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鬼唱戏(四)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赠心予你字数:3102更新时间:24/09/14 03:20:27
    午后,天光璀璨。一行人穿梭在树影斑驳的迎光林里,向着林子尽头的鬼洞出发了。

    谭公子与邵公子在前面带路,姚暮染与霍景城走在后头。

    姚暮染道:“六郎为何要管这摊子事呢?”

    霍景城道:“实在看不下去了,明知是人为,却要眼看着他们因为迷信推给鬼神。况且,若不彻查,兴许那鬼洞还要出事,我一样闲着,便来做这个好人,也看看我这脑子还好使不好使,免得跟你在一起太久,脑子里只剩儿女情长了。”

    姚暮染无言以对。

    霍景城道:“待会儿可就要进那鬼洞去了,你若害怕还来得及,这便回去找梅风他们几个一起去逛逛吧。”

    姚暮染摇摇头:“青天白日的,可就不害怕了。况且,你都说了是人为,我自然也不往鬼神上想了。”

    “这么相信我?”

    “若六郎都不能相信,我又能相信谁?”

    霍景城听得眉开眼笑,道:“终有一日,你会说,若六郎都不能依靠,我又能依靠谁。”

    姚暮染轻声道:“此话倒也不假,但许多事变起来,人力也不可挡。六郎再尊贵,也有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时候。或者说,六郎越是尊贵,便会越多无可奈何。”

    “咦?六郎,我想到了!”姚暮染忽地惊喜。

    霍景城见状,还以为她想到了关于此案的什么线索,谁知正要问时,却见她已经蹲下去采来了一朵闭合的迎光花,对着他道:“六郎,我想到了!这迎光花只在夜里开,定是因为它见不了日光,咱们来试试看,是不是这样。”

    霍景城被她弄得反应不及,迟迟才道:“怎么试?”

    姚暮染琢磨着手中的花,想也没想便道:“你快脱。”

    霍景城剑眉一挑:“嗯?”

    姚暮染抬头看他,兴致勃勃道:“你把外衣脱了,咱们用它遮住日光,把花儿藏在里面看看会不会开。”

    霍景城这才明白,不由失笑:“好,依你。”他解下腰带,张开衣襟,道:“也不能让我全脱了吧?张开衣襟你把花藏进来就是。”

    “嗯!”姚暮染将手中的花儿藏进了他张开的衣衫里,他微微拢紧,尽量遮住日光,顺口又唠叨了一句:“你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跟着你干这么天真幼稚的事呢?”

    姚暮染笑而不语。两人面对面站着,像两个傻子,一动不动齐齐盯着他的怀里看。

    气氛安静,两人紧盯着他怀里的花,不觉间就越靠越近。若在旁人远远看来,便像极了两人相拥在一起,十分暧昧缱绻。

    她低着头,发间的幽香隐隐袭来,她的手也还跟着花儿伸在他的怀里,这样坚持了一会儿,霍景城不免就有些意乱情迷,声音低沉道:“要不,你也钻进来得了?”

    姚暮染头也没抬:“别动!它比方才大了一些。”

    霍景城正心猿意马时,忽听此话,只觉得怎么就那么......那么别扭?那么像......另外一回事?

    “我想要你。”他忽然就来了这么一句,声音低沉飘忽,带着极度的小心,既怕她听到,又担心她听不到。

    姚暮染观察着迎光花,浑然不觉:“什么?”

    “没什么。”

    “六郎你瞧!真的开了!”

    霍景城连忙低头,只见自己怀里那一片昏暗狭小的空间里,慢慢燃起了一点晶莹的光。迎光花真的开了,六片白色花瓣舒展开来,露出了里面带着荧光的一点花蕊。

    霍景城看得唇角含笑,那抹笑意温柔迷人。他道:“她愿在我怀里开,我也愿惜。”

    他拿出她的手,并就着她的手嗅了一下花香。

    然而,那花儿十分灵,一见日光马上就又合上了。

    姚暮染有些失望:“这花儿真的好灵啊,说开就开,说败就败。看来真是只迎月光,不迎日光。”

    霍景城道:“花是留不住了,不过这回忆,我会永远留住,并且日久弥新。”

    姚暮染抬头看看他,没说什么。

    霍景城兀自整理起衣衫,束上腰带。

    “喂!你们在干什么?”前面传来了不满的声音。

    原来是那两位小公子走了一截不见他们,又折了回来,谁知这一回来,看到的就是霍景城系腰带的那一幕,难免引人遐想连篇。

    邵公子不满道:“命案还没查清,你们俩不顾正事,干什么卿卿我我的?”

