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看不见的磁场

    唐渊的话，使程昱默默两秒，而后忽然反应过来，哑声吼道：“这怎么可能！”

    骇意蔓延了程昱的整张脸，他下垂着的双手因激动而不断摆动：“我们可是亲眼所见，是他自己突然冲出去的，这种事根本没有人会料到！”

    “猴子头料到了。”唐渊道：“那个司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一直喊着‘不是我。’”

    程昱愣了愣：“你的意思是，凶手就是那个藏在猴子头后面的人？”

    唐渊没点头也没摇头，越过满脸难解的程昱径直前行。剩下共行的一小段路，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

    临到分别路口，程昱快行一步挡在了唐渊的面前。

    “如果陈州真的是猴子头发布的采访任务对象，那这件事就很可能是一起蓄意谋杀案件，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调查清楚。”

    唐渊抬起眼皮看了程昱一眼，依旧向前：“那是警察的事情。”

    “唐渊！”程昱伸出手臂拦住：“你就没想过这背后很可能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不然怎么解释猴子头的每一次预测都伴随着命案的发生？”

    唐渊第一次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激烈的急躁。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查到，这是一个屡次犯案却仍然逍遥法外的人，你会有什么下场？”

    程昱哑口无言。

    “我劝你慎重。”话毕，唐渊深深地看了程昱一眼，走向马路对面。

    程昱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直到唐渊笔直的背影快速穿过斑马线，彻底消失在狭长的林荫路。

    他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将后台的运行软件一个接一个的滑掉，只剩下备忘录和相册并行。缩小的界面上，是程昱匆忙翻拍下唐渊手机屏幕的图案。照片上布满了扭曲的斜纹，已经无法看清楚图案原本的样貌。

    程昱紧锁的眉头随着手指在屏幕拼音键上的跳动时紧时松，最后一个句号落下时，他忽然猛吸了一口气，小臂绷紧，连同手掌一齐用力攥着手机，攥的掌心一阵阵地发麻发烫。

    “又是绳结阵，又是绳结阵！”

    四下无人的暗街，响起数声哀嚎。

    陈国伟没想到这么晚了还会接到唐渊的电话。

    唐渊省去了客套话，直奔主题：“陈警官，你可不可以帮我查到大学城学思路主路的监控录像？”

    “是因为陈州吧？”

    唐渊这才想起，那一片都是陈警官所在警局的管辖范围。今晚的车祸事件，陈警官是清楚的。正好，让唐渊省去了赘述的过程。

    “案子的处理结果怎么样？”

    “需要十天内出结果。但鉴于陈州是突然冲出来的，司机应该不是全责。但有一点很奇怪。”

    唐渊不自觉地握紧了话筒。陈警官继续道：

    “那司机从进了警局到送去拘留所，一直在大喊不是他，局里其他人都觉得他是吓蒙了。但你也知道陈州和林小静的关系不一般，我觉得这事儿有点怪，就找了个空档单独问了他几句。他说——”

    陈警官忽然停顿，唐渊的一颗心也跟着吊了起来：“说什么？”

    “撞死陈州的车，是一辆捷达。”

    唐渊的惊呼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你听我说完。那司机本来就是疲劳驾驶，脑瓜子昏昏沉沉的，据他说，在陈州冲出来之前，他前面就一直有一辆捷达，时快时慢地别着他。你知道人困急了的时候，注意力不会太集中。他看到前面的车忽然加速了，加上前面马上变灯，这个司机也没多想，一脚油门就跟着踩了出去。就这样，被前车撞倒了的陈飞直接被后车卷了进去。”

    唐渊听完沉默了数十秒。

    “陈警官，我听完以后觉得这件事，好像有点说不通。”

    “是，正常人听完都会觉得这是瞎扯的，所以我去调了监控。”

    “结果怎么样？”

    “后街的录像上，只能看到个货车的屁股，就算前面有什么捷达也会被挡得结结实实。而前街的监控，坏了。”

    “坏了？”唐渊诧异。

    “对，就是这么巧。”陈警官的语气里透露着厚重的无奈：“倒是找了几个路人。但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结局，所以都一口咬定是司机撞死了陈州。对了唐渊，你怎么知道这事儿的？当时你在场？”

    “啊……对。”

    陈国伟听出唐渊的语气忽然加快了一点：“和几个朋友正好在那边吃饭。”

    陈国伟没回应这句话。有些心虚的唐渊直接道：“那陈警官，我先挂了。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

    “唐渊，你知不知道，人的身边其实是有一种看不见的磁场的？”

    陈警官的话，让唐渊一顿：“磁场？”

    “简单来说就是，当一个案件的发生恰巧与你有关系时，那么，这案件后来所引发的一连串事件，或多或少，也都会与你产生关系。”

    “陈警官，我…不是很明白。”

    “不用在意，只是有感而发。”陈国伟呵呵笑着：“我听说你去了洪泽区实习。正常五点下班，在不堵车的情况下到大学城也要将近七点了吧？”

    话至此，唐渊的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安。

    “两次事件发生的位置都距离你非常近啊，而且死者之间有关联……”陈国伟故意留了三秒左右的空白。

    陈国伟听见话筒中传来唐渊有些发重的呼吸声。他换上一副关心的口吻：“好了，时候不早了，快休息吧。”

    对方挂断了电话。

    唐渊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两人通话时长，直至屏幕熄灭。

    陈警官最后的一番话如若不是怀疑他的意思，恐怕就是在提醒着他什么。唐渊当然愿意相信是后者，但还有一种更可怕的情况是，二者皆是。

    毕业季的到来，使通往第三寝室楼的路变得冷清。一个月之后，唐渊也要彻底搬出寝室，告别呆了三年多的校园。

    林小静的死，至今还没有任何后续消息。

    在加上今天种种，唐渊感到无比的烦躁，脚步也不由得加快，

    就在他即将走出这条无灯的百米小径时，身后，一个女声忽然叫住了他。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唐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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