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一阵风

    这几年，身为管理局一线，方秀察觉到有一股暗流一直在承平的华夏涌动。本来只是感觉，但是随着他多年来一直锲而不舍地追查当年那场事故，越查，越有些毛骨悚然。

    明明所有证据链都清晰地摆在面前，但是那个组织的一切，却总是隐藏在一层浓雾后面，怎么也擦不去，更看不到他们的真面目。

    为什么沪市这么重要的城市，竟然能隐藏有对方一个完整基地，而管理局却毫无所知？

    为什么那场行动，对方不管是人数、实力，都和预想中的相差太多？

    为什么事后纠察的时候，每一环都有一个恰到好处的人物会浮出水面，就好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扯，带着调查人员一步步走到对方想要的方向。

    而当方秀想查清楚那些弃子们的关系网时，却发现对方每一个人的档案，都是这么的无懈可击。

    就连出生，小学这种事情，都能找到完美的佐证。

    要做到这些，所需要动用的能量，让方秀午夜梦回的时候，总会被冷汗浸透衣衫。而对方动用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去遮掩真相，那么他们图谋的又是什么？

    然而看着面前的少年，想到他这么多年的坚持。泼冷水的话每每到了喉头，又会在少年坚毅的目光下，化为阵阵叹息。

    不过，现在眼前的少年，目光中除了坚毅，竟然还有一点灵动。这种变化是方秀乐于见到的。

    开头就全力加速的，往往没办法跑完整场马拉松。如果少年真的选择了他为之坚持的道路，他的未来，将会异常坎坷。

    收回思绪，方秀大拇指在食指指腹一划，几颗血珠被大拇指带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悉数落入铜锁的锁眼中。

    “记性不错。不过雷击锁的万能密钥，一百多年前就被当时的一个神偷研发出来了。”

    随着血滴入锁眼，整把锁突然在一阵刺眼电光中，自行打开。

    “啪！”

    这是锁砸到桌子上的声音，同时木盒也缓缓打开。一本书、一张黑色卡片、半块玉佩静静地躺在那里。

    首先被拿起的是那半块玉佩。

    玉佩的材质并不如何出奇，可以说很差。黯淡无光，仗着炼体大成后～进化的敏锐视觉，肖凡甚至能看到玉佩中夹杂的许多气泡。

    但是玉佩的雕文却极其精致。繁复的技法，把几朵白云雕刻的栩栩如生，还有那半截松枝，以及树下的一对情侣，都雕刻的活灵活现。

    “你一直没问我她，和我的关系。”

    肖凡想说话，但是看了一眼盯着玉佩出神的方秀，果断闭上了嘴巴。

    很显然，现在的方秀，需要的可能只是一个树洞。

    “我是一个孤儿，靠着政府救济，和自己的几分天赋，一路进入飞羽学院入读。”

    “嘶。”

    明明已经做好当一个听众的准备，但是肖凡还是被惊到了。

    飞羽学院，在华夏的高校里，都是最特立独行的一个。

    飞羽随心，乘风扶摇。

    这八个字，是飞羽的校训，也是大多数飞羽人的性格写照。

    飞羽学院的毕业生，性格跳脱，向往自由。华夏大多数知名的探险家，基本都是飞羽出来的。

    飞羽的学子讨厌拘束，追求浪漫和潇洒不羁的生活。

    但是看着面前的方秀，肖凡很难把他和飞羽学院联系到一起。

    “怎么，不像么？”

    少年摇摇头，但是想到工作之余方秀那副咸鱼的姿态，又点点头。

    “呵。飞羽随心，乘风扶摇啊。但是如果没有风，羽毛又能飞到哪儿呢？”

    这一刻的方秀，多了些深沉沧桑。

    “当年在学校里，我立志想要和那些毕业的学长的一样。到处探险，发掘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境。也曾想过做为一名赏金猎人，仗剑走天涯，靠着一身本事，猎杀管理局通缉令上的凶人，闲暇时候就找几个友人，喝点酒，聊聊天，做一只闲云野鹤。”

    不知什么时候，方秀手中多了个酒壶：“直到我遇见她。”

    重头戏来了！

    “她是泠月的弟子。记得那年第一次见她，是在大一新生比武的时候。我是校队的替补，而她是泠月的主力。”

    其实从高中开始，大家都开始进行战技的训练。也因此，各种比赛的排名，成了各学校争夺的重头戏。

    你在比赛中排名高，自然意味着你的教育质量更高。许多学校，除了最精英的校队外，每个年级，也会组建专门的队伍，当成校队的种子培养。也因此，针对各年级的比赛，也应运而生。

    “你们说的校队是？”

    “当然是学校专门组建的战队啊。”

    肖凡：(´◑д◐｀)

