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世界篇 现实有多绝望你就该有多坚强

    四通八达的卧龙岗山腹之内。

    阴冷的石室，异常的静谧，只有堆满各类文件本的办公桌上，不停有笔耕不辍的‘沙沙’声响起。

    舞姬离开后，王耀独自将会议室收拾打扫干净，便回到了专属于他用来办公的石室内，开始着手计算拟定后续需要消耗的军备物资等相关数据。

    王耀曾任蜀国军团的千夫长，做过类似的军备预算，也深知统领一支军队的必备条件，即；衣食住行是不可或缺的。这些如今都必须得由他全权负责，否则就算是有再远大的理想，吃不饱穿不暖谁会为你打仗卖命？

    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而没做完的事情也还有一大堆，现在的王耀，基本就没有空闲下来的时刻......

    “2达。”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耀忽然停下了笔锋。

    “怎么了？”倚靠在角落的阴影之中的司马懿抬起了脸。

    “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个忙还是得由你来帮我。”王耀抬起脸说。

    司马懿沉默了一会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想让我帮你筹备物资？”

    “嗯。”王耀点了点头，跟聪明人在一起的好处，就是你永远不需要把话说得太白。

    “会议的时候你也都看到了，盟友们的目标虽然已经都达成了一致，但他们仍然心存侥幸，都想坐收渔翁之利。所以，当时我除了让他们提供三千精锐士兵之外，本应该要他们提供第一批军备物资的条件就没有再说，毕竟目前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就已是不易，若再索要物资，难免就有点蹬鼻子上脸的嫌疑了。”

    “理应如此。”司马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扶桑地处遥远，物资匮乏，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物资，而魏国的财力虽最是雄厚的，但魏主却仍有顾虑，至于吴国，尽管周瑜跟你的交情颇深，但他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吴国之主，想要这些人帮忙筹备到巨额物资，虽不是不可能，但恐怕会引起一系列相关问题。”

    顿了顿，司马懿又问：“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可以胜任这件事？”

    “司马家作为世界贵族的22个阿尔卡之一，应该是有相当程度上的财政实力的才对。”顿了顿，王耀又补充了一句：“我也相信你会有办法帮我解决这个问题的。”

    在这个世界上，介于英雄与小兵之间的存在，就是22个阿尔卡家族，用通俗点的话来说，他们有点类似历史上的士族阶级，而实际上，他们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财团根基。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从哪里得知这些讯息的，但你这可是在赤裸裸的盘剥我们士族啊。”司马懿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待一切稳固下来的时候，联邦是不会亏待你们家族的。”王耀说：“联军需要铠甲跟武器才能作战，我们也迫切需要有专属于自己的装备来与大陆上的其他势力作区分，毕竟严格算起来，我们如今也算是一个独立的势力了。”

    司马懿沉吟了片刻，直截问道：“那你想要多少副？”

    “20万。”王耀将刚刚写好的文件递给司马懿：“所需辎重粮草，也全部备注在里面了。”

    虽然有所心理准备，可当听到具体数额时，司马懿的脸色还是微微变了变，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话虽如此。

    “我即刻动身回魏国。”司马懿最终还是接过了王耀手中的文件，并起身走向了石室的出口，事到如今，他会尽自己所能去帮助王耀。

    末了，又不忘回头问了一句：“对了，衣甲的着色部分，你想要什么样的？”

    “镀金吧。”

    “明白了。”

    ......

    ......

    就这样又过了半天之后，直至黄昏降临时——

    感觉到执笔的手越来越显无力，王耀这才终于停了下来，并起身走出了卧龙岗。

    ‘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漫天的雪花覆满了大地，天地映着夕阳连成了一线，模糊了边界，模糊了人间，只有那一串向着荆州而去的长长脚印，如细碎的花，缀在地的一角，成为了孑然的注释。

    荆州城。

    因为正值冬季，往昔无比繁华的街上不再熙熙攘攘，只剩稀稀落落的几个平民还在为了生活而奔波着。

    而在路边，一间卖馒头的店铺里，陈姓老板此时正裹着厚厚的棉袄，蜷缩在火炉旁烤着火。

    “这...这鬼天气真他娘的冷！”陈老板一边哆嗦嘀咕，一边想着今天还是早点收档回家抱娘们窝热炕头上吧，毕竟这么恶劣的天才，鬼才会上门买什么馒头了！

    打定主意，陈老板当即起身准备收档回家，只是这刚一回头，他却猛然看到一抹冒着两道血光的黑影竟不知从何时开始，就站在门外的档口处悄无声息地盯着他看。

    “哎妈呀？？！”猝不及防的陈老板顿时被吓了一大跳，差点没跌坐到地上去。

    这谁家的孩子，大白天的想吓死谁啊？！

    此情此景，确实有点太吓人了；只见档口外那斯，就那样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连吱都不吱一声，脸上还带着一张极其狰狞的鬼脸面具，任谁乍然间看到都会被吓一大跳的。

