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露馅
类别:
历史军事
作者:
与君归字数:3142更新时间:24/09/14 00:34:39
琉璃一路跟着她走到了院外,步子踏得震天响,任凤华见她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于是开口问道:“怎的了这是,气成这样?”
琉璃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索性一吐为快:“小姐,奴婢觉得老夫人太偏心了,分明这件事受委屈的人是你,她非但不体恤就算了,还要给二小姐赏赐,您没看到二小姐方才沾沾自喜的样儿吗,奴婢都快气死了!”
任凤华浅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好了好了,这也不是头一回了,该习惯了……”
“小姐!?”琉璃不赞同地惊叫出声,旋即见到任凤华平静的神色,她顿觉不妥地止住了话茬,下一刻,看向对方的视线中都掺上了不忍。
任凤华自然知道这丫头在想些什么,只是对于向来不受宠的处境,她当真是已经不以为然了。
她虽是相府名义上的嫡长女,但是毕竟常年生养在府外,对于老夫人来说,哪里有平日一直教养在身旁的任盈盈来得亲近。
老夫人私心里想必是将任盈盈放在首位的,对于她,顶多是培养一柄日后能为相府朝堂事业添砖加瓦的趁手利器,往日的嘘寒问暖是假,眼下的心生不满是真。
她这祖母满口仁义礼教,其实满心藏着的,都是如何执掌大局,眼下由于她和公主亲近一事,老夫人势必会重新考量对她日后的态度。
思忖片刻后,任凤华只觉人性凉薄,忍不住低低冷笑了一声。
……
老夫人回到慈宁院之后,面上依旧十分低沉。
月华向来擅长察言观色,见状识相的退到了一旁,一脸恭顺。
佛堂檀香袅袅,老夫人先是心神不定地上了一柱香,三拜之后却仍是觉得心气郁结。
最近相府是多事之秋,先是回门宴上在众人眼前丢了面子,又是被公主亲临,还闹出了些不愉快。
偏偏这两桩事还都跟任凤华有关,先前听闻对方和秦宸霄交往过密之时她便心生不满,此番又获悉公主一事,她更是觉得心气不顺。
偏偏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妥帖的应对方法,因此她只好望向月华:“说说,你心里是什么看华儿的?”
月华闻言心下一凛,她自然知道此事的利害关系,因而更不敢妄加揣测,于是如实回答道:“月华对大小姐知之甚少,不敢妄加评价。”
老夫人也不为难她,挥了挥手就将此事作罢。
接下来却又新起了一桩盘算。
老夫人将佛珠拨弄得声声响,一直转了许久动静才戛然而止:“不成,我得去找一趟相爷——”
说着就打算起身往外走。
月华赶忙上前扶住她,一边不忘问询道:“怎得突然就要去见相爷了?”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念叨着:“得去和他商量商量华儿的婚事了,孩子也不小了,该考虑这事儿了……”
婚事?月华神情微愕,下一刻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老夫人是不是记错了,大小姐的婚事不应该是由大夫人来安排的吗?”
话音刚落,老夫人回转身不赞同地望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满意她的不灵便:“你也该知道她蒋氏是个怎样的性子……”
月华闻言一点就通,当即了然地眨了一下眼。
蒋氏此人向来气量狭小,眼里就容不下除了相爷和子女以外的任何人,更别说由前夫人所生的任凤华了。
别家的择婿都是择优而定,而任凤华的婚事若是落到了她手里,怕是只得被匀得一门差强人意的亲事了。
月华没一会儿就明白了其中关窍,随后就恭顺地挽上了老夫人的胳膊。
“老夫人当真是心善……”她轻声夸赞道。
老夫人闻言却依旧神色怔忡,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
……
在数里之外的皇宫之中,也有一人正愁眉不展。
这个被罚的侍卫原本是该领了这个月的俸禄回家休假两天的,可是偏偏就在收拾包裹的时候喜形于色多说了两句,就被路过的三皇子殿下抓了个正着,不仅没了休假,还丢了白花花的银两。
“你刚才是说,嘉和出宫去见谁?”秦宸霄好整以暇地瞧着那两股战战的侍卫,时不时地拨弄两下手中的刀刃,周身气势冷得骇人。
那侍卫没撑过几句话,便悔恨欲绝地俯首告了饶:“殿下,属下知错了,属下不该瞒下公主出宫找任家大小姐的事儿,更不该鬼迷心窍地不承认自己犯下的事儿!”
