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震怒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与君归字数:3385更新时间:24/09/14 00:34:39
    在听到秦宸霄意欲与自家小姐同眠这一席话时,嬷嬷只觉得怒发冲冠,尚未来得及反应,人已经狠狠地撞进了门里,紧接着就是方才那声怒吼。

    嬷嬷显然是怒急了,话还未说完便开始剧烈的喘息,就像是一头护犊的雌兽,正呲着獠牙向侵犯者示威。

    从小到大,任凤华从未见过嬷嬷动这样大的火气,因此见状不由大惊失色。

    一回头,秦宸霄正冷着脸同嬷嬷对峙,面上神色不虞。

    “嬷嬷?”任凤华生怕嬷嬷被秦宸霄治罪,赶忙急声呼唤道。

    听到她的声音,嬷嬷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眼中渐渐恢复了清明,下一刻,她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是情急之下她只能嗫嚅:“老奴,老奴……”

    “嬷嬷。”任凤华赶忙上前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旋即站到了秦宸霄的对面,强打起精神同他对峙。

    其实多日来,任凤华对他时不时的这么一句玩笑话已经司空见惯,因为毕竟秦宸霄也只是过过嘴瘾,并没有作出真正出格的举动。

    眼下嬷嬷显然是误会了什么,这才勃然大怒。

    思及此,任凤华不由有些懊恼秦宸霄不合时宜的玩笑,顾及身后瑟瑟发抖的嬷嬷,她只得婉言下了逐客令:“殿下还是莫要和小女开玩笑了,如今天色已晚,您要不还是回自己的寝殿歇息吧。”

    “你以为本王是在和你开玩笑?”闻言,秦宸霄猛然沉下了脸色,语意瞬间转至森然,几乎有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气场的变化是一瞬间的,但是威压却久久不散。

    在场的阿六和嬷嬷登时跪倒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地不敢抬头,屋外闻声赶来的琉璃看到这场面,赶忙也跟着跪了下来,一时间心若擂鼓。

    片刻后,屋里站着的,便只剩下了秦宸霄和任凤华两人。

    两人剑拔弩张,眼神胶着一处,一时难分高下。

    秦宸霄气势汹汹,任凤华却也不肯让步。

    两个硬骨头碰在一处,只会两败俱伤。

    所幸就在屋里其他人都快要受不住落荒而逃的时候,秦宸霄突然身形一动,下一刻,他毫无预兆地破开窗棂,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漫长的角逐终于结束,任凤华放松了身子靠在了桌旁,后背却已然被冷汗浸湿。

    很显然,秦宸霄让步了。

    可是眼下危机分明已经解除,她却还是放不下心来,直觉告诉她,她一定是忽略了一桩很重要的事。

    但是眼下,任凤华根本无力思考。

    屋里众人这才按着跪软的腿直起身来,面上皆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神色。

    唯独嬷嬷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琉璃见状忍不住走上前来责难了两句:“嬷嬷,您方才即便再心急,也不该顶撞三皇子殿下了,这京中谁不知道她就是活阎王,您若是得罪了他,那就完了!”

    嬷嬷闻言却毫无触动,片刻后,她缓缓地转头望向了任凤华,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现:“小姐,你会不会怪老奴,怪老奴行事莽撞,给你添了大麻烦?”

    任凤华闻言不赞同地握住了她的手,正色道:“嬷嬷,我当然不会怪您,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不然您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同殿下对峙——”

    嬷嬷闻言却仍是没有放下心事,她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任凤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于是抬头先挥退了阿六和琉璃。

    等到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任凤华温声开口道:“嬷嬷,您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嬷嬷却望着她兀自出了神,都说生子肖母,但是任凤华虽是个女儿,样貌却和柳霞有七成相似。

    尤其是在蹙眉的时候,简直是如出一辙。

    透过迷梦的泪眼,嬷嬷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旧主,正慢声细语地同她问话。

    看着看着,她便垂下泪来,不仅是痛惜红颜薄命,更心疼任凤华如今命途多舛。

    任凤华一见嬷嬷垂泪,赶忙摸出了怀里的帕子,嬷嬷却先一步按住了她的手,摇着头凄苦道:“小姐,你可莫要步你娘亲的后尘……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儿女私情了……”

    “嬷嬷……”任凤华闻言一愣,有些接不上话。

    嬷嬷却执拗地想要向她讨要一个保证:“小姐,你是个极好的女儿家,这世上少有能与你相配的儿郎,老奴望你,万万不可将姻缘视作儿戏,毕竟良配难寻,你莫要滥竽充数——”

    任凤华自然知道对方是在规劝自己要和秦宸霄保持距离,听出话里的意思后,尽管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最后她还是依着嬷嬷的意思,正色道:“嬷嬷,我知道您的意思,情一字如双刃剑,虽能救人但更能害人,凤华答应您,一定不会轻易动情!”

