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亦真亦假（九）

    “夫人……”

    张妈余光看到有人从客厅走过来，小心的提示着。

    但王美懿正说到兴头上，好不容易有个发泄的由头，哪肯轻易住嘴：

    “那小子能被我们甄家选中当养子，那是他的福气，我和老甄是他的养父母，他应该感谢我们才对吧？

    张妈你说说看，哪有养子跟养父母的亲生儿子争家产的？

    我和老甄生孩子是晚生了几年，但也轮不到一个养子在我家作威作福吧？

    我们能给他吃，给他住，把他从福利院那个破地方接出来，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好吧？

    还反过来跟我们阿景争公司，争家产，我还没死呢！他就嚣张到这等地步，我还真不敢死的太早，这小没良心的不得把我们阿景生吞活剥呀……”

    张妈早已看清楚来人的面貌，劝也不敢劝了，只能默默在一旁站着。

    王美懿眼睛还盯着手机，喋喋不休，听这张妈没动静，还不依不饶的：

    “你说对不对呀？你说呀！”

    一道低沉的声音接了口：

    “小美，我已经说了多少遍了，叫你不要在甄时在家的时候说这种话，你没记性是不是。”

    王美懿猛然抬头，看到甄启明阴沉的表情。

    她连忙把手机塞到沙发缝里，慌乱地站起身：“老，老公，你不是说今晚八点多才回来吗，这才四点啊……”

    甄启明把外套脱下来交到张妈手里：

    “这是我家，我想几点回就几点回，还要次次跟你汇报不成？”

    张妈拿着外套，一路小跑离开了客厅。

    这对她一个佣人来说是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雇主家的家事还是少掺和的好。

    甄启明坐在客厅的主位上，沉默着。

    王美懿知道自己刚才那一番话的确是说得过分了，触动了男人的逆鳞，所以一时连坐都不敢坐，站着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张妈早早就沏好了甄启明最常喝的茶。

    男人抿了一口，放下茶杯，淡淡道：

    “小美，我们夫妻三十年，甄景这孩子来得不容易，对你来说意义重大，我知道。甄景也是我的孩子，我爱孩子也不比你少。

    但是，领养甄时也是当初你我共同商量之后，一起做的决定。

    二十年前，他是个孩子。因为我们的意愿和决定，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二十年后的今天，他对我来说还是个孩子。

    认真计较起来，甄时在我们家生活的时间，比甄景还长一年多呢。

    我对他跟自己的亲生儿子没有区别，不论是情感上还是理智上，我都是这样想的。

    而你，在甄景出生之后，就讨厌甄时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恶，这我可以理解。

    但是，我们决定领养的孩子，没有再送回去或者抛弃的道理。

    你就是养条狗，你也不能这么对他。

    那是没有良心的人才做的事。

    懂吗？小美。”

    王美懿惴惴不安地站在一边，小声应着：

    “懂了，老公。别生气了。”

    刚才甄启明说那一番话的时候，她一直都害怕着他说着说着就会突然暴怒起来。

    这种时候不是没有过。

    二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为甄时的事情争吵。

    可是，今天甄启明却一反常态的平静，只是用很普通的语调，让王美懿不要再当着甄时的面乱讲话。

    这让她感觉有些意外。

    甄启明张了张唇，刚要接着说些什么，楼梯上闪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甄时走到甄启明跟前打了声招呼：

    “爸。”

    这次没有跟王美懿说话，也没有看她。

    甄启明的喉头动了动，沉吟着应道：

    “甄时啊，之前怎么那么久，都不回家看看爸爸？集团里有那么忙吗？就算再忙，一周回趟家，吃个晚饭的功夫总有吧？你弟弟可是每周都回家的。”

    甄时这会儿才看了一眼王美懿，顿了顿，淡淡道：

    “知道了，爸。我以后也争取每周都回家一趟。”

    甄启明开怀道：

    “这才对嘛，而且，你回家的时候问问你弟弟，你们兄弟两个最好一起回来吃饭。”

    甄时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张妈在客厅门口备着，候了老半天，终于逮到一个恰当的时机，闪身对着里面的几人说道：

    “先生，夫人，大少爷，饭菜已经备好了。”

    甄启明挥挥手：

    “走吧，吃饭去。”

    王美懿抬手阻止道：“阿景还没回来呢。”

    甄启明起身往餐厅走，头也不回：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从来没个准点，说好了几点回家，从来没有准时到过，更没有早到过，不用等他。”

    王美懿嘀咕道：“明明是你自己提前回家的，还不等人家。”

    说罢，又若有若无地瞪了甄时一眼。

    甄时只当没看见，跟在养父母后面，默默地也来到餐厅。

    餐厅早就被布置成生日的气氛。

    甄启明喜欢中式古典风格，餐厅也被临时布置成带一点古风的生日派对现场，他一进入餐厅，似乎就被惊艳到了，看着那些隆重典雅的装饰，表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王美懿看着男人的表情，心想这下可算是猜中了一回老公的心思了，于是卖乖道：

    “老公，这些都是我亲手布置的，你喜不喜欢？”

    “小美，你有心了。”

    他感慨地叹了一句，轻拍着妻子的手背。

    “老公，你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事，你喜欢就好。”

    “来吧，坐下吃饭。”

    夫妻俩接连落座，而甄时自始至终沉默不语。

    等到养父母两人都坐下了，他才隔着两个位置坐了下来。

    张妈招呼着家里做饭的阿姨们陆续把前菜都端了上来，一道道地介绍着菜式。

    王美懿找准时机，热情洋溢地举杯：

    “老公，祝你五十五岁生日快乐！”

    甄时也默默的举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说过一句话。

    但甄启明正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也能说一句祝福致辞。

    甄时清了清嗓子：

    “爸，祝您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甄启明大笑应道：

    “好！”

    王美懿又若有如无地瞪了甄时一眼，放下酒杯，撒娇道：

    “老公，我想吃那边那个糖水葡萄，你帮我夹过来嘛。”

    甄启明似乎心情很好，还回着打趣：

    “今天我可是寿星，哪有你这样使唤寿星的。”

    说完抬眼看了看甄时，“哎，甄时，那道菜离你更近，你帮妈妈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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