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背叛者与开拓者

    从选择化为人形重修这一条路开始，小舞就知道，她的确已经成了魂兽一族的背叛者。

    但她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

    “柔骨兔一族可能会永远传承下去，但玉兔一族，只剩下我了。可能未来也不会再出现另一只玉兔。”小舞低着头，阳光通过生命之湖湖面反射在她头顶，仿佛在照射她内心的伤疤。

    戴沐白静静地看着她。

    “柔骨兔不灭绝，终有一天玉兔会再次出现。”戴沐白移开视线，“你不是唯一一只玉兔，也不会是最后一只。”

    “我很羡慕人类。”小舞说。

    戴沐白知道她在羡慕什么。

    “这是无数代先祖为我们赢得的荣耀。”戴沐白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看到了从湖中心冒出头的龙傲天，他说，“我们曾经弱小，曾经愚昧，但我们不曾放弃前行。”

    “我们一路历经千辛万苦，先祖们筚路蓝缕，用无数血与泪构建了如今这个斗罗大陆。”戴沐白问龙傲天，“知道为什么人类出现的时间很短，却能让这个世界以人类最强者的境界命名吗？这个世界，本可以称为龙族大陆，本可以称为魂兽大陆，但为什么没有？”

    龙傲天陷入沉思。

    戴沐白替他回答了：“龙族不在乎斗罗大陆这一亩三分地，魂兽的智慧不够。魂兽的生长周期太长，而且种族太多，它们永远都不会主动团结起来。”

    龙傲天眼中流转九色光芒，他开口道：“魂兽只是曾经的普通野兽吸收众神残血而形成的种族而已，它们永远无法与远古诸神族比拟。它们在先天上，就是远古神族的仆从。”

    小舞紧紧握着唐三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唐三的手掌。可她对此浑然不知，她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生命之湖中的龙傲天。

    “可是远古神族几乎消失殆尽，而且，它们不会回来。”戴沐白冷冷道。

    龙傲天摇头：“你并不知道，远古神族到底有多强大……”

    戴沐白深吸一口气。

    他闭上眼睛，眼皮在不停地颤抖，显然，他并不平静。

    穆白在他的精神世界里，突然站了起来。

    “那小子竟然藏私！”他出离愤怒了。

    他没有想到，龙傲天竟然会隐瞒如此重要的信息！

    “我该庆幸你并不知道我的根底吗？”戴沐白睁开眼睛，释放蟠桃树第一魂技红尘万象，他盯着龙傲天，目光锐利如剑。

    龙傲天微微低头：“我很感谢你，我们永远都是同盟。”

    “还不够。”戴沐白语气冰冷。

    龙傲天直视戴沐白的眼睛，他并不退缩。

    “你现在还不够资格。”

    “只有你的实力凌驾于整个魂兽一族，你才能真正地高我们一等。”

    “现在的你不行，斗罗诸神也不行。”

    戴沐白默然。

    斗罗诸神惨胜龙神，祂们可以压制魂兽一族，却不能毁灭魂兽一族。

    因为，在人造魂环没有出现之前，魂兽一族才是斗罗大陆的根本。

    除非彻底毁灭斗罗大陆，否则，即使如今的斗罗大陆还没有形成世界意志，它的本能也会排斥诸神。

    否则，唐三成神之后，也不可能受到斗罗大陆的压制。

    如今的斗罗大陆，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承受真正的神战。

    “即使斗罗大陆发展得再快，一百年内也没有走进星空的资格。”戴沐白无奈。

    这是斗罗大陆的局限。

    玄幻世界就要遵循玄幻世界的规则。

    穆白不认同戴沐白的看法：“只要你够强，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话是这么说……”戴沐白更加无奈，“就算只恢复了百分之三的你都可以跟几乎恢复的银龙王硬刚，那又怎么样？你还受到世界的压制！”

    穆白叹息一声。

    只要在斗罗宇宙，他就会受到压制。

    他告诉戴沐白他恢复了百分之三，实际上他能够发挥出来的力量，还不到万分之三！

    “怎么感觉，越活越憋屈呢？”穆白挠头，“我们原本信心满满，原本踌躇满志，但现在，处处束手束脚。”