    听到这句话,嬷嬷这才落下了心中的那块大石头,默不作声地舒了口气,旋即又问了令一件事:“对了,小姐,先前您说要见护国公,老奴便差人去府上知会了一声,眼下万事俱备,就差你定下哪日前去拜访了。”

    任凤华闻言点了点头,神色却渐渐暗了下来:“快了,等我清点完娘亲留在相府的嫁妆有没有缺失之后,我就去拜访外祖父。”

    “嫁妆?”嬷嬷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小姐你竟然知道夫人的嫁妆,而且,还要了回来!?”

    任凤华复又点了点头,面上却无多少喜色。

    其实原本她合该是被一直蒙在鼓里的,蒋氏母女将此事藏的极好,前世她根本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在任盈盈出嫁当日,羡叹过那堪比公主出嫁的阵仗,到了如今才知道,那一辆辆博人眼球的送嫁车里,载满的大部分都是她娘留下来的嫁妆。

    蒋氏母女不仅鸠占鹊巢,还厚颜无耻地招摇过市,简直是十恶不赦。

    嬷嬷注意到她阴冷的神色,赶忙出言提醒道:“小姐?”

    任凤华立马回过神来,随后从袖中摸出了蒋氏给的账册,递到了嬷嬷眼前。

    “这上头记着的便是这些年来,蒋氏等人私吞的嫁妆了……”她慢声解释道,眼中恨意渐起,“您明日就帮我对着账册来清点,务必要将娘亲的东西通通带回来。”

    嬷嬷拿着账册,面上有一瞬间的空白,她的小姐分明几个月前还性命垂危奄奄一息,眼下却已然从深渊中爬了出来,能够独当一面。

    想到其中的艰辛和苦楚,嬷嬷不由心中一酸,同时抬眼望见任凤华清冷却又坚定的眉眼,她的心中又忍不住油然而生一阵自豪之感。

    嬷嬷一直望了任凤华许久,才默不作声地把手放到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其中蕴藏着无尽的关切与疼惜。

    ……

    翌日一大早,任凤华便领着嬷嬷去了相府的库房, 两人厘清了条理顺序,很快便就着账本安排好了搬运物件的丫鬟们,随后一一按着账册上的记载,将嫁妆一件一件地搬离不属于它们待着的地方。

    一开始任凤华都是亲力亲为,但是嬷嬷顾及她劳累,便一直劝着她到一旁歇息,她推脱不过,只好将活先搁置了一会。

    熟料不过一盏茶功夫后,等她回来的时候,丫鬟们便明显地懈怠了下来,有几个甚至还在干活的时候嘻笑打闹,毛手毛脚地磕坏了好几个红木椅凳。

    罪魁祸首见之非但丝毫不心疼,甚至还低低窃笑,好似坏了东西本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如今在这世上,娘亲给她留下的东西,除了少得可怜的回忆,便只有这些嫁妆了。

    因此看到嫁妆被毁损,任凤华登时冷下了脸色,目光爬上了沉怒。

    阿六很快便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赶忙提前一步赶到了那群丫鬟身边,厉声呵道:“现在是让你们交头接耳的时候吗,这活紧要着呢,哪容得你们这样粗率地应对!”

    丫鬟闻言却三三两两地聚在了一起,同气连枝地回嘴道:“那又怎样,你这不是欺负人吗,这是搬东西,又不是抬人,磕磕碰碰不是难免的嘛,再说了,难不成这些东西是金子做的不成,磕一下又不会缺斤少两!”

    “你!”阿六即便再能言善辩,却也敌不过这么多张叽叽喳喳的嘴,他还有个坏毛病,就是说不过老想着动手。

    那群丫鬟们一看阿六伸手摸上了刀鞘,便异口同声地尖叫起来:“打人啦!没天理啦!”

    嘶喊声简直响彻苍穹,阿六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吵了个震耳欲聋。

    声音还未停下,院门口便多了一道人影。

    正是闻风赶来看热闹的蒋氏。

    那几个丫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事情颠倒黑白地告诉了她,蒋氏眨了两下眼,登时不屑地笑了一声,尖声刺道:“任凤华,你如今不是都已经拿到嫁妆了吗,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任凤华却好整以暇地反问道:“我为何要来忙碌这样的事,难道夫人你不知道吗?”

    蒋氏闻言登时笑容一僵,外人面前,她生怕任凤华将自己私吞嫁妆的事往外传,因此她只得尴尬地换了个说辞:“也是,下人毛手毛脚的,作为主人家的斥骂两句,也只能算作教训,无可厚非。”

    那群丫鬟见蒋氏临阵倒戈,暗地里都不屑地翻起了白眼,其中一个最爱出风头的甚至还大声地“哼”了一声,旋即阴阳怪气地在边上低声同伙伴说道:“她自个又不懂,不行就找别人去搬,我可不愿意伺候了!”

    见她义正言辞,任凤华非但不恼,甚至还能浅笑回复:“好哇,你们大可以现在就离开,但是离开之前,磕坏的东西,你们得尽数赔偿——”

    “什么!?”丫鬟们闻言登时大惊失色,纷纷叫起苦来。

    任凤华却不为所动,径自报账道:“红木凳子二十两,漆木小匣五十两……”

    一众丫鬟们听得面无人色,这回再没有人敢开口做出头鸟,纷纷噤若寒蝉,不动声色地将手里捧着的物件都视若珍宝地放回了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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