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家宴

    2022年，情人节这天。

    曲君儒应师父侯菊艳之约，来她家一起吃个家宴。

    不出所料，李航这位异能局二处预备所一班副班长也在。

    两人六年内一起搭档破过不少震惊国内外的异能大案。

    可目前，两人却要装的跟六年没见面似的。

    师兄妹早就商量好了，在父母和长辈面前打死也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因此，曲君儒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落魄的境地，一进师父家门，就跟乞丐到家似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师父，我可见到你了，呜呜呜……咱这是……都多少年没见了啊，呜呜……难得，师父您还牵挂着徒儿啊，呜呜呜……”

    侯老师一看曲君儒跟自己演戏，也特别配合他的表演：“哎呀，好孩子，别哭，别哭。到了师父家，就是到自己家了，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我让航航都给你拿。吃完饭，你也要是看上了师父家的什么饭菜，我再让航航给你打包点儿。”

    曲君儒先答应了师父，然后看向她身边的师爹和李航，张开双手就要去抱师妹：“哎，师父！师爹，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哎呀，师妹，多年不见，你怎么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了，来，让师兄抱抱！”

    李航前面的话还能听清，后面那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师兄，你自重一点儿。还有，咱俩不是每天都见面嘛，你少在我父母面前装可怜，不然明天我揍死你。”

    曲君儒一看师妹不让抱，也就不抱了：“好好好，师妹，咱们多年没见，你都不亲师兄了。让师兄真是好伤心……”

    李航小声威胁他：“还跟我装？我踢系你！”

    侯老师一看女儿要打徒弟，连忙拦住她，将曲君儒迎进了屋：“哎，航航，你干嘛？上一边儿去！君儒，快进来，鞋就不用换了，师父也好多年没看到你了，你和师父好好说说话，让你师爹去厨房忙活忙活。”

    李航被她亲娘扒拉开，曲君儒才没受伤，之后他们师徒俩就去沙发上坐着聊天或看电视。

    至于李航她亲爹，由于本来就是教职工的缘故，一辈子除了教书育人，一点儿社交属性都没有。他从曲君儒进门后，除了对他点头，就什么话也没说。即便，他被老婆安排去厨房做饭，也立马就去做了。

    曲君儒跟自己的师父在沙发上聊天，李航连半句话都插不上，要么她被妈妈安排好，给曲君儒一个人洗水果，要么就给曲君儒准备自己屋里的各种零食，算是对他这个客人提供了自家最好的待遇。

    来过他家的那些客人，可真没他这么好的待遇，又是零食又是水果，甚至还能允许在家里吃家宴，等他临走的时候，居然还能从他家带走饭菜。曲君儒在他师父家是真的感受到了被人奉为上宾的感觉，这也就是他拜师早、离开文峰的时间也离谱，侯老师总觉得学校亏待了自己的爱徒。

    要是换了别人，侯老师是万万不会对一个客人这样的，原因也很简单，她一直以来都秉承着严肃治学的态度，学生们几乎没有喜欢她这样教学严厉的老师。

    在数学这门学科上，侯老师对学生耗费的心力不是一般老师能坚持的。从教二十多年，干了十多年的班主任，教出了无数能上清华、北大的学生，但他们从来不会带着礼物来看望自己。然而，曲君儒虽然没去清华和北大，可他是侯老师真正收下的徒弟。尽管在他上大学期间，侯老师一直就没打扰过他，可只有李航这个女儿知道，自己的妈妈时刻都在牵挂自己这位师兄在潍坊过得好不好、吃的好不好、喝的好不好、胖了还是瘦了？逢年过节也会看着窗外的烟花，思念曲君儒这个爱徒还是小学生和初中生的那四年，在家里受自己教导的时光。

    现在，女儿和爱徒都长大了，到了适婚的年纪。

    因此，侯老师就想趁着今天这个节日，给两个孩子撮合一下。

    “君儒，你今天应该二十四岁了吧？属虎的？”

    曲君儒不太明白师父问自己年龄和属性，此话何意？

    “嗯，师父，您记性真好。咋了，师父？”

    侯老师哈哈笑着，将自己的真心话对他说：“航航也是属虎的，正好你们师兄妹俩也多年不见了，感情可以在后面慢慢培养。师父现在呢，也上岁数想抱抱外孙或外孙女了。所以我想把航航说给你当老婆，你意下如何？”

    这下，曲君儒跟李航几乎是同时发出惊讶的声音：

    “啊？！”

    “啊！不会吧？妈，你没搞错吧？！”

