡,便是神鬼莫近,万夫莫开!上去一人便死一人,上去一双便死一双!他功夫精湛,攻守有度,逐霜又得心应手,很快便将这一伙儿追兵又杀了大半!
霍景遥见安全了,这便从马车底下爬了出来,踉踉跄跄奔着夏侯筠那边去了,到了跟前时,他红着眼一把将夏侯筠半抱在了怀里,却见怀中人的口鼻皆已出血,身子骨也多处塌陷,整个人冰凉又苍白,早已是死透了啊......
一瞬间,霍景遥心痛难抑,大放悲声:“筠儿!!筠儿啊!!嫂嫂的筠儿啊!!呜呜呜!!”
这般动静,如天崩地裂,立时晃了乔奉之的心神分了他的注意力,下一刻,追兵趁机而入一刀挥来便砍伤了乔奉之的手臂!刹那间,温热的鲜血汩汩涌了出来!
痛与悲,伤与恨,激发斗志!乔奉之紧咬牙关,继续恶战!不一会儿,最后一个追兵终于倒在了血泊里,天地间一下子静得只剩霍景遥的哭声了。
乔奉之立时向着他们奔来,却在抱上妹妹尸体的那一瞬,他大悲大恸,哀鸣泣血!只听‘噗嗤’一声,他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精力耗损过度,情绪过激,痛入肺腑......
“筠儿!!筠儿!!”乔奉之一双血红的眸子紧紧顶着妹妹,痛心疾首,悲鸣呜咽。
“夫君你快瞧这地上!!”霍景遥忽地惊喊了这么一句。
而乔奉之已经迟钝而又呆滞,此时慢慢转眸顺着他的所指去看,刹那间,死水一般红眸变得犀利有神起来!
只见那沙土之地上,赫然写着两个歪歪扭扭却可辨认的字!
原谅
是的,这个温婉乖巧的女子终是在生命的最后,选择原谅了哥哥。所以濒死之际,用最后的力气,缓慢地,艰难地,颤抖地,一笔一画写完了这两个意义非凡的字。
乔奉之看着那两个字,更是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筠儿!!筠儿!!我的妹妹啊!!”几声悲怆后,乔奉之气息顿噎,一下子憋得昏死了过去。
霍景遥激烈的哭声充斥了碧野。
此时放眼天地之间,一片凌乱,尸体遍布,刀枪散落,群马失去主人没了方向,刺目的鲜血斑驳了来路与去路,悲恸的心沉入地狱,历经层层酷刑,一片哀鸣惨叫。
暮色沉沉时,乔奉之终于在颠簸中醒了过来。脱离地狱,惨痛却难忘,他睁眼的一瞬,两行热泪齐齐从眼角滑下,滚入了两鬓的墨发之中。
“夫君,你醒了?!”霍景遥坐在车厢地上,双眼红肿,眉宇间哀郁而又疲惫。
乔奉之按住胸口咳了一阵,终于喘息着缓缓坐起。
霍景遥连忙按他,急道:“夫君,你别乱动啊!你手臂上的刀伤我虽给你包扎了,但却没有止血药,你再动可能又要出血了!”
乔奉之却仿若未闻,固执地坐了起来,却在看到躺在对面座位上妹妹的尸体时,气血翻涌,激咳又起!他以袖掩嘴,长咳不止,等他放下手后,霍景遥一眼就看到了他那袖子上又多了一团血迹。
霍景遥心疼至极,连忙起来挡住他的视线,哽咽道:“夫君,入土为安,我们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葬了筠儿吧。”
乔奉之听入耳中,却觉摧心剖肝,悲痛欲绝!一下子就拂开他扑向了对面,抱起妹妹的尸体哀嚎不止......
一夜凉雨,一夜悲痛。天大地大,悲剧无孔不入,悲心无处可安。
再迎天亮时,雨水还未止歇,马车却停了下来。
乔奉之抱下妹妹的尸体,一步一晃走向了霍景遥方才隔窗选好的位置。
就在路边,靠山之林。
深一脚浅一脚来到了碧色林中,乔奉之抱着妹妹坐在地上不撒手了,人就跟呆了傻了一样,霍景遥红着眼开始挖啊挖......
也不知这样坚持了多久,终于,霍景遥来喊他了。
“夫君,放下筠儿吧,让她在此好好安息。”
乔奉之却不动,霍景遥用力掰开他的手,将夏侯筠抱过来放进了挖好的坑里,然后开始细致地为她整理长发,拂理衣裙,摆好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直到从头到脚规规整整。
“夫君,好了,头三把土你来填。”
乔奉之盯着妹妹泪流满面,却还是不动。霍景遥便将土抓在他的手里,再抓起他的手撒下去,就这样,至亲填了头三把土。末了,霍景遥二话不说,咬牙落泪,开始大捧大捧往里面填土!
一寸一寸,掩埋了苦命红颜。这个长宣城旧主宣王的千金,长宣城的翡翠西施,便在最后一个亲人的悲痛欲绝中,长眠于此了。
最后的最后,乔奉之却趴在了妹妹的坟堆上说什么也不离去,动都不动一下。
霍景遥劝了许久,却是对壁弹琴空回响。他失了耐心,这便去强拉乔奉之离开,谁知这么一拉,竟陡然看到了令他大惊失色的一幕。
只见一条蛇正咬在乔奉之的手背上!而乔奉之那呆子竟是麻木不知!任凭咬着!
霍景遥一见此蛇咬住乔奉之,当即一惊一乍地喊他回神,与此同时,他勇敢伸手,一下子抓住那蛇就是狠狠一拔!紧跟着就是顺手一扔,那蛇被扔的不见了踪影。
“夫君!我若没认错的话,这就是你给我讲的那种淫蛇吧?西北两地才有的蚺蛇,头方口阔、目光如镜,皮色黑白斑然,尾巴又细又长,尾末如针可贯数钱,长至四尺便可逐人,且性淫无比,妇女山行者,若被其所缠,必以尾入阴致死!还还还有!其尾骨有如意钩,含在口中行房,可驭数女,通宵都不知疲倦!若被它咬上一口,男如饮猛药,女如饮春药,都需交|欢方能退毒,否则就要高烧而死!对不对啊?!”
他一气子说了这么多,乔奉之也只是神情麻木点了点头。
霍景遥忍不住拔高了声音:“那你已经被它咬了啊!你已经中了它的淫毒啊!”
乔奉之还是一副无谓的样子,趴在坟堆上不动。然而很快,他的脸竟渐渐浮上了两团红晕。
霍景遥伸手一探他的额头,登时惊呼:“哎呀夫君!你已经烧起来了!不行呐这!快快快!快回马车上去,我给你解毒!”
乔奉之拂开他的手,声音里有了恼怒:“死就死!我妹妹才去,我哪有心情干这种事!”
霍景遥看着他越来越红的脸,忽然劝道:“夫君,你有没有想过,这条淫蛇这么巧妙地在筠儿的坟上咬了你,岂不是筠儿在天有灵,托此蛇让你我亲近,正是妹妹她接受并认可了我们的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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