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 第二百八十二章

    赢下澳大利亚后球员们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比赛并没有大家想象得那么轻松, 并且非常艰难，事实上全场比赛来看对方甚至踢得更好, 给他们制造了很多麻烦。澳大利亚付出了更多体能，法国队在最后把握住了机会, 当然也有一些运气成分。但最终他们取胜了，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场小组赛就让场上的年轻队员们明白了一个道理，在世界杯的赛场上没有弱队，实力差距也并不如他们赛前想当然的那么大。一切牌面上的劣势都可以用牌技和意志来弥补, 放松警惕就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从小组赛开始，每一场比赛都是硬仗, 都必须倾其所有, 全力以赴。在这一点上，对手给他们上了很好的一课

    比赛结束之后大家留在场上和对方球员一一握手, 然后来到法国球迷集中地看台表达感谢。期间帕瓦尔忽然走到雷欧的身旁，小小声的问道：“我今天的表现是不是很糟糕？”

    “你踢得很好，”大家都喜欢摸拉米的胡子，但雷欧并不喜欢，硬硬的还扎手。他喜欢摸托利索的耳朵，以及帕瓦尔的卷毛。于是伸出手盖在某人的头顶, 再用力揉两下，“第一次嘛, 难免紧张, 这很正常, 其实我也紧张。”

    帕瓦尔把自己的脑袋从他的手掌中解救出来：“还真是看不出来呢。”

    雷欧凭借着81的全场最高评分拿到了本场比赛的MVP，为他颁奖的嘉宾他并不认识，但还是友好的与对方握手合影。领完奖之后有记者想要采访他两句，哪知道他溜得比兔子还快。

    回到更衣室的时候，乌姆蒂蒂正在向队友们讲述关于那个手球的过程，大家开着玩笑就把这件事情翻篇儿了。雷欧看了一圈，德尚并不在，想必是参加赛后新闻发布会去了。

    队友们过来跟他嬉闹，祝贺他拿了全场最佳。雷欧脱了上衣丢到一边，说：“你们抓紧时间想闹就闹吧，回去之后肯定得挨批。”

    第一次跟随法国队参加正是比赛，今天却并没有上场的恩宗齐问了句为什么：“毕竟咱们赢球了。”

    瓦拉内给了他个莫测的笑容：“回到大本营你就知道了。”

    离开喀山中央球场之后，德尚就没有和队员们再提过关于这场比赛的事情。他仍然关心每一名球员的心理状态，身体情况，也会和大家说笑。但大多时候是和他的教练团队呆在一起，反复的研究比赛录像。

    6月17号，全队返回位于伊斯特拉小镇的大本营。在大巴上，歌声永远是法国队必不可少的组成元素。博格巴和瓦拉内两个人占据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两个位置。学霸一向是个安静的人，从来不参与唱歌跳舞这一类的娱乐活动，也不玩游戏，他的爱好大概也只剩下读书了吧。

    到达驻地之后，法国队受到了酒店全体员工的夹道欢迎，祝贺他们首战告捷。

    一天的恢复和休整之后，所有人都恢复了元气。6月18号早上10点50分，睡懒觉的磨磨蹭蹭的起了床。雷欧这种不睡懒觉的也跑完步洗了澡。于是全体队员按照前一天通知的时间准时来到会议室，德尚早已在那里等着大家。

    雷欧就坐在靠近门的那一排最边上的位置，他旁边坐着博格巴，一看他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就知道昨天晚上一定睡得很“早”。

    等大家都落座之后，站在最前面的德尚才笑容可掬的开了口：“好了，孩子们，都睡得好么？”

    “……”没人敢接话，其实他脸上这个笑容挺叫人发憷。

    “看来睡得不错，那我们今天就回过头来看看上一场比赛的不足之处吧。”

    大家暗自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德尚又补充了一句：“然后我们以总结优点作为结尾。”

    于是所有人又把刚才那口气吐了出来。

    “但我们今天的主要目的还是细数缺点，有些地方还会特别指出来，没错，我说的是那些更为明显的漏洞。下面几个问题是我难以接受的。如果你们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那么我感到非常遗憾。”

    下面已经没有人敢喘气了，恨不得让自己消失在空气里，只要不被点名批评，一切都好说。不过，在这个时候，上帝通常听不到他们的祈祷。

    德尚戴上他的老花眼镜：“首先来看看跑动距离的统计，澳大利亚111千米还多一点，而我们，102千米。”看着下面的时候，他又把老花眼镜摘了下来，目光陡然变得犀利，“按照这个算法，他们几乎比我们多了一个人在场上，并且他们有4-5个人跑动距离超过了10公里，而我们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不用说大家也知道是谁，不是姆巴佩也不是格里兹曼，就连雷欧也没有达到。这个人是全场覆盖面积最广，防守最积极的坎特。

    “此外，15-20公里的全速冲刺奔跑距离这一项高强度的竞技短跑数据，对方是我们的两倍。在我们的球队里，跑动最不积极的是Kylian，全场比赛只有3的时间在全速跑动，速度本来是你的强项，而你在97的时间里都做了什么，散步么？”

    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被点名批评的人是队中年龄最小的姆巴佩。年轻球员脸皮薄，偶像包袱重，这种当众点名很让他们难堪，但德尚却丝毫没有客气。

    “下面让我们来具体看看这场比赛，按照整个进程来看，这是你们希望看到的比赛节奏么？”他打开了投影仪，然后停在了某个画面上，声音陡然提高，“这个时间段在中场出现了三次失误，你们三个进攻球员，简直不可理喻！”他吩咐助手将片子往回倒，“还有这里，球传丢了，是卢卡斯贴身盯防才将球权重新抢了回来，这些是随便散散步就能做到的事情么？”