    曲君儒听到师父的话，就反应过来，自己前面那一出玩大了。

    师父不知道自己六年之内一直都跟李航在一起搭档完成任务，就贸然点上了鸳鸯谱，这对自己可不利。

    “就是，师父，这可不兴开玩笑的啊！”

    侯老师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问曲君儒今天是什么节日：“我没跟你俩开玩笑，君儒你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曲君儒就这么被他师父给套路了：“情人节……不是，师父，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怎么还喜欢给我下套啊？”

    侯老师嘿嘿一笑，问：“数学的魅力是什么？”

    曲君儒下意识地说出：“根据题目来套公式啊，这……”

    李航质疑了自己的亲妈：“妈，你认真的？”

    侯老师看着他俩，点头说：“昂，当然是认真的。你不是小时候老吵吵要嫁给你师兄嘛，现在，老妈给你制造机会了，你怎么反而怂了？”

    李航听到妈妈的话，脸一下就红了，给她娘一个劲儿的解释：“妈妈，小时候的话不能当真！再说了，小孩子过家家的话，怎么可以当真呢！”

    无论是什么理由，曲君儒都不会跟李航在一起的。

    想来也是，六年的搭档情谊都没让曲君儒对李航动半点儿男女之情的心，难道还指望师父的一句话，就让他开始李航这个师妹吗？

    侯老师比较开明，没有非得让曲君儒娶自己的女儿，也没非得让女儿嫁给自己的爱徒：“你如果不嫁给君儒，那航航你就早点儿给我和你爸带回一个男朋友，让我们看看你的眼光如何。”

    在侯老师和丈夫的认知内会觉得，女儿与爱徒能喜结连理才是自己内心最想接受的结果。

    如今，早已不是包办婚姻的时代了，如果女儿或爱徒都没看上彼此，他们两位长辈也不能硬来，只能尊重两位孩子自己的意见。

    李航回应她娘的话，也特别的痛快：“好，我一定会尽力带回一个男朋友，给你们二老过过眼。”

    侯老师愿意给女儿一个机会：“行，那就这么着。老李，你饭做好了吗？做好了就先吃饭！”

    后面，她又招呼了一下自己的老公。

    反观李老师，在厨房里忙活的这段时间，其实已经做好了几个比较简单的饭菜。

    “嗯，过来吃饭吧！航航，君儒，要喝什么饮料，自己倒。”

    曲君儒感谢了一下师爹：“谢谢师爹。”

    李航则是跑到了饮料区，自己拿了瓶橙汁：“老爸最棒！”

    这场丰盛的家宴，四人吃的很开心。

    吃饱之后，李航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拉着曲君儒进屋了。

    关好房门，李航的脸上就露出了尴尬：“师兄，我娘说的那件事，你别放在心里啊。”

    曲君儒明白她什么意思，六年搭档的时光，自己都没给她任何答复，其实就已经是给了无言的答复。

    “嗯，我知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不能总是沉湎在其中无法自拔。时间就好像指间的细沙，会在我们对将来的憧憬中不知不觉地溜走，到最后什么都剩不下。相对于那些已经经历过的过去和无法预测的将来，珍惜眼前的温暖和关切，活出最好的自己，才是最有价值的事情。”

    李航猜测门外有父母在偷听，故意给他使了个眼色。

    六年搭档时光，曲君儒早就跟她有默契了。

    李航接下来就跟曲君儒通过吟诗作对，来互通有无：“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最深沉的思念和最深沉的感情，你想忘也忘不掉。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悲风秋画扇，人生如果都能跟初见时一样就好了。”

    曲君儒回复她：“两情甜如蜜，可人的感情是很容易变质的。”

    李航则迅速补上：“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我永远都很珍惜人生的一个个瞬间，珍惜一次次的邂逅与久别重逢。”

    曲君儒轻声淡笑，说：“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啊。2010年的夏天，我不经意看见了那个一头黑发霸气的你。2010年的夏天，不经意发现了那个喜欢独自散步的你。2010年的夏天，不经意了解了那个还小还很爱哭的你。2010年的夏天，不经意关注了那个慢慢努力成长的你。2010年的夏天，你就这样毫无预警的闯入了我的心。师妹，我们都回不去了。”

    李航不聊诗词，开始跟他玩断句梗：“人们从诗人的字句里，选取自己心爱的意义。整句话是：人们从诗人的字句里，选取自己心爱的意义，但诗句的最终意义是指向你。”

