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后怕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与君归字数:3094更新时间:24/09/14 00:34:39
    这嗓音就响在颊侧,热烫的呼吸声几乎就贴着她的耳垂。

    在强迫着自己冷静了片刻之后,任凤华终于认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

    谁知对方见她沉默以对,还以为是被吓傻了,于是伸着手就要来她眼前试探。任凤华哪里能容得下这等轻薄之举,一个格挡就将来人的手掀开。

    随之又狠狠将烛台挥了上去,却依旧一击不成重重地磕在了床沿上,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响。

    屋外不知何时前来夜巡的丫鬟耳朵尖,捕捉到了这声异常的动静,试探着敲了敲门问了句:“小姐,屋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任凤华的手再次被制住,在黑暗中她只能隐约望见身前人似笑非笑的眸,昏沉得辨不清其中意味。

    见她不回应,门口的丫鬟又敲了两下门,眼见着就快要破门而入。

    最后关头,任凤华怒目回了不速之客一眼,旋即艰难地将头偏向屋外沉声,低斥道:“我夜里向来不需要人伺候,你且退下去吧。”

    屋外的脚步声一顿,随后便有些踌躇地消失在了回廊尽头。

    任凤华暗自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身上的钳制一下子被松开。身前人影施施然起身,挑亮烛火后毫不客气地往她榻边一坐,一副来者是客的自然模样。

    烛火摇晃中,来人面若冠玉,眼带寒星,端然一副好皮相,却也掩盖不了这是个登徒子的事实。

    任凤华点到为止地在秦宸霄面上瞥了两眼,自觉不能输了气势,因从言语间也严肃起来:“三皇子殿下夜闯闺阁,倒也是颇具雅兴——”显然是在回击他方才暗讽她白日里会演戏的那句话。

    原本以为这跋扈古怪的三皇子会气急离去,谁知秦宸霄竟不怒反笑,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另起了一个话端:“方才那丫鬟来,你为何不求救?”

    任凤华暗中捏了捏方才被对方掐疼的手,眉眼带上讥笑:“若我方才当真喊住了那丫鬟,怕是眼下已经没命在这和殿下您对谈了——”

    秦宸霄闻言一愣,随后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浅笑道:“姑娘倒是很识时务。”

    “谬赞。”任凤华僵硬一笑,手却又忍不住想要去摸寻方才遗失的那座烛台。

    秦宸霄眼力尚佳,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意图,面上神色却不变,他不急不徐地逼近对方,下一刻直接伸手按住了她的衣带。

    任凤华就寝前就只着了一件普通的单衣,单衣底下几乎未着寸缕,见状忍不住就瑟缩了一下。

    秦宸霄便趁此得寸进尺,抬手虚虚碰了碰她的眼睛,指腹却并未真的碰到她的肌肤。

    “你的眼睛?”下一刻,他突兀地问道。

    任凤华正想尽办法与之周旋,因此只好回应道:“什么?”

    秦宸霄用视线描摹着她的眉眼,神色好似有片刻的恍惚,像是梦呓般接着道:“很奇怪,我看不透——”

    任凤华没有心思去琢磨他话里的深意,她只知道眼下就是最好的反击时刻,因此趁着秦宸霄出神的当口,她终于摸到了掉到床角的烛台,下一刻,她拼尽全力往前一击。

    秦宸霄果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错算的是,他的反应快得离谱,那飞速砸来的烛台竟在最后一刻被他避过,只在他的小臂上擦出了一道看不出深浅的血痕。

    任凤华瞥见这一幕时瞬间就忘记了呼吸,对方的身手远在她的估量之外,眼下一击不成,她断然再没有成功的机会了。

    恐惧感迅猛地撅紧心脏,秦宸霄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突然就如同一头饿极的凶兽一般直直向她纵来,下一刻,任凤华只觉得自己喉口一紧。

    秦宸霄掐住了她的脖子!

    窒息感瞬间赶来,任凤华无力地扒着对方死死的钳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方才有多莽撞。

    无论是身手还是身份,她在秦宸霄面前就如同蝼蚁一般,对方只要一弹指,她就能瞬间灰飞烟灭。

    她不该选择玉石俱焚这条路。

    视线已经逐渐模糊,可是任凤华知道自己绝不能折在这里,前世滔天的恨意催促着她终于在窒息的前一刻找到生门。

    “我······我知道你身上有毒······ ”缺氧使她的嗓音异常破碎。

    可是秦宸霄还是从中捕捉到了关键的字眼,他像是被点中穴道一般突然停止了动作,下一刻,死死地箍着任凤华的脖颈,将她带到了自己的视线之中,旋即低呵道:“你怎会知道!?”

