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不畏强权 以死鄙视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赠心予你字数:3036更新时间:24/09/14 03:20:27
    那位头领恭敬道:“回尚书大人,我们搜到了夏侯烽这狗贼亲笔书写的几首打油诗,诗中多有损辱陛下之词。”

    “去吧。”乔奉之淡淡说了一句,官兵们浩浩荡荡离去了。

    两人心头一片沉甸甸,一言不发慢慢回到了院中。

    姚暮染频频垂泪,心间哀沉。对君不敬,是为死罪。这一日不仅来的快,还来的这般绝!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只是君权之下,不论无辜吗?

    ……

    在夏侯烽家中搜出的那几首打油诗很快被呈交到了乾帝手中,乾帝看了大怒,当即以不敬为由定了罪:夏侯烽一家,三日后处斩。

    当天夜里,乔奉之与姚暮染带着一些吃食来到了牢中,买通看守进去探望。

    昏暗刺鼻的牢房中,夏侯烽一家三口被关在一起,三人再无华贵衣着,而是一身素白的囚衣。夏侯烽面目沉静,正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是天塌不惊般的镇定。夏侯夫人倒也有风骨,没有哭哭啼啼,没有过多情绪波动,而是冷静平和地拉着儿子夏侯玦的手,似乎在安慰鼓励。

    夏侯玦拍了拍她的手,道:“父亲母亲放心,儿子不怕,儿子虽恨这强权,却不畏这强权,便以死鄙视。生当为人杰,死当为鬼雄!”

    “好,说的好!”乔奉之的声音骤然响起。接着,锁链哗啦,狱卒打开了牢房,几人抬头一看,只见是他们夫妇二人,神色霎时起了波澜。

    “夫人!”姚暮染扑了进去,抱住夏侯夫人就哭:“夫人,怎么办,暮染舍不得你,怎么办啊,对不起,暮染救不了你们……”

    夏侯夫人这才泪如雨下,抱住她道:“好孩子,人各有命,谁又能救谁呢?你们能来送我们最后一程,我们已经很高兴了!三日后世间再无我们,往后你们夫妇一定要多加珍重,知道吗?”

    这边,乔奉之与夏侯烽深深对望,彼此都红了眼。乔奉之动了动嘴,终是苍白无力道:“大人,对不起。”

    夏侯烽却眼含泪花笑了,他拍了拍乔奉之的肩膀,坦然道:“奉之,我早已预料会有这一日,所以已经看淡。好在,陛下捏造的只是我个人对君的不敬之罪,而不是联合旧族谋逆之罪,由此可见,陛下并无意动我夏侯家其他人,这个结果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奉之你也不必难过,更不必愧疚,往后好好走你的路就是,切记,朝堂险恶,皇权凛凛,今后你一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好好与暮染安然走完这一世。”

    乔奉之眼眶赤红,却无言以对,只握住他的手,轻轻点头。

    “奉之,我可以这么叫你一声吗?”夏侯夫人忽然对乔奉之道。

    乔奉之毫不犹豫地点头:“奉之乃小辈,您自然可以唤奉之名字。”

    夏侯夫人笑中隐哀:“奉之,今后好好保护暮染,别让她再受苦受难。你们夫妻两人一定要好好走下去。”

    乔奉之道:“夫人放心,奉之会的。”

    “好了,奉之,快带暮染离开吧,别让人发现了。”夏侯烽催促道。

    乔奉之点了点头,姚暮染却抱着夏侯夫人不放,哭得百般伤心,最后被几人连劝带扶,才堪堪站起。几人久久相望,无语凝噎。千言万语在此刻来说,都已苍白。

    “去吧,快回去,此生万望保重。”夏侯夫人流着泪催促。

    夏侯烽也红着眼催促:“好了,快走!”

    在夏侯夫妇依依不舍的凝望下,两人终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

    回到家中时,已是半夜。乔奉之与姚暮染皆心沉无眠,福全适时取来了酒,又喊醒绿阑来院中陪着他们喝。

    两人左一杯右一杯地往肚子里灌,心情郁结之下,姚暮染很快就醉了,神情酸楚道:“夫君,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同一日共赴黄泉,应该也是高兴的吧?”

    乔奉之叹出一口酒气,轻轻点头:“死生一处,不离不弃,够了。”

    姚暮染轻轻靠进他的怀里,眼含泪意道:“我与夫君也要如此。”

    乔奉之揽住她的纤腰,道:“好,为夫与你,当如此。”

    ……

    翌日早朝之上,议完国事后,贾书颜忽然出列作揖:“陛下,微臣要弹劾乔大人,昨夜,乔大人买通牢中看守,与夫人进内探望了死犯夏侯烽一家!”

    乔奉之一听,俊脸一冷,侧眸看了贾书颜一眼,怒意涌上心间。

    “乔尚书,此事可是真?”乾帝问。

    乔奉之只得出列跪地:“回陛下,此事,的确是真的,微臣知罪,请陛下降罪!”