    两人途中的小插曲也已结束,霍景城笑而不语,与姚暮染走了上去。

    四人会合了继续往鬼洞走。初春的天气,日光再好,林中也依然阴森。

    几人走了一截,谭公子问道:“霍兄,如果去年与今年的两桩命案真是人为,那这凶手到底是为什么要杀人?”

    霍景城边走边道:“为什么我就不知了,但我肯定的是,首先,这位凶手不会主动去杀人,因为别处无命案,两个死者都是去了那鬼洞才死在里面的,这便说明那个洞是凶手的禁忌,不闯者无恙,闯了就得死。”

    谭公子道:“那......若是凶手与这两人都有仇,怕在外边杀人引人追查,便想办法骗他们到洞里,然后借厉鬼一说杀了他们呢?”

    霍景城毫不犹豫道:“傻子,且不说去年的裴四去那洞里到底是自愿还是被骗,就说你们的岳公子,也是因为打赌自己去的。再说,你们才来岛上几天?凶手和岳公子能有什么仇?”

    邵公子道:“霍兄说的极是。事情究竟如何,只盼着霍兄到了洞里能给我们窥察出线索了。”

    霍景城看看他们,问道:“对了,你们三个是谁家公子?这出来玩儿却没了一个,你们回去怕是也不好跟人家的双亲交代吧?”

    提起这事,那两位公子的脸色又是齐刷刷地一白。

    只听“啪”一声脆响,邵公子已经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红着眼道:“我真恨自己,为什么要跟岳兄打这赌!是我害了岳兄......”

    谭公子也愁眉苦脸道:“我们三个不仅是好友,就连我们的父亲也都是世交。所以这事......可真是难以收场了,我都没胆回京见我爹了!”

    姚暮染听得心中暗自叹息。

    霍景城慢悠悠劝道:“算了,一个个的也别这么悲观了,事情已经出了,还是勇敢一些迎难而上吧。身为男子,一生哪能不抗几回风浪,等抗过这一回,只要你们没被父亲打死,缓个几年又是一条好汉。”

    谭公子拉着哭腔道:“霍兄,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啊?你那打死两个字一说,我心都凉了半截。”

    霍景城道:“我说的是实话,到时你俩的父亲为了让好友消气,会揍得你们几个月都起不来床,但最坏也就这样了,等他们揍完你们,过些日子又会心疼的紧,你们又是两条好儿子了。不过我若是你们啊,担心害怕的根本就不是这些。”

    “那是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霍景城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好友的离世会让我追悔莫及,愧疚一生,最后落成心头难拔的刺。”

    那两位小公子听得默默无语,眼眶又齐齐红了。

    这次,姚暮染也忍不住了:“六郎,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啊?”

    霍景城随手刮了一下她的俏鼻,继续对那两人道:“这就是你们年少轻狂的代价与教训,有过这一次,你们将来才会更稳更懂。对了,你们是京中之人,可了解沈临风?”

    那两位公子一愣。

    霍景城反应过来,道:“呃,就是你们的黎王殿下。”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谭公子道:“黎王殿下谁不知啊?生平所喜有二,一是赌,二是南乾嫡公主。”

    姚暮染听得讶然,那黎王沈临风竟然喜欢霍景柔?想着,她慢慢转头去看霍景城,却见他仿若无事的样子,看来他早已知道此事。

    这边,霍景城道:“这黎王喜欢南乾公主?有何依据?”

    邵公子道:“黎王殿下的书房和寝室都挂着南乾公主的画像,而且他啊,每读到了什么情诗,都要念给那画像听,可见黎王殿下对那南乾公主多么痴情。”

    “什么?”

    姚暮染听他语气起了波澜,侧头看他,却见他的神色竟也起了波澜,似是惊诧,似是不敢相信,又掺杂了那么些许的......自责与悔色。

    谭公子道:“不错,黎王殿下的确对南乾公主痴情,但人家公主的太子哥哥不依呢,黎王殿下为此痛苦了好长时间,我们京中人人皆知呢。”

    霍景城脸色沉着,再也无话了,一路默默。几人都静静走着,谁也没再说什么。

    霍景城似乎天生就有这样的本事,能把控身边之人的情绪,似乎是一种无形的震慑力,亦或是带动力。他高兴了,旁人就会更高兴。他沉默了,旁人就会更沉默,不敢再多说一句。

    很快,几人走到了林子的尽头。上头,是压顶一般的雄壮仙山,下头,便是那阴森森的鬼洞,就像张着黑嘴的怪兽,静静等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去。

    而洞前,还横着一条清浅的小渠,一步可跨的距离。

    两位公子早上已经来过,此时便轻车熟路跨了过去。过来是霍景城,他轻巧跨过,然后转身伸手接她。

    姚暮染正要过时,忽地盯着小渠愣住了。

    霍景城见她发愣,道:“怎么了?难不成,要我抱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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