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追梦人（下）

    背负骗子名头，杨雨冉默默在心里哀叹亘古不变的大实话，钱难赚屎难吃啊。

    拿了老周总发的高工资，理所应当帮老周总处理逃避之事，万万不能心存抱怨。

    给自己态度扳正了，稳如泰山坐入粗犷男人对面的沙发内。

    直视对方凶悍的眸光，问他身边之人。

    “陶导，您和我们老周总有矛盾，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

    杨雨冉先发制人，成功捕捉到陶峰闪躲之色。

    她眼底溢出气恼，分外难缠的咄咄逼人：“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险些丢了工作。小周总偷偷把你作品加入名单，惹得老周总差点与她撇清父女关系。”

    责怪甩给对方，陶峰压住要发作的同行壮汉，沉声重复着歉疚的认错：“不好意思，这些年小周总对我照顾有加，我给她和您添麻烦了。”

    认错中透露出重要线索，中国好闺蜜之前多次出手帮助陶峰，这次并非特例。

    杨雨冉在脑子里快速搜索帮助范围，以便更好掌控沟通方向。

    有老周总把控公司大局，估计周媛媛也不敢明着操作，光这次插入名单，否则早惊动老周总了。之前充其量给陶峰透露某些嘉德用不到的信息，让陶峰去争取。

    正思索着，就见壮汉挣脱陶峰束缚，拍桌子呵斥：“无非一点破事，你们老周总至于生那么大的气吗？未免有些太小肚鸡肠了！”

    杨雨冉心里异常同意，但嘴上不能表示，必须和公司保持统一战线。

    微微抬起头，用看垃圾般的藐视目光望向壮汉，冷冷讥笑。

    “呵，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咱们换位思考，如果当年是你拿着诚心找到陶导。你清楚自己是个门外汉，所以你给对方开出天价报酬。你有满腔热情，对方有技术，你当你们志同道合，准备与他并肩作战，杀出属于你们的一片天地。”

    杨雨冉略顿几秒，等壮汉激动要帮陶峰解释时，她盛气凌人地砸下定罪之论。

    “结果对方出言不逊，把你贬的一文不值。狠狠践踏了你的真心，侮辱了你的人格！顷刻间，你只觉得自己如同小丑那般。”

    锐利视线盯住壮汉胖脸，见他怒气消散，心虚吐出‘这个’两字。卡准他要找托词辩解时，杨雨冉乘胜追击。

    “你是油绿网站负责人鲁佳吧，敢问如果你遇到如此不识好歹、嚣张忘形的毛头小子，你能忍吗？”

    在给对方施压的过程中，杨雨冉逐渐理解老周总会生气的原因。

    没碰过壁的陶峰有点太狂了，非常不知好歹。

    看来老周总警告周媛媛的话并非气话，陶峰遇到老周总是他的幸运，换其他资本家早封杀他了。

    “我承认小陶曾经做事有失礼法，但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们也拿着诚心上来重新谈合作。你们同意与否明说即可，何必戏耍人啊。”

    鲁佳收回横眉冷对的凶悍样，态度放低了些。

    杨雨冉抱臂，不悦蹙眉反问：“鲁经理啊，你很喜欢没有根据的胡思乱想？”

    鲁佳急得瞪大眼睛，反驳道：“你瞎说什么啊，别把娘们爱做的行为安插在我头上，我个大男人胡思乱想鸡毛啊。”

    “又在胡思乱想了，我说个成语而已，你连性别归属都划分出来了。合作同理，哪有一次顺顺利利谈成的事啊。对了，貌似之前有过，可惜陶导当年没珍惜啊。我们协商在合作细致问题，你直接联想到我们耍人，你这不是胡思乱想是什么？”

    杨雨冉有条不紊说罢，拿起桌上空杯子，给自己倒入大麦茶。轻轻抿口，抬眸欣赏着八尺大男人让词穷困住的窘迫样，适时补上致命一刀。

    “我们要是真想耍人，小周总没必要总照顾你们视频网站，给你们透露有用的机会点了。”

    拿过恩惠的大男人没法推翻不认，鲁佳憋得满脸通红，选择认怂：“你能言善辩，我说不过你。我们聊正事吧，按照你的意思，嘉德还是想合作，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签约？好歹给个准确时间吧？”