    曲君儒呵呵笑了，说：“世界上美好的东西不太多，立秋傍晚从河对岸吹来的风和二十来岁笑起来要人命的你。”

    李航这时走到自己房间的窗户边，开了一个啤酒易拉罐，一边递给他，一边说：“在夜的星球下，我们俩用寂静说话，开一箱子啤酒，折断一角的月亮或潜行到梦境的边缘，看一下时钟是否柔软垂挂。”

    曲君儒接过她递来的啤酒，回应李航说："相聚的快乐，总是短暂的。美好的时光就像我们漫长人生中的一颗糖，放在嘴里一会儿就化了。支撑我们走下去的，是期待下一颗糖有多甜，或是想象下一颗糖是狗屎糖还是橡皮糖。"

    李航不知道他听没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师兄，你知道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吗？"

    曲君儒从小就不看这种童话故事，倒是跟姜睿恋爱的时候，他很喜欢搜网络上的各种小故事分享给她。

    其实，那些故事，他一个都没看。

    他从小看的都是《爱的教育》、《水浒传》、《岳飞传》、《三国演义》这种千古名著。

    “啊？什么玩意儿？乌鸦？写字台？”

    李航听到他的问话语气，比较意外。

    他看了那么多书，居然没看过这个童话故事？

    然后，李航就给他说：“整句话是：爱丽丝说，疯帽子，我喜欢你。疯帽子说，为什么？爱丽丝说，因为乌鸦像写字台。疯帽子问，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爱丽丝说，因为我喜欢你没有理由。师兄，自从六年前跟你见面，我总是怕我不够好，怕我做的不够好，让你觉得我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曲君儒已经彻底断情，自然对李航还喜欢着自己的感觉，不想接受：“哦，咱们都已经成年，就不需要再那么幼稚的谈情说爱了。”

    李航自嘲地笑了：“懂了，懂了！六年你还是走不出来？”

    曲君儒没有正面回答李航，而是问了她第一个问题：“备注 VIP 是什么意思？”

    李航看向窗外的夜空：“Ve

    y Impo

    ta

    t Pe

    so

    ，是非常重要的人。”

    曲君儒又接着问：“那，师妹，备注 Blue 是什么意思？”

    李航已经猜出来了，可她还是对曲君儒抱有一丝希望：“Because love yoU eve

    yday ，因为每天都爱你。”

    曲君儒继续问了三个元素周期表的元素：“Os At Nb是什么意思？”

    李航的脑子很快，即便过去了六年，依然还能记住这三个元素代表什么意思：“这是化学课上元素周期元素上的元素，Os是锇，At是砹，Nb是铌。谐音就是：我爱你。”

    曲君儒用这三个问题，对李航进行了正式的回应：“现在，听懂了吗？心太软的人很难快乐，拒绝别人就像做错了什么，心太软是一种不公平的善良，帮助别人却委屈了自己，还要被别人当傻瓜，我不想再吃爱情的苦了，即便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也很喜欢我，我却已经不敢再爱了。”

    李航借着啤酒的酒劲儿，对曲君儒说：“师兄，你真是个胆小鬼！如果你总觉得，你对她已经足够好了，你是不够爱她的。爱是什么，爱是尽力而为，但仍常觉亏欠，如果爱只是一种感觉，那么当它遇到挑战，这种感觉会很快消除，因为他们很容易在不同的人身上获得这种感觉，所以移情别恋最经常的说词就是我没有了感觉。但真正的爱并非一种感觉、它更多的是一种责任，是种彼此的牺牲和彼此的成就：真正的爱一定不是瞬间的感动，而必然是恒久的一种委身，彼此牺牲，彼此成就，彼此尊重真正的爱一定与责任与克制有关，真正的爱一定是从心里发出的，一定是愿意承担责任的爱。”

    曲君儒明白她是想为自己好，可他已经不敢再去爱了：“我从书上看到，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发现，你需要的不再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而是一个不会离开你的人。真正让一个人感动的，从来不是耳边的情话和昂贵的礼物，而是下意识的惦记，语气里的温柔和满眼的在乎。人世间最好的相遇不是在路上，而是在心上。最好感情不是朝夕相处，而是默默相伴，最好的陪伴是你在，我在，一直在。深情不及久伴，厚爱无需多言，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李航呵呵轻笑一声，对曲君儒回应说：“在我们学校，老师给我们讲过这样一个事儿。一位麻省理工学院的语言教授在课堂上讲课，他说在英语里，双重否定句表示肯定，但在俄语中，双重否定句仍然表示否定，可却没有一种语言可以用双重肯定来表示否定的意思。这时课堂中传来一道声音：啊，对对对对！”

