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可溯追悔
类别:
历史军事
作者:
不国字数:3036更新时间:24/09/14 03:08:36
一身灰白长衣的模糊影子走了过来,让虚弱的木惜灵还要强忍睡意,于紧窄成一线的眉目间,倔强地努力去盯着看,一步一步走来,一步一步接近,只是有心抗争,却无力推拒,只好‘容忍’罢。
“小友,莫惊莫怕”
他也就是那个变正经了的‘老乞丐’,现在正经起来有那么点仙风道骨的观感,举手投足间,自带超凡脱俗气质,一脸笑意不散不谀,是尽量表现得和蔼些,然而如此也教木惜灵卸不下心防。
“是否有许多疑惑?”
“呵,老道知道汝无力言语,然老道无心相害,只是愿与小友分享些心情而已”
“小友愿听老道便说,不愿……小友也拒绝不了”
他抚了抚须髯,两指轻勾慢画间,一张坐垫‘扑咚’到地,一撩裤裙,盘膝坐下,天已暗,房间里蒙蒙无光,但凭他一身浩然气,自有光点荧荧亮,微弱,却似怕极了黑的人在床边的一盏柔光灯一样,恰到好处的催眠与安心。
“该如何开头呢……”
“唔~~”
“你喜欢英雄吗?坚毅,果敢,为死不惜,至以世人强声醒聩,或以事业,成世之壮伟”
老道人手中捧起一幻蝶,双翅扑朔流光,扇舞星星然,对须如羞草,圈卷似藤花,两眼仿佛绕了进去,略显渺茫,在回忆些什么,给人一种无端寂寥的感觉。
“可能汝不大感兴趣吧?!老道起初……也是如此,直至得见那般纯粹之人”
“记着是一场战争余响,老道我走在血原旁,滴血不沾,点腥不染,却在一小树下,见到一人,一垂死之人……身上血流纵横,却不见其哀嚎喊痛,只如旁观者一般,静看硝烟满天,如此坦然无谓生死者老道我也尝见过,可总有说不得的感觉”
“老道呱呱坠地以降,便身历战火,期间停歇再起不可胜数,‘生死’二字不过如此,国起国灭,确若秋蝉,于静寂中独白一首盛世诗,再而堕地入泥,久而久之僵成一脆壳,不慎走过踩过,清脆一声响,便没于浮世中”
“大抵会是如此,可不料想,竟可有一王朝,可历千岁不倒,而这一切,尽是出于那人之手”
“老道想欲与他搭话,却是被嫌恶般扬了扬指,说是莫要扰了他的清净,老道这才明白,这‘清净’,果真是清净了,若不是老道让他费力‘赶走’耗了太多生息,他该是会再留多一时半刻罢……到最后也没与人言语,庆幸他最后还流了一行泪,不然老道我真要重修这道心了”
这时这‘老乞丐’将蝶抬往空中,看它绕着手上下盘旋,绕过手臂背面时,却又多出一蝶来,偎在他平展的手心中,相互梳理触须的样子。
“还有一女子,倾世只唯爱一人,先是自己,再是他人,后来拾起一片落叶都爱,爱那落叶有情,爱那夕阳正好,映得落叶黄,长引咏月霜序来,如此那一山秋,才似赠予”
“不过……好似都是些无关紧要不切实际的话……”
老道人戛然而止,看着还未闭眼的木惜灵,依然是一副冰冷样子,由始至终都没对他所说的话有过什么反应。
“女娃子,汝可愿出世?汝之道心,比之那些个‘不成器’的无礼后生可还要玲珑,要想‘得道’,也少去许多杂念,欲要‘超脱’,汝如今之思想,亦是最佳最好之璞玉,可愿否?”
老道人看想木惜灵的眼睛,究其到底不过是在等一个眼神而已,只要她肯她愿,那么于老道人自身而言,不失为一大功德,修道至此为何?不还是在寻功德么……
“不知那马孟起会去寻谁,一者是汝,再者是那楚小友。不过,以其能力,要想捕寻汝之踪迹,至多不过一二日而已,到时便是汝身死之时,不若随老道我修道,可保汝永远无虞,可也?”