    乾帝自然很生气,冷哼一声,道:“你就这般放不下夏侯烽吗?如此的话,你对朕是否又心怀怨恨呢?”

    乔奉之连忙道:“微臣不敢!微臣绝无此心!望陛下明鉴!”

    云策也出言道:“陛下明鉴,乔尚书一心向君,只会深感陛下知遇之恩,绝无他念。想必是乔夫人缠得紧,乔尚书无可奈何才带夫人去了牢中看望。据微臣所知,乔夫人小月期间,对门的夏侯夫人悉心照料,这乔夫人也是懂得感恩之人,所以前去相送最后一程,也是情理之中,望陛下秉着法外还有人情,对乔尚书从轻处置吧。”

    霍景城也道:“不错,儿臣也曾听闻乔夫人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妇人能有这般气节与品格,十分难得。自然,再有情有义也是不能因私犯公的,乔尚书为全妇人之仁以身试法,但情有可原,望父皇法外开恩,从轻处置吧。”

    乾帝面色这才一缓,道:“乔尚书,你身为朝廷重臣,却枉顾律法,知法犯法,朕就将你罚俸一年,你可认罪?”

    乔奉之心中一松:“臣知罪,臣认罪,绝不再犯!多谢陛下。”

    “还有。”乾帝话锋一转,接着道:“再过两日夏侯烽就要被处斩了,朕便命你亲自去斩,也好叫天下人看看,我朝尚书是非分明,大义无私。”

    乔奉之深深诧异,足足愣了半晌,才眸华寡淡道:“微臣领命。”

    贾书颜一听竟是这般不痛不痒的惩罚,再次出声道:“陛下……”

    “贾书颜。”霍景城忽然打断他,漫声问道:“你对乔尚书的行踪怎么如此了如指掌呢?还有上月的公主府一战,贾大人最先知道消息,却第一时间跑去知会乔尚书,这可奇了怪了,难道我南乾的男子们都开始痴迷于乔尚书了?”

    “我……”贾书颜语结,憋了良久才道:“微臣也是昨晚夜游时无意碰见乔尚书的。至于公主府一事,微臣也是全无主意,这才去找乔尚书商议的。”

    乔奉之听了,心中冷笑,商议?好一个商议,那么商议的结果又是什么?就是他动个嘴皮子告知,他去冲锋陷阵?

    “好了,退朝吧。”乾帝下令,朝会散了。

    离开金銮殿后,乔奉之与云策并肩走在一起。

    云策见他神情郁郁,不禁沉沉叹息了一声:“奉之,你对夏侯烽之事,当真如此耿耿于怀吗?”

    乔奉之喟叹道:“师父,究竟世间之道如何定算?人心黑白又如何辨证?”

    云策慢悠悠道:“世间小道在民,大道在君。君心本是白,却为大道可黑。可君心不黑,大道又不稳。所以,从大去想,这是正,若从小去想,便是邪。正邪黑白之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乔奉之慢吞吞道:“师父,我只看到,忠良无辜牺牲于皇权,埋骨于疑心猜忌,难道,这就是你我要鼎立匡扶的国道吗?”

    云策精明的双眼忽然一凛,竟忽然抬手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低声斥道:“奉之,这一巴掌,若还是打不醒你,那你,枉为我徒!”

    路过的朝臣纷纷侧目,云策提高声音骂道:“让你再枉顾律法!你太让为师失望了!”

    朝臣们一听,顿时钦佩起云策来。都出了金銮殿了他还在训斥爱徒,果然是严师出高徒。几位朝臣劝了几句,也就陆续散了。

    等周遭无人时,云策敛了敛神色,继续与他辩论:“世间之道原就不是泾渭分明的!到哪儿都一样!就像人,好人也会做坏事,坏人也会做好事,哪会一是一二是二毫不混淆?君王为稳大道而行小恶,又有何不可?自古全功无过的帝王你能道出一位吗?还有,在你心中,为师又是好是坏呢?为师告诉你,为师为了做好事,也做了许多孽事!怎么算?”

    乔奉之心乱如麻,低眸作礼:“师父息怒,是奉之心乱失和了,奉之会好好反省师父的话。”

    云策面色稍缓,连手中羽扇都忘了摇,徐徐道:“奉之,自小为师就对你事事严谨,亲教你礼法篇典,处事道慧,又请名师教你武艺。而你自小便天赋过人,一学就通,所以为师并未打罚过你。可今日这一巴掌,却是不能不打。书典所载是死的,可尘世之道是活的,你早已出山入道了,便一定要在书典与现实中悟出大智。明白了吗?”

    乔奉之拱手作礼:“奉之明白了,自当谨记师父教诲。”

    云策点了点头:“好了,回去吧。”

    乔奉之行礼告退。

    ……

    第二日,一月期满,霍家三姊妹从临天山苑回来了,一个个灰溜溜地进宫复命,乾帝再训一通后,命他们各自回去了。

    看他们一个个稳敛寡语的模样,想必是能乖上一些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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