    如果是别的人，听到李航后面这话，可能会哈哈大笑。

    然而，曲君儒却是唯一听懂李航言外之意的男人：“文化博大精深，外国人不了解咱们的中文魅力，这也很正常啊。能证明两个肯定在一起的人，最终就一定会走向结婚、走向白头吗？”

    李航喝一口啤酒，咽下去后，对他说：“亲爱的师兄，你可以听很丧很丧的歌，但我希望你看看外面的太阳，星星，月亮，行人，树木，花香，雨滴，动物。看到这个世界，也是亮晶晶的。你呢，不应该是一只橙子，把自己榨干了汁，就被人扔掉。你应该是一颗果树，春华秋实，年年繁茂。师兄，你不必像星星那么耀眼，让人不敢靠近，也不必像掉落的树叶，让人听不见你的努力。你就愉快的走在大街上，不必害怕以后不够幸福，你就是幸福本身。”

    曲君儒对感情的那股冲劲儿，以及对女朋友的渴望，早就在六年前看到姜睿与一个男生热聊时就没了。

    “人跟梧桐是一样的，心空了还能勉强立着，旁人以为它下一个春天就能发芽，其实在那个冬天它就已经死了。”

    说完这话，曲君儒就已经从她房间离开了。

    看着爱徒离开家门，侯老师拿着打包好的饭菜追上去：“君儒，你跟航航都聊什么了，怎么就走了？拿上师父给你准备的这些东西，回家也替师父向你父母问个好。”

    曲君儒在穿鞋的时候，回头对师父露出一抹笑意：“师父，我跟师妹注定不能在一起，还是不要乱点鸳鸯谱了。”

    侯老师这下算是明白了他要离开的原因，也不强迫他跟自己的女儿在一起。

    “好，那你拿上这些饭菜和零食。”

    曲君儒谢过了师父：“多谢师父。”

    之后，他就一个人拿着师父给准备的东西回家了。

    李航的父亲在门外听到了曲君儒的话，他来到了女儿的闺房，对已经半醉半醒的女儿说：“航航，这是我从一张报纸上看到的信息，它是一位父亲写给女儿的家书，我想把这篇文章也送给你。孩子，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襁褓中咿呀学语，庭院里蹒跚学步，都早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知不觉你已经长大了。你很讨厌说教，但我仍要啰嗦几句，对你未必有效，对我却是安慰。关于道德，做一个有道德的人，这个说法并不新鲜。善良不仅存于内心，当你可以帮助到别人的时候，不要吝啬。爸爸受过别人的恩惠，他们要懂得反哺社会的道理。关于知识，读书无用论是存在的，没有读书也发横财的人也是有的。如果，你毕业后能认识到还有很多有意义的生活方式，那这个学就没有白上！关于竞争，规则应该会越来越公平，但竞争肯定也会越来越残酷，你也要知道一个人如果不想过低三下四的生活，就必须要有能让自己抬头挺胸的资本。关于漂亮，女孩嘛，适当的买一些新衣服、戴首饰点缀、用化妆品增色，都是可以的。当然，漂亮有魅力不仅仅是指外表，知识是最好的化妆品！这是一种岁月都无法剥夺的吸引力。关于恋爱，爱情很美好，恋爱也很严肃，必须要认真对待。爱的决定，应该基于平时细致的考察，而不是一时的冲动，希望你将来的男朋友正直、有涵养，如果你们是认真的，我会祝福你们。关于交友，幸福人生不应该取决于金钱与财富，而是要取决于社会关系。快乐有人分享，悲伤有人分担，人的一生，一定要有几个交情过命的朋友。关于时间，时光最易得，也最不为人所珍惜。不要总觉得自己还年轻，干什么事都觉得还早，把时间要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面。孩子，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你亲自去实践，爸爸不能教会你所有的事情，也不能陪伴你一生，时光流逝，生命不会常在。总有一天，别离会成永远。希望这些建议，能有益于你。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快乐，幸福。”

    李航听完老爸的说教，醉醺醺地回应她爹：“爹，这篇文章我早就看过了，您早点儿休息吧，今晚我喝的有点儿多了，好在把心里话都给他说了，至于他以后怎么想，我管不了了。劳烦，把门关一下，谢谢！”

    李老师为人比较老实，一听女儿让自己关门，出于父亲对女儿的关心，上前几步帮她盖了被子，走的时候顺便关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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