八尺高的汉子愣是哭得涕泪交加,秦宸霄不由嫌恶地挪开了视线,而后随便丢了块桌布给他:“收拾好你自己,若是日后再让本王看到你这副模样,你也好早些回家养老了。”
说完这句后,他霍然起身,随后只身便出了皇宫,直奔城南相府。
他动身的时候天色已经见晚,等到相府的时候,天正好全然暗了下来。
府里已经陆续点起了烛火,秦宸霄却避过了灯火通明处,直接抄小道往相府一处僻静的角落掠去。
任凤华住的院子其实十分好找,只消往相府灯火最暗淡的地方走,必然能找着她的住处。
秦宸霄对这段路简直是烂熟于心,因此没两下功夫就看到了竹院的木门。
只是不巧的是,他正要翻身而进的当口,院子里却突然走来一个老嬷嬷,老嬷嬷眼神不好,还以为是院墙进了野猫,回转身就想拿笤帚来驱赶。
秦宸霄无法,只好改道而行。
这一改道,就到了主厢房上头的瓦盖上。
秦宸霄落地无声,轻巧几步踏在瓦片上,随后俯身揭开了一片碎瓦。
原本只是想查探任凤华是否在卧房里,谁知夜间视物不清,他掀开的竟然是外间盥洗室的瓦片。
碎瓦洞开一片天地,秦宸霄漫不经心地下望之时,正好瞧见一室氤氲水汽。
屏风之后,一道曼妙人影若隐若现,似乎正在浴桶中舀水净面,水雾中蒸腾出一对藕臂,其上香肩半露,肤色若雪,动人心弦。
饶是秦宸霄这般的心性,骤然见得这样一幅美人出浴图,也不自觉地失神了片刻。
就是这么一下的失神,让他正好踩中了一片空瓦,登时一阵碎瓦之声响起,打破了夜间的岑寂。
尽管秦宸霄飞快地收敛了气息,屋内的任凤华却已经捕捉到这声异常的动静,她立马寻声抬头,戒备地将自己没入了水面之下:“是谁在暗中作祟!?”
下一刻,质问声透过碎瓦一直传到秦宸霄耳畔。
只是问话出口却始终无人回应。
任凤华没等到回答,心中越加不安,因为不知道来人藏在何处,她只得速战速决,随意拽过一件衣裳就将自己罩了个严实。
终于有衣物蔽体之后,任凤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是面对暗处的敌人,她始终不能彻底安心。
于是在片刻的沉默对峙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地亮出了底牌:“阁下若还不肯现身,我可就要动真格了。”
任凤华一边厉声怒喝,一边摸索到了袖口中的药粉,下一刻就作势要往一旁地香炉里倒:“这是我特质的毒香,见效奇快,阁下定然脱身不得,而且除我之外,这世上在没有人能够解开此毒,阁下还是快些亮相得好。”
话音落下,又是一片磨人的死寂,只是这一次,她终于等来了对方的回应。
似乎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屋里的烛火就吡啵一声失去了光亮,下一刻,她突然被来人捏住了后脖颈。
“任大小姐好像总是不大欢迎本王?”熟悉的嗓音响在耳畔。
任凤华登时卸下了周身防备,紧接着回转身狠狠地将秦宸霄推了出去。
借着屋外晦暗的月光,她终于看清了这位不速之客的俊逸眉眼,只是眼下,她丝毫没有花前月下的心思,有的只有无边的怒意。
“殿下也不是一直以来的好兴致吗,正门不走偏偏要逮着歪路走,怎得,是觉得非得走非常路,才能配得上您老人家超凡脱俗的气质了吗?”任凤华先前被吓得不轻,因此眼下显得更加生气,一时将从前都不敢说的话尽数吐了出来。
骂完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再次意气用事,谁知这回秦宸霄却没再揪着她的言辞不放,反而难得地没有反驳,似乎是默认了自己的荒唐行径。
任凤华有些错愕对方今日的平静,只是下一刻她便收回了这点觉得对方变得正常的心思。
因为秦宸霄直接伸手拽住了她一边衣袖,旋即突然问了一句:“今日嘉和来找你,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任凤华没想到自己的事都被对方了如指掌,当即觉得愠怒不安,因而直接急声将话给堵了回去:“殿下何时变得这样多管闲事起来了,相府的事你要管,嘉和的事你也要管……管的这么多,不怕伤神嘛?”
谁知她刚吐出最后一个字,便觉得周身一轻,下一刻眼前就是一阵颠倒,等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被重重地压到了内间的软榻上。
秦宸霄压制在她身上,目光沉郁得像是古井老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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