    话说到这里，德尚还模仿了一下“散散步”的懒散步态，看上去十分滑稽，但在座诸位没有一个笑得出来。他们只能默默地听着，听着他一条一条细数那场比赛中的失误，听着他一个一个点名指出大家做得不够的地方。整个叙述的过程他不断地使用反问句，而队员们没人敢发出半个音节。

    “怎么没人说话？是我的话说得过分了么？但这些画面的确是我们没能做到的，就是这样！”

    博格巴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可当时不清楚啊……”

    于是所有人都扭过头来望向这位勇士，德尚问他：“你不清楚什么？”

    雷欧偷偷地拽了博格巴一把，让他别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但波巴还是摊了摊手：“不清楚是否应该猛攻或者将重心放在中场。当时只是在按照我们自己的想法在踢。”

    “我们没有积极跑动，也没有尽全力去拼抢，你跟我说是做得不够，我看我需要和你们再促膝长谈一个小时。我没有在和你们开玩笑！最终是你们在场上踢球，如果你们认为没有问题，那么请随意。”

    会议室里的氛围变得凝重起来，博格巴闭了嘴，德尚也没有再说什么。尴尬的气愤维持了几秒，还是德尚自己重新开了口：“但是我们没有权利这么做，我没有说‘你们’，我说的是‘我们’，我是你们中的一员，我会保护你们，但你们得行动！行动起来！”

    他缓和了语气看向每一个人：“我们是一个团队，在场上的表现关乎所有人，必须得顾全大局。各位好自为之！”

    没有约定的那样以总结优点结尾，德尚送给大家一句“好自为之”便率先离去。全场唯一得了一句表扬的人是卢卡斯，但德尚的愿意也并非是要表扬他，而是要批评其他人的“散步”行为。

    第一个被点名批评的姆巴佩显得特别沮丧，年轻人总是极要面子的，尤其是年少成名的天才。雷欧从后面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脸：“别难过。”

    “没有，”姆巴佩摇了摇头，“他说得没错，我确实做得不够好。”

    “那么下次就做得更好。”

    博格巴也非常懊恼：“我怎么就没忍住一时嘴快了呢？”

    洛里作为队长，站起来安抚大家的情绪：“我们没能在场上很好的执行他的要求，他那样严肃的态度直截了当指出问题也在情理之中。大家不要多想，忘掉之前的不快，好好训练，全身心投入到之后的比赛。”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德尚比他们承受了更多压力和质疑。虽然在赛后小结会议上他严厉的批评了大家，但面对媒体和足协，他总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从不会公开批评球员半个字。

    接下来几天训练气愤显得有些沉闷，因为刚挨了顿骂，德尚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没人敢造次，一个个都变成了乖巧听话的小绵羊，教练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绝无怨言。

    雷欧发现就连小格子训练结束之后也一个人留下来给自己加练，脸上没有半点笑容，显得心事重重。

    雷欧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好基友，比关心任何人都要关心：“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我上一场比赛是不是表现得很不好？”

    这个问题雷欧这两天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拖了团队的后腿，尤其是在德尚训话之后。但其他人的沮丧也就那么一会儿，扭过头就烟消云散了。小格子这个反射弧稍微长了点，已经过去了两天，还在耿耿于怀。

    “我认为没有问题，你表现得非常好。”

    “那为什么在平局的情况下换掉我而不是别人？”

    雷欧把手撑在球门的立柱上，低着头看他：“哪那么多为什么，战术需要呗，那时候就是需要一个大中锋作为支点，于是换上了Olivier。”

    小格子有点钻牛角尖：“那为什么换我，而不是换Kylian？我和Olivier配合更加默契，况且当时Kylian踢的是中锋，这才是对位换人……说到底还是我表现不够好。”

    “或许是因为体力原因，第二场对秘鲁的比赛他仍然把你的名字放在首发报上去，就证明没有人怀疑你的能力。不必在意上一场比赛发生了什么，咱们得往前看。”

    格里兹曼不说话，雷欧也安静的站在一边。忽然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小格子拿起来打开一看，公主穿了一条白色的小裙子，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手里拿着雷欧送的拨浪鼓，笑起来又软又萌又甜。

    小格子一看到女儿的笑脸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献宝似的把手机拿到雷欧眼前：“你看你看，我的宝贝长大之后一定是个大美人儿。”

    雷欧有些感慨：“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

    “羡慕吧，羡慕你也生一个。”

    雷欧表示这个主意不错，小格子显然没料到他回答得这么爽快，一脸戏谑的看着他：“跟谁？那个……7号？”

    雷欧一把搂过他的肩膀往更衣室走：“你又知道了……赶紧换衣服回去吃饭，晚上陪你玩《堡垒之夜》。”

    比赛前一天晚上法国足协对格里兹曼有个简短的采访，就在他的房间。小格子站在门口神秘兮兮的对摄影师说道：“这是我的秘密房间，谁也不能进去，就连姆巴佩也不能。”

    他话音刚落，拧开房门还没来得及进去，雷欧从隔壁走出来，抢在他前面率先进了房间。

    摄影师：“……”

    小格子很无奈：“你把刚才那段剪掉可以么？”

    “哪一段？”摄影师问，“雷欧刚才进去那一段么？”

    “不，我说‘谁也不能进去’那一段。”

    雷欧从桌上抱走了自己的笔记本和PS4：“玩游戏影响睡眠，我决定今天还是不玩了。”

    他不和人家玩游戏，却躲在房间里看他男朋友和摩洛哥的比赛看到快十一点，硬是撑到人家比赛结束，两个人通了电话才肯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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