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夜半惊魂

秦沐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此次的梦境，不想从前那个一成不变的，黑色的冥河之水，这是秦沐在重华离家出走的五个年头内，鲜有的，不是冥河水的梦。

    梦中竟然回到了秦沐年幼的时光，据重华所说，他是在河边抱养的秦沐，当时秦沐身上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的秦X，后面那个字，因被水打湿了，而看不出原有的字迹，仅隐约可以看见一个木字，发现秦沐的地方又是在水边，于是重华则取了这样的名字。

    一个老男人，在河边除妖，正巧遇上某倒霉孩子，坐着木盆顺流而下，觉得这是上天所赐，便捡了回家，以继承其衣钵。重华五弊三缺，命理缺的是老婆，没有人为他生儿育女，注定了一辈子的鳏夫，没想到却捡着一个孩子，就此养大。

    秦沐后背有个青色的胎记，远远的看上去像是一朵梅花，仔细看又觉得毫无章法，借着这个胎记，大概在秦沐八岁的时候，一伙自称是自己父母的人，千里迢迢来寻亲，并在重华的推衍术的帮助下，就此认定，秦沐就是他们失散多年的亲子。

    而秦沐今日所梦见的就是，在自己年幼的时候，自己的亲生父母，跟重华来要人，要让秦沐跟着回去，很是奇怪的是，这么久了，秦沐竟然不记得自己生身父母的模样，甚至连他们跟重华说了什么都不记得，在他的记忆里，那件事情自己只有哭，不停地哭，哭得天昏地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在梦里亦是这样的画面，秦沐的视角与八岁那年的小秦沐重合，眼里的泪水模糊了眼睛，只看得到模模糊糊的一团，泪水不停的掉，头顶是重华温柔的声音：“沐沐，你想好，要不要跟自己的亲身父母回去？”

    小秦沐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嗓门大得出奇，哭起来震天响，秦沐此时好似也化成了小秦沐，跟着张着嘴使劲嚎，纵使知道是梦境，秦沐都觉得脸红。

    “师父毕竟只是师父，没得亲身父母来的好，他们会照顾你的！”重华的声音依旧温柔如水，让秦沐产生了错觉，这该不会是自己在梦境里添油加醋的吧？因为这老头在他的记忆里，对他说话的时候，一向是呼来喝去，何时有这样温柔的声音过？

    “不，我就要师父，我就要师父！呜哇……”孩童哭泣的声音几欲掀掉整个屋顶，小秦沐哭起来很卖力，一开始就爆发掉所有的力量，鼻涕眼泪横流，断不像其他小孩，现实未雨绸缪的磨蹭上半天，又是干嚎又是闹腾的，要和着让全家的大人都哄他一个。

    这小秦沐一开始就用了十成十的力，这还没哭上几分钟呢，就嗓子开始嘶哑，同时一抽一抽的，随时有呼吸不上来的样子，就是秦沐这个身临梦境中的，都能感觉到那种难受的窒息感，这种感觉太真实了，秦沐不得不强迫自己醒来，当然最后的结果是，秦沐跟着亲生父母回了一趟老家，完事后，就一直跟着重华修炼，抚养费，记忆里好像是重华一力承担，他又不缺钱，只是多个人吃饭而已。

    秦沐猛地睁开眼睛，梦里是不可能会有任何感觉的，尤其是疼痛，这种痛苦而憋闷的窒息感竟然如此清晰，实在是离谱，秦沐强行让自己醒来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挥舞着自己的双臂。

    当秦沐的双手碰上一个柔软的物体之后，秦沐本身因为强制要求自己醒来，所造成的视觉不清晰和眼中的瞌睡感，全部都赶跑了，仗着外面的些许灯光，秦沐依稀的看到，自己身上竟然坐着一个人。

    以秦沐的夜视能力，所能看见的不过是一张漆黑的脸，这张脸还颇有些眼熟，他眼里泛着凶光，胳膊直直的伸着，死死的压着秦沐的脖子，秦沐的那种窒息感都是这样传来的。

    只可惜那种窒息的感觉已经越来越严重，秦沐双手乱抓，还真让他抓到了个东西——之前烈扬用来吃饭的食盘，碗筷叫那个小护士过来收走了，不知道为什么，食盘却留在了这里，许是忘了拿了，正好让秦沐一手握住，作为武器。

    空气越来越稀薄，秦沐努力的呼吸着，捉住那食盘的一角，狠狠的朝对方的脑袋处抡了过去，对方“哎呀”一声，头被打的一偏，手上的力道也减少了不少，秦沐这才得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不至于被活活憋死。

    深呼吸一口气，秦沐捉着那食盘，再接再厉，劈头盖脸的朝着对方砸了过去，咣咣咣的几声，声音极大，秦沐为了逃生，也是用上了吃奶的劲，几下砸完，都感觉着自己手中那食盘好像变形了。

    对方彻底松了手，偏过头去，秦沐依稀的看得对方身上，竟然是大夫所穿的衣服，秦沐刚才那好几下，直接冲着对方的额角砸的，不知道砸成什么样了，看着对方捂着脑袋原地蹦跶的样子，应该是砸的不轻，由于房间内此时没有灯，秦沐断喝一声：“是谁？！”然后又在床上四处摸索着，想要找到光源，能够辨认出对方的脸的东西。

    听得秦沐一开口，那身影一愣，急急惶惶的朝门口奔了过去，秦沐哪里肯给对方逃跑的机会，坐起身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胸口那种憋闷的感觉稍稍得到缓解，脖子上也是疼的要命，秦沐估计已经让那王八蛋掐出血了，纵使掐不出血，最起码得一片乌青。

    抬起手中的食盘，冲着对方的后背心就砸了过去，那人动作一停，秦沐便踉踉跄跄的下了床，随手再抓着自己一只拖鞋，奔着那身影就跑了过去，或许是怕秦沐追来，纵使让秦沐一下子砸到了后背，都不肯停下来，麻利的离开病房，秦沐赶紧追了过去，手中的拖鞋握得死紧，见对方狼狈的背影在昏黄的走廊上奔跑，秦沐又扔了只拖鞋过去，稳稳当当的砸在对方的后心——是原先被秦沐砸过一次的地方，那人影身形一顿，似是非常疼痛，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他都能忍住，一心一意的想要奔跑。

    秦沐没法，让那人掐了个半死，再说对方一心要逃跑，根本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刚刚在室内的时候，因为没有灯，秦沐没办法知道对方是什么面容，瞅着着一心一意想要奔跑的身影，秦沐觉得，这人的背影和长相颇为相似的一个人——于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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