    好在陈老板已年过40，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便稳住了心神，当然了，因为出于畏惧他也不敢发火，只是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呃，这，这位客官，您...是想买馒头吗？”

    面对店老板的询问，王耀兀自用手指指了指旁边那在寒风中热气腾腾的蒸笼。

    陈老板见状，不觉更有几分的寒意从后脊梁腾起，仔细一看，眼前这人浑身上下分明连一点气息都没有，简直就好像传言中诈尸的活死人一般！当下也不敢怠慢，赶紧手忙脚乱的拿出一张油纸，包了五个漫天递给王耀，并颤巍巍的说了一句：“谢...谢谢客官，那个....一共5枚铜币。”

    王耀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一手接过店家包在油纸里的馒头，一只手就往腰间掏去，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动作忽然一僵。

    “......”

    “？？”

    顿了三秒，王耀默默收回手，将包着馒头的油纸轻轻递还给了店老板，随后二话不说，转身即走。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陈老板，什么情况啊这是？？

    “你不是吧，堂堂盟主大人，居然会混到这么惨的地步？”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毫无预兆地从另一个方向响起。

    王耀身形一顿，回过头，却看到一个明眸皓齿的绿裙姑娘，正远远对他微笑着。

    “喂，那个店家，把这里所有的馒头都给本小姐打包了。”孙尚香雪白的拇指一弹，一枚在空气中异常亮眼的金币便准确无误地掷到了店铺老板的手中。

    “好...好勒！”一枚金币，比他一个月的营业额还多，顿觉天上掉馅饼的陈老板当即眉开眼笑的跑到一边开始打包了。

    孙尚香则走到王耀身边，她自然看得出来王耀身无分文，但她也没有挑破，而是笑嘻嘻说道：“怎么着？咱俩也都认识这么久了，有困难可以跟我说的嘛！”

    对此，王耀却没有给予相应的热情回应，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没困难。”

    “呃......”孙尚香下意识抓了抓脑袋，似乎觉得王耀可能是不好意思承认所处之窘境，毕竟她也经常这样来着：“那，那你陪我吃点东西呗？我请客。”

    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能让王耀不至于那么难堪的办法了。

    王耀终于瞥了孙尚香一眼，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谢谢你，不用。”

    说完，便兀自走了开去。

    “诶，等...你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身后，远远传来了孙尚香明显有些不高兴的呐喊声，但王耀始终没有再回头。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

    从王耀的正前方，街道尽头不期然的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材虽然壮实、但满头白发却显得凌乱不堪的老人，此时，天上大雪纷飞，但他就像是那没有生命的石块一样不畏严寒，就那样光着膀子像孤魂野鬼似的在街上流荡着。

    “嗯？”原本正欲追上来的孙尚香顿时停住了脚步，她记得，这个糟老头子好像是——燃魂重炮-黄忠？

    嚓嘶，嚓嘶......

    长靴陷进雪地，不期然撞在一起的一老一少就那样越走越近，直至擦肩而过都没有停顿下来，宛如陌路人一般。

    奇怪，他们应该认识的吧？

    就在孙尚香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下一秒，只见那个黄忠突然一个转身，猛地从后面抓住了王耀的衣领，然后原地一个180°凌空将王耀狠狠甩摁在了地面上。

    砰！！

    一股猛烈的气浪，顿时以两人为中心朝着四周震荡了开去，刮散了漫天飘零的雪花。

    “！！！”孙尚香下意识捂住了嘴，她都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回事，就连一旁的店铺老板都一脸的目瞪口呆。

    而场内——

    “嚯？我当是谁呢，气息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我们蜀军里鼎鼎有名的耀督军吗？”死死的掐住王耀的脖颈，黄忠用膝盖顶在王耀的腹间，冷冷的注视着身下那个戴着鬼脸面具的青年人。

    他的双眼，血丝密布，红得吓人。

    “......”王耀没有回应，但也没有反抗，因为戴着痛苦面具，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只是像死了一般，任由黄忠死死地将他压在雪地上。

    而黄忠也没再说话，就那样兀自猛然攥起王耀，然后——

    嘭！

    一拳狠狠轰在了王耀的脸上。

    巨大的撞击力，让王耀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好几步，但还未站稳，黄忠却已经欺身上前，并一个膝顶迅猛撞在了王耀的腹间，接下来是肘击，正拳，勾拳......