    任凤华在他仿佛要吃人般的注视中用力地喘了几大口气,直到觉得喉咙的刺痛感渐渐平息了之后,才静静地回望秦宸霄道:“殿下不该是这样分不清轻重的人,相比于原因,我能不能医好你身上的毒这个问题,你不应该更加关切吗?”

    “你会医术?”秦宸霄身上的杀意终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褪去,他又变回了原先刚闯进她房门时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好似方才差点杀了她的举动只是一个寻常的玩笑。

    任凤华却还没对他放松警惕,在确认对方不会再次发作之后,她稍稍地坐远了些,随后才缓缓地点了两下头:“我的确会医术。”

    说完这句,她好似突然有了底气一般,直直地望进秦宸霄眼底,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也确实有把握能治好殿下,并且,我敢保证,也只有我才能治好。”

    这番自信到几乎称得上自大的话语却是从一个细瘦苍白的小丫头口中吐出来的,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有些荒唐。

    秦宸霄也不例外,他深深望了任凤华一眼,质疑道:“你当真有把握?”

    任凤华浅笑一声,意味不明地打量了他周身,最后定论道:“此毒应当困扰殿下很久了,若是不尽快解除,恐怕是有性命之忧吧。”

    听闻此语,秦宸霄这才正色起来,头一回以一个平视的姿态看向这个小丫头。

    可是下一刻,他却再次伸手按上任凤华的脖颈,只不过这次他并没用多少力气。

    任凤华却依旧感受到了威胁。

    “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我给你半年的时间,若是半年的时间你没有治好我的病,小心你今日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捞回来的这条小命——”秦宸霄的低语响在耳畔,其中的危险意味不言而喻。

    任凤华暗暗捏紧了掌心,面上却还是一片风平浪静,甚至还有胆色报以秦宸霄浅浅一笑:“放心吧殿下,您大可以相信我。”

    秦宸霄的目光中终于一点点地褪去了血色,可是手却还是搭在她纤细的脖颈之上,下一刻,竟开始缓缓摩挲了起来。

    任凤华只觉得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一种被猛兽当作盘中餐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她能感觉到秦宸霄的指腹温度缓缓升高,周游过紧绷的肌理之后,最终落到她的后颈之上。

    猛兽猎食也喜欢挑这个地方下口。

    下一刻,她只觉得后颈处突然一疼,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时秦宸霄在那块细嫩皮肉伤掐了一下。

    随后便感觉人影闪动,抬眼时秦宸霄已经站到了她几步之外,正带着戏谑笑容向她致意。

    “你的后颈······”秦宸霄丝毫不介意把自己带入登徒子的身份里,刻意狡猾地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很漂亮。”

    任凤华礼貌地向他回以一笑,心中却在不住地咒骂。

    说完这一句,秦宸霄才像是心满意足一般,掀起窗棂一纵身便失去了踪影。

    在她走后,任凤华才卸下了周身戒备,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方才,她是真的害怕就在这人手中断送了好不容易得来的重生机会······

    任凤华在榻上缓了一会,才支着手肘缓缓走到了梳妆镜前,对着烛火检查起自己脖子上的伤势。

    所幸方才秦宸霄下得手虽重,但她的脖子也只是微微红了一圈,不至于青紫可怖,反倒是他在后颈处留下的那一点掐痕,在一片红中间脱颖而出,显得分外显眼。

    不仅显眼,还平添了几分暧昧,像极了男女欢爱之后留下的可疑痕迹。

    任凤华想着想着面上渐渐泛上薄红,幸好她很快就中断了自己这可怕的遐想,速战速决地对着铜镜将抽屉里的治瘀伤的药膏拿了出来,然后用指尖轻轻沾了一点按在脖子上的红肿处打转。

    就这么心事重重惊魂未定地为自己上了药之后,任凤华方才的睡意早散了个一干二净,因此终于如愿躺到榻上之时,她只觉得躺得浑身不舒服,秦宸霄带给她的惊吓如同梦魇般浮现眼前,她愣是翻来覆去了好一会才艰难地合上了眼睛。

    谁知在梦中依旧是梦魇缠绕。

    任凤华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已经在暗夜中离开相府的秦宸霄若有所觉,突然向着她院子的方向回望了一眼,随后在侍卫询问的视线中缓缓地扭回了头,沉声吩咐了一句:“派几个人留在这里,盯紧了这任凤华,若是有什么异常,立马来向我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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