只是木惜灵从不改变,就如她始终不愿闭眼多一分秒一样,打自心里的戒备在那,就连英魂也不得完全掌控她的身体,多是精神过分顽强固执的缘故,哪怕老道人说得天花乱坠,还是只得一个否定答案。
“果然如此……”
老道人一叹而止,也不灰心,许是算定了这么个回答,没追究太多,手微微一晃,一蝶翩然飞起,一路探花模样,停在了木惜灵无力的手中,好似在撷采着什么,只是也没停留多久,便化作一纹路,印在了木惜灵的手背上。
“呵……若是汝之后有所困难,可将手掌比作蝶,扇一扇翅,老道便来,不过,仅可一次,也算让老道我还还‘人情’了……”
老道人起身掸了掸裤裙,坐垫变做烟尘散,荡了荡衣袍,转身离去,手做一虚握状,接住一掉落下来的拂尘,一摆架到臂肘,自有拂尘的‘三千烦恼丝’点亮在床头的微柔灯光,又圈住门柄,随着其脚步走出,轻阖上门,俨然一‘逗鸟人’,不论过程如何,总免不得关上笼子。
一蝶在这黑白两极的天地飘着,回到那满是金黄的世界,停在楚锋的额上,而后飞转遁入一好似禅定了的老道人的身体里。
回过神来,老道人自这银杏雨中醒来,看向楚锋的英魂,露出一惋惜表情。
“不是早便卜算到了的结果么?”
英魂笑问。
“可却总挥不散这怅然若失之感”
老道人摇晃着头,一个苦笑。
“楚小友的伤,该是要愈合了”
老道人拈接一下落的金叶,闭眼感受了一下,如此说道。
“嗯,有汝出手布置的这银杏画院,还有不愈之理么?”
英魂低头自袖袍里摸索着什么东西,头也不抬便接口回话,而后一声液体晃荡的声音,他却自宽大的袖袍里摸出一酒壶来,顺带还带了两个荷花玉酒杯,挥收回袖间展出一木几来,一温酒小炉,一摆盏釉木案,附上次景,便是绝佳的对饮场面。
“能饮一杯?”
“但饮无妨!”
而人便在此温和之地,胜享佳酿美醇,却不知此间枕籍之人,又经受了些什么。
「你该去赴约了」黑影将背依在它后背上的楚锋摇醒了,换来楚锋一脸初醒过来时的茫然不解。
「什么啊?我哪有什么约不约的,现在都半死不活了还约什么?!」楚锋表示郁闷。
「你离开这里后,自然有人在等你」黑影却这般说道。
「怕不是梦呓哦!快些休息吧,我醒后还有罪要受呢!」楚锋身子一歪,倒到地上,所幸这是一片阒黑的境界,毫无质地硬度可言,像是个满布松软棉花的地方,怎么折腾都不受伤。
「呵!」黑影却是一个暴起,直接把赖在这里不走的楚锋踢飞了,阵痛之间,楚锋飞着飞着,便被驱逐了出去,却并非直接在现实中醒来,而是坠入了他的梦里,一切如旧,只是回到了一副他也不曾想见过的梦境里。
是他爷爷叫他起的床,还是原来的房间,布置如常,只是他也不理解为什么是在‘今天’爷爷特地喊他起来,还是在天蒙蒙未亮星子未退时。
没敢问什么缘由,平常多是楚锋早起做了早餐他爷爷才会慢悠悠的自楼上下来,只是当楚锋看了日历时才愕然发现,‘今天’确实是个怪异的日子,每年如此。
没用过早饭,爷俩便出了门,打着哈欠寒噤,二人星夜里走出那生活小楼,走过许多年久失修但依旧坚挺的老屋,好在池子里是活水,是故并不显得破落荒芜,反倒有些生机盎然,只是夜色敛去许多色彩,便也见不到有多艳丽的景色,不过已是秋来,大概也会添些枯寒霜黄的悲景。
尽头是一圆拱门,小时候玩耍也难得来到的地方,穿过后便是一派自然了,独有鹅卵石子铺路,带出一明显曲径来。
按爷爷的惯例是要走去山那里的,一座不大的山,却是满山的苍天大树,尽是几人一起才可合抱的树,直到山顶时,天已渐亮,熔日方生,只是还未有发散出其天威一般的光耀而已。
入眼便是一棵苍天大树,树冠荫庇方圆一隅,甚至盖护其他树木。借着天光,楚锋才可分辨它的形状,笔直无斜,在这个地理状况下属实是不正常的了,也许是树王的权威,连带其他树也是笔直指天,生趣得很。
爷爷目光肃穆庄严,楚锋也不敢‘造次’,收起了心,照例看向树干,每年每日来这里是自打楚锋出生前便有的仪式,所以一切不改,拳握在心,单膝而跪,于这苍天大树的抱拢中,心神自然而然沉静下来,得以冥想,冥想什么呢?楚锋也不懂,只是照做便是了。
父母自出生以后便没见面了,所以楚锋也懒得计较什么,爷爷说什么,做什么,便是什么,一切如同日月东升西落,如同世间之理。
可这次爷爷却探出手来抚摸他的头,很是茧硬,却很暖,尤为熟悉的味道让人心安,楚锋抬手想要去握住爷爷的手,却是场景变换,来到一人背后。
木惜灵回眸,两人一同撞见在这虚幻的梦里,道唏嘘,说平常,不堪一语,只是眼神确认过后,都停在了原地,楚锋也不知为何,没有了去靠近的心思,就这么凝看着,仿偌一眼,可堪史书泛翻百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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