    嘭！嘭！嘭！

    这一拳拳到肉，毫不留情，竭尽全力，打得后者接连蹒跚后退，但面对黄忠暴风骤雨式的拳打脚踢，王耀始终只是单方面承受着，就像一个不倒翁一样，即没有倒下，也没有吭声。

    殷红的鲜血开始随着黄忠的一拳一脚频频溅射在了四周的雪地上，在雪白色大地的衬托下，如此的触目惊心。

    这是一场不期然的相遇，也是一场让人看不懂的单方面碾压。

    直至黄忠一个迎面踏狠狠将王耀跺倒在地，并一脚将后者狠狠踩进地面三分的时候。

    咔嚓！

    一把弩炮，径直对准了黄忠。

    “住手，住手！你快把他打死了！”孙尚香死死地咬着唇畔，并恶狠狠的瞪着黄忠，宛如生死仇人一般。

    因为这句话，黄忠终于停了下来，他冷冷回头，面色狰狞的盯着少女：“我跟他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得上你这个外人来管？！”

    孙尚香愣了一下，似乎觉得这确实不关她的事，但看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王耀，她只觉得一股怒火就忍不住的蹭蹭往上窜：“是不关我的事，但你就是不能打他！本小姐说的！”

    “呵。”听到孙尚香如此蛮横的话语，黄忠低下脸，怒极反笑，他丢下王耀，冷冷转过身，随后突然就一拳打了过去！

    拳头未至，风压已然强悍的逼开了那自然飘落的雪花，这一拳，甚至比前面还要来得猛烈！

    孙尚香虽眼看黄忠的拳头距离她越来越近，但她却鬼使神差的没有躲开，而是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嘭！！

    铁拳，狠狠地顶在了王耀的腹部上，却是王耀及时挡在了孙尚香的身前。

    “咳呜！”王耀咳出了一大口的鲜血，面具下，嘴角已经渗出了大量的鲜血。他摇摇晃晃的向后退了几步，同时打开孙尚香伸过来准备搀扶他的手。

    “你走。”沙哑的声音，从鬼脸面具下冷冰冰的传了过来。

    “可是......”孙尚香正欲说些什么。

    “滚！”王耀却已经一声低喝打断了她。

    孙尚香彻底愣在了原地，她错愕的望着仍不停淌着血的王耀，下一秒，满腔的委屈与莫名的强烈酸楚同时在心头涌起，让素来极其要强的她都微微红了眼底。

    “行！算本小姐多管闲事！”她愤然的丢下这句话，就像去意已决的人再也没有回头的离开了。

    这雪白一片的天地之间，顿时只剩下了王耀与黄忠两个人。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她。”无比低沉的声音，从冰冷的痛苦面具下悠悠传来，那是他最柔软、也再不愿拿出来示人的地方。

    在这个老者面前，他无法逞强，也不想再伪装，因为如今他最愧疚的人，也就只有这位老者了。

    只是，对不起有用的话，人间又何来那么多的情跟仇？

    嘶——

    黄忠再次拧住了王耀的衣领，用着一双赤红的眼眸直刺后者，几如野兽一般歇斯底里的咆哮了起来：“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

    嘭！

    拳头，再次狠狠撞在了王耀的脸上。

    “当时你人就在现场，就在那孩子的面前！可你做过什么没有？！”

    嘭！

    黄忠左手攥着王耀的衣领，右拳伴随着每一句质问同时狠狠撞在王耀的脸上。

    “你当时为什么不去推开她！她可以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你却不能吗！！”

    嘭！

    “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当初老头我信了邪了才会相信你将那孩子交给你！！”

    嘭！

    “你说话！怎么不说话了！你向来不是最能说会道的吗！说话啊！！”

    “你这天杀的，你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为什么死的那个不是你！为什么......”

    质问声，渐渐虚弱，拳头，渐渐无力，最后，这个老人，无比痛苦的流下了两行老泪。

    为什么啊......

    悲痛欲绝的黄忠，无力的拽着王耀的衣角，慢慢跪在了地上，老泪纵横。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这个年迈的老英雄却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崩溃嚎啕大哭。

    为什么......老天竟要用这么残酷的方式如此惩罚他们？

    是啊，为什么啊......

    已然成了血人的王耀，毫无声息的抬头看着白雪飘零的天空。一颗心，如同被无数把尖刀不停割刮着一般，剜得他鲜血淋漓，挖得他生不如死......

    他或许足够的坚强，但只有那女孩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唯一弱点；当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孩奋不顾身的为他挡下了那毁天灭地的一击、近在咫尺的他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他心中的悲伤与绝望，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愤怒。

    一怒为红颜？真是这样子的吗，或许他从来就不是那种有血性与兽性的人，所以当超过了自身全部意义的女孩在面前湮灭殆尽的那一刻，愤怒便已不是他当时的情绪了，凌驾于精神承受范围之上的绝望才是。

    一个已经彻底绝望了的人，在当时又还能有什么作为？

    黄忠说得对，其实要是当时死的人是他那该有多好啊？死了就不会牵连到那个女孩了，死了也就没有这么多的痛苦了......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她。”无比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或许也只能是如此了，如今，纵然千言万语，都已无法抚平黄忠内心上的空洞，而他，亦将带着这份沉重无比的愧疚感继续苟活下去，直至，‘那一刻’的到来......

    ......

    ......

    当天的傍晚时分，燃魂重炮独自离开了蜀国，从此不知所踪......

    夕阳西下，王耀亦是独自一个人屹立在覆满皑皑白雪的天地之间，很久，很久没有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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