    “好，聊正事。你们拿着贷款的钱来操作项目，间接证明这个项目存在很多不稳定因素。外加陶导得罪过我们老周总，进度卡壳很正常。你们该庆幸小周总看好你们，大型企业与《醉山河》剧情里的皇朝相似，老皇帝总有下位的一天。”

    杨雨冉爽快答应，娓娓说来附加暗示的分析。

    陶峰了然应道：“嗯，小周总为人宽厚有善心，绿油承蒙她关照，得到诸多便利条件，我和鲁经理都很感激她。”

    “光口头感激啊，你们要拿出实际行动来啊。”杨雨冉循循善诱。

    “好的，怎么配合？”

    陶峰不假思索同意，鲁佳脚底下踩着打暗示都没用，直接上手捏把陶峰大腿面。

    见对方没搭理他，留有余地的问杨雨冉：“你先说说需要我们做什么吧？别说还要提价啊，我们兜里真没钱了。”

    杨雨冉噗嗤笑出声，用毫不遮掩的态度嘲讽男人担惊受怕的样子。

    鲁佳望着女人绝美的笑颜，失神了两秒。在心里疯狂警告自己，女人是老虎，漂亮女人更是老虎中的霸王，千万别让美色迷惑住，赔钱赔心赔本买卖！

    “你快说吧，我这人不经逗。”鲁佳催促。

    杨雨冉从摆在桌子上的盘子中捏起三粒花生米，送入嘴里。

    慢悠悠咬碎咽下，缓缓说道：“小周总欣赏陶导的才华，她也了解自己爸爸的脾气。她想出一招能让合作必成的法子，需要你们二人在老周总面前演红白脸。”

    鲁佳轻松万分地闭闭眼，答应：“OK，我当要我们干什么呢，演戏而已，小菜一碟啦。我猜你打算让我演白脸，拽着陶峰别签约，毕竟他拒绝嘉德来到我公司，老周总肯定记恨我，我索性将坏人演到底。”

    “你又乱想了，听我说啊。并非我看低你，老周总都不记得你这号人。所以呢，”

    杨雨冉抬手指向陶峰，说：“陶峰来演白脸，表现出万分不情愿把歌区创作权交给嘉德。鲁经理来演红脸，你要表现出自己很识抬举。为绿油网站长远发展考虑，你逼着陶峰来认错低头。陶峰宁可问天禹的老朋友借来钱，交齐高额费用，也不愿意低头。”

    鲁佳目瞪口呆，凝视杨雨冉好几秒，仔细在她脸上寻找开玩笑之色。

    见她无比严肃，察觉她真打算如此安排，好心提醒：“杨美女啊，你最好根据实际情况部署安排。陶峰比我乐意低头，我这人脾气直，最受不了别人当我面装逼。我上红脸不保险啊，我来白脸吧，保证把苦大仇深的记恨样表演到淋漓尽致。”

    “不行，必须按我说得来。”

    杨雨冉断然拒绝，抬腕看眼表，收紧时间：“给你们半小时考虑，能配合了随我上楼，不能这事就此作罢。”

    “不用半小时，我答应。”陶峰坚定同意。

    鲁佳苦不堪言，不住摇头，暗叹：“哎，我还以为接了个美差呢，上贼船咯。”

    “你们记得态度互换一下。”

    杨雨冉强调句，起身带领两人折返嘉德总部，登上电梯按亮26层。

    电梯上行的过程中，鲁佳嘴里不住念叨：“时刻牢记，我是一只舔狗，要去巴结嘉德现任皇帝的舔狗。”

    下了电梯，杨雨冉径直走向设于董事长办公室门口的秘书位。

    “耿秘书中午好，劳烦你给周总通报声，绿油视频网站的人带1000万来买《五剑客》新歌。”

    耿秘书追随老周总多年，自然知道陶峰那档子事，光朝杨雨冉展露浅笑，答道：“请稍等。”

    待他看向陶峰二人之际，脸色变得甚是难看。

    他越过二人，来到办公室门前轻敲三下，门自动开启。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耿秘书折返回来，站在杨雨冉身旁，伸手比出请的动作。

    杨雨冉朝前走出一步，耿秘书客气的手转而拦在她身后，挡住陶峰他们前行。

    “老周总只让杨经纪人进去。”