    大一新生直接进入校队，这感觉就像是小学一年级的学生，直接参加六年级的奥数比赛一样。尽管只是一个替补，等等，宫茹云大一就是校队主力了？！

    这么硬霸的么？！

    眼神扫过肖凡，方秀的神色略带一点得意，转而被浓浓的哀伤代替：“那时的她剪着短发，穿着一身白色的作战服，站在人群中，像一朵兰花，静谧、恬淡。只是一眼，我就被吸引了。”

    “第二次见到她，是我帮校队送参赛名单，误把团体赛名单当成个人赛名单交了上去。当时我在报名处的门口急得六神无主，是她突然走过来，帮我和赛委会的人员进行交涉，把名单换了回来。”

    方秀似乎陷入了一个美好的回忆中，整个人散发着甜蜜的味道：“之后，我和她聊天，和她交换联系方式，那是我人生唯一一次结巴。一个通讯号码，我说了五六遍，还是没办法说完整，最后她用笔写在了自己的手心。”

    看着傻笑的方秀，肖凡脑海中勾勒出那个画面，实在无法想象那么潇洒的一个人会有那么羞涩的一面。

    “比赛时，我给她加油，惹得当时校队的师兄师姐们一阵嘲笑。结束后，我下定决心主动联系了她，就在飞羽的镜湖，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随着方秀的讲述，两个纯情少年的邂逅、相知、相爱，娓娓道来。让肖凡实在没办法把方秀嘴里那个温婉如冬日暖阳，和煦如春日清风的女子，和现在的宫茹云联系在一起。

    “后来，我们大四了。”

    按照惯例，大四，会有一次大型实战演练。参与的学子会以团队的形式，进入一处专门划定出来的试炼区。

    试炼区里是由相关部门专门放养的凶兽。这些凶兽的实力和种类都经过挑选，保证能让参与试炼的学生体验到最真实的战斗，同时保证生命的安全。

    为了以防万一，每一个人都会被发放一个信号发射器，可以让考核组实时确定位置。发射器上有专用的求生按钮，遇到紧急情况按下，巡弋在周围暗中保护的老师们就会立即出手。

    只是，那一次试炼出了意外。一个秘境突然出现在试炼场中。最关键的是，这个秘境是一个开放式的秘境。

    所谓开放式秘境，就是说这个秘境没有任何的限制条件。外人可以随意通过入口进入，同时，秘境中的生物也可以随意通过入口出来。

    这种秘境，是最危险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秘境里有什么。

    那一次，方秀他们碰到了一只发狂的赤羽晶尾虎。这种凶兽，出现在试炼场，就是一场灾难。

    “本来我们约好了在秘境中部汇合，然后一起完成试炼任务的。只是当我赶到时，看到的只是她奋不顾身拯救宫茹云的身影。”

    肖凡：(=ﾟДﾟ=)

    救宫茹云？

    之前说的，是谁？

    心里抱着这个疑问，但是肖凡却不知道怎么问出口，毕竟是方秀的伤心事。至于方秀，仍然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双手握拳，显然在经历极大的痛苦。

    那确实是一个让人痛苦的故事。

    两人本来约好，等毕业后，方秀就和那个姑娘注册成立一个冒险团体，一起在畅游华夏壮丽河山的同时，去发现那些隐藏在深山中的秘境。

    而宫茹云，则是那个姑娘的室友。姑娘或许没有察觉，但是方秀却在很久之前就发现，宫茹云对于自己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但是方秀一直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毕竟像宫茹云那样的豪门贵女，从小就不知看了多少的青年才俊，少年天才。

    直到那一天。

    宫茹云看中了一朵花。那是一朵无垢冰晶兰，只有在灵气充沛的地方才会生长，对于泠月一脉的功法而言，用来破关有奇效。

    宫茹云修炼的是家传的功法，但是作为一个平民，那个姑娘却是实打实修炼泠月的传承。

    本是好意，奈何碰到了开放式秘境，赤羽晶尾虎，本就不是两个还未毕业的学生能对付的。

    然后，就发生方秀赶到时的那一幕。

    那个叫做秋亦云的姑娘，替宫茹云挡下了致命一击。

    事后，宫茹云的守护者和华夏的老师们虽然赶到，将方秀他们救下，但是秋亦云即便宫家用尽了吊住性命的灵药，也没能活下来。

    临终前，那个温婉的姑娘，将方秀送自己的亲手雕刻的玉佩，分成了两半，给了方秀和宫茹云。

    “阿秀这个人啊，就像山林里的一阵风，潇洒不羁。风吹过，给人凉爽，但是风自己却没有一个归处。我知道你一直喜欢他，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希望，从此以后，你能成为他的归处。你欠我一条命，那么让他在累的时候有个休息的港湾的任务，就交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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