    “算不上束手束脚，只是出现了太多意外。”戴沐白对穆白说，“我们知道的越多，越确定这是《斗罗大陆》的平行世界，越发对这个充满未知的世界感到敬畏。可怕的从来不是已知的事情。”

    “问题是，现在我们该如何？”穆白问道。

    戴沐白道：“按部就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对龙傲天说：“我会足够强大。”

    龙傲天深深地注视戴沐白：“拭目以待。”

    龙傲天再次沉进湖底。

    戴沐白收回红尘万象。

    “人类与魂兽的最大不同就是，人类从不曾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戴沐白对小舞说道，“人类不会盲从于力量，不会迷失于过去的荣光。我们没有退路，但永远不会绝望，永远不会放弃。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区别。”

    “你并没有学会怎么做一个人。”

    小舞身体颤抖，无法说话。

    “我所说的是人类，不是某一个人。”戴沐白补充道，“没有人完美，每一个人都有优点和缺点。所有人组成的人族，才是我说的人。”

    “你所见的世界，太狭隘了，那不是完整的世界。”

    小舞呆呆地抬起头。

    她的眼中满是茫然。

    “真的有人能够看到整个世界吗？”

    戴沐白笑了笑：“或许。”

    “既然你都不确定，为什么却能够如此理直气壮地教训我？”小舞微微回神，不满地反问。

    “我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戴沐白笑道，“你还是没有明白。”

    唐三拉着小舞的手，轻声道：“大哥说的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人，他说的是人类这个整体。”

    “所有人都有一个名字，那就是人族。”

    “但魂兽不一样，魂兽一族只是统称。”

    “所有人都有几乎一样的形态，但魂兽却千奇百怪。”

    “人类在力量上弱小，却在智商上碾压魂兽。”

    “没有任何成功是偶然的。”唐三总结道。

    戴沐白对唐三赞许地点头：“好了，不说那些复杂的问题。真理无尽，我们永远都在路上。”

    “现在回归正题，小舞，你到底选择那条路？”戴沐白脸色严肃起来，他语气沉重，“我必须提醒你，合格的两面派需要超出所有人的见识与智慧。如果你没有，那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小舞苦笑：“我知道我见识少，脑袋笨……可我无法做出选择。”

    “我并不后悔化形成人，但我……也无法彻底与魂兽割裂开来。”

    戴沐白叹息。

    小舞选择化形成人之前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她那时候也根本不知道，帝天竟然会提前出世，使得大明二明同样能够化形成人。她更不会想到，星斗大森林竟然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她之前，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复仇心切的小女孩而已。

    “那就成神吧。”戴沐白起身，他走到唐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无论是人族神还是兽族神，反正都统称为神。向着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前进吧！”

    戴沐白向朱竹清伸出了手，朱竹清看了一眼陷入沉思中的唐三和小舞，把自己的小手放进戴沐白的掌心。

    戴沐白牵着朱竹清走到朱竹清原本居住的小屋。

    通过小屋的窗户，他们依旧能够看到陷入震惊无法自拔的唐三和小舞。

    “虽说斗罗大陆上有百级成神的说法，但一万年来，并没有谁真的成神。”朱竹清有些怜惜地看着小舞，“你是在告诉她，不成神，终成空！”

    “你在反对唐三和她在一起！”朱竹清扭头看向戴沐白，“为什么？”

    戴沐白垂眸：“因为，唐三也不是纯正的人类。”

    朱竹清愣住：“什么？”

    戴沐白没有回答她：“一年之后，当我们在坤天山脉重聚时，他会告诉我们一切。”

    “唐三，两大顶级武魂，先天满魂力……”戴沐白吐出一口浊气，他看着猛然回神，与他对视的唐三，语气沉重地对朱竹清说道，“他的蓝银草，可并不是普通的蓝银草。”

    朱竹清有些疑惑：“大师说过这个问题，三哥的蓝银草或许是变异武魂。”