    硬邦邦的话听起来不像解释，更像下逐客令。

    杨雨冉回头瞥眼要发作的鲁佳，给其甩去警告的盯视。

    陶峰先行做出配合，怪笑声扭身背对耿秘书。

    鲁佳见同伴心意已决，唯有压住暴脾气。

    拉把装样子要走的陶峰，自己换上狗腿专用的谄媚笑容，讨好道：“知道了，我们在外等候，等老周总给我们新通知了，我们再进入。”

    耿秘书没搭腔，漠然回到自己座位继续忙工作。

    鲁佳用另只手背在身后，给杨雨冉朝外摆摆，暗示‘你进你的’。

    暴脾气的人能好好配合，杨雨冉安心走进老周总办公室，随手关上门。

    来到办公桌前，笔直站立，唤道：“周总。”

    “雨冉来了啊，坐吧。”

    老周总停下手里工作，将万宝龙钢笔帽盖回原位，指指提前摆好的椅子。

    “好的。”

    杨雨冉乖巧应着，坐入软椅中，安静等老周总先挑起话头。

    “雨冉啊，我说句掏心窝的话。媛媛没有直系兄弟姐妹，你和她一起长大，你对她而言，重要程度与亲姐无异。”

    杨雨冉重重点头，沉沉‘嗯’声。

    这话搁在十年前老周总说出，多多少少有点冠冕堂皇的拉近关系意味。换到现在，说给她这个杨家失宠女儿，绝对发自真心。

    “我相信你是除我以外不会害媛媛的人，我这慢性病也多，精神愈发力不从心。打算慢慢让媛媛挑起大梁来，你身上的担子同样不轻。我给你撂句明话吧，假如你能在一年内持续做出超越胡紫光的成绩，嘉德首席经纪人的位置可以给你。”

    真心话之后的大饼来了，杨雨冉有点噎住。

    她在嘉德给自己设立的目标为三年，三年内把《五剑客》带出成绩。

    期限严重缩水，她亚历山大啊，先谦虚答道：“谢谢您的认可，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动不得胡姐呢。”

    “我没打算开除她，届时她会负责新的领域。”

    老周总略顿顿，猛地语调转为凌厉：“如果你做不到，我只能把你放在媛媛玩伴的位置上了。”

    杨雨冉手心微微沁出细汗，她悄无声息的在一字裙上抹干净。两手交错握住，自然搭于腿面。

    她努力表现出自己很淡然的样子，而她知道自己内心的慌乱根本瞒不住久经沙场的长辈。

    对方浑身散发出的强势气场，无形中压抑的她有点喘不过气，好似公司员工所有秘密尽在对方掌握中，包括她。

    “不介意我抽根吧？”

    老周总打开金灿灿的雪茄盒，等杨雨冉摇头了，他才取出一根点燃，将椅子转到侧身对她的角度。

    老周总悠然吸口，慢慢吐出浅黄色的烟雾，沉声说道：“星州的实力很强，他们选择正剧预示着不小的野心，他们打算用这个IP冲上星剧。据别人给我透露的可靠消息，他们上星审核进行到最后环节了。你选星州选得很对，《五剑客》能跟着这部剧再爆火一把。”

    “太好了。”杨雨冉由衷替崽崽们感到开心。

    而她的开心却没有感染到老周总，对方右手搭在桌子上，将只吸了一口的雪茄按灭于水晶烟灰缸内，用力朝下碾成碎末。

    “你找陶峰就非常掉价了，等星州电视剧爆火，《五剑客》身价跟着水涨船高，届时1000万只是入门价。你和媛媛全小看陶峰了，他早掌握一手信息，所以追要下首歌版权。你们应该查到了，绿油视频网经济漏洞多，选择他们风险大。”

    犀利的角度、专业的剖析，无不让杨雨冉如芒在背。在老而弥坚的长辈面前，闺蜜俩和陶峰全显得嫩了些。

    杨雨冉敛起心中和眼底呈现出的震撼，逼自己拿出专业素养，撑起镇定答道：“抱歉周总，可能我的考虑层面不够全面，但陶峰的才华非常难得。”

    “是啊，我当时也被他才华迷过眼。”

    老周总靠入真皮转椅中坦然认同，淡然问道：“你坚持选陶峰的理由，只因他有才华？”

    杨雨冉沉思片刻，答道：“媛媛没放弃嘉德自创影视板块，她也在追自己的梦，落魄的绿油视频网是个好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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