    “双生武魂的两个武魂，品质定然相差无几。”戴沐白说道，“大师的理论中，虽然有很多缺漏，但很多关键的猜测都是正确的。唐三是他最合格的试验品。”

    朱竹清忍不住说道：“大师对三哥那么好，几乎把他当做亲儿子，用试验品来形容，不太合适吧？”

    戴沐白失笑：“在那些研究员眼里，别说弟子了，哪怕真是亲儿子，甚至包括他们自己，都可以用来试验。”

    “若不是唐三有资格成为他的试验品，你以为他会收唐三为弟子？”戴沐白嗤笑，“不提过程与结果，你当他最初是安了好心？”

    “他需要有人为他的理论进行实验，而唐三需要他的帮助。两个人，最开始只是互惠互利而已。”

    朱竹清感觉这样的戴沐白非常陌生，但又觉得熟悉。

    “你总是喜欢把真相剖得鲜血淋漓地给人看。”

    戴沐白默了默：“不把真相剖开，人们总是喜欢自欺欺人。”

    朱竹清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大多数时候，人们喜欢自欺欺人。”

    “呵。”戴沐白笑了一声，不再反驳。

    “你觉得小舞会怎么选？”朱竹清重新把目光放在小舞身上。

    戴沐白看向了唐三，道：“那得看唐三怎么选。”

    “若是如你所说，他们很合适。”朱竹清说道，“三哥不会放弃小舞，小舞也不会离开三哥。”

    “爱情是盲目的。”朱竹清低声道。

    戴沐白充耳不闻。

    “我希望小舞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戴沐白道，“她并非孤身。”

    朱竹清有些疑惑，她没有理解戴沐白的意思。

    因为她不知道，诸神给魂兽一族立下了诅咒与神罚。

    如果小舞能够以化形魂兽的身份修炼成神，那么，就意味着，魂兽一族有了新的出路。

    在神祇这种层面上，如果不是出了一个胆大包天的龙神，本是不应该发生大规模内斗的。

    “毁灭一切的，是欲望与野心。”

    唐三神色复杂地看着戴沐白和朱竹清的小屋，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舞。他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帮小舞做出选择。

    成神……

    是太过虚无缥缈的目标。

    小舞始终站在原地发呆，她的脸色变化剧烈，似乎是经历着非常艰难的抉择。

    “噗——”

    小舞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气息委顿下去，软软地倒在了唐三身上。

    唐三大惊失色，连忙从如意百宝囊中取出疗伤药物喂给小舞。

    “我会带你成神！”唐三语气坚定。

    他说：“封号斗罗起码有三百年寿命，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去追寻神路！”

    小舞惨然一笑，她嘴角挂着血痕，牙齿上沾着血迹：“三百年的时间太短了。”

    作为一只十万年魂兽，小舞有资格说这句话。

    “相信我！”唐三没有多说，他只是语气坚定地对小舞说道。

    小舞看着他眼中的坚决，笑了笑，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我相信你啊！”

    我一直都相信你啊！

    从未动摇过！

    唐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戴沐白肯定隐瞒了什么，但他已经不在意了。

    他会找到真相！

    小屋里，朱竹清问戴沐白：“我们去坤天山脉，不止是为了看望学院老师们吧？”

    “嗯，”戴沐白并没有打算隐瞒朱竹清，他说道，“坤天山脉苍穹峰里隐藏着一个秘境，我们要去找到它。”

    “秘境？”朱竹清对这个词语感到非常陌生。

    戴沐白道：“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微型世界，它与斗罗大陆连通，但并不在斗罗大陆上，它属于另一个时空。”

    朱竹清满脸惊奇：“大陆上还有那种地方？”

    戴沐白指着生命之湖，道：“原本的生命之湖里就有一个秘境，四年多之前那个秘境被毁，星斗大森林才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动。”

    朱竹清脸色一变：“你是说，毁灭了索托城的元凶，出自那个秘境？”

    戴沐白摇了摇头。

    “毁灭索托城的，是修罗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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