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神 第二回 无常

    “一东一西升日月，一实一虚水中影。一年一岁度黄淮，一生一世守山门”，豫州城北小山林，少年骑着青牛哼哼唧唧。身后跟着一群小毛驴，毛驴身上骑着一两个小破孩子，听着前面那“孩子王”哼哼唧唧，也跟着哼哼唧唧，像是在跟着老师背诵课文一般。

    毫无疑问，这一行人便是离村几日的何什一众人了，骑着青牛的当然就是何什，毕竟在整个村子里，论颜值、才华、武力都没有小孩可以与之相比，自然而然地，何什成为他们的大哥了。当然，不是谁都会服气他来当大哥，就比如现在跟在他身后最近的那个灰头土脸的瓜娃子，叫李柏，今年十四了，比何什大两岁，是全村这一辈最大的孩子，在何什发动“篡位”之前，他就是上一届孩子王中王。

    那时候何什在村子里还不出名，至少村子南片的孩子都不认识何什。直到有一天，村南王寡妇家的大黑牛被何什在王寡妇家门口烤了，被王寡妇提刀追出村子，受寡妇追击三圈村子而毫发无损。不过小王寡妇毕竟年长于何什，何什最终还是险败，只是此刻老村长出面，王寡妇这才放过何什。只是何什觉得有老村长撑腰，对王寡妇杀人的眼神不屑一顾，便出口调戏：“这小娘们长得倒是挺俊，我的脸有十分，你便有七分了。性子够烈，老子喜欢。”寡妇俏目燃火，提刀便要杀人，可最终还是因为老村长的面子没有动手。自此，何什一战成名，成为落神村年轻一代强俊英飒的代表人物。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问讯。闺中女儿爱其英姿日夜秋波暗许，妖娆寡妇恨其无耻黄昏足不出户。只是无人知道，那小王寡妇门前衣架却是经常少了几双丝质衣物……

    只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此时过后不久，何什便收到了村子里李柏为首的七个孩子王下的战书。闻有此事，何什却是不屑冷笑，叫上弟弟何褚楚就准备硬干。

    那天，日落黄昏时刻，何氏两兄弟（一个六岁一个三岁）带着家传的小板凳前往落神村边小树林待战，准备和村里一百多号小破孩儿拼了。那一战，何什打的天昏地暗，何褚楚被吊树上观战。最后，何什凭借高超的武技“黑虎掏心”，吓退百来号小破孩儿，一记“菊花残”险胜当时的“王中王”李柏。大战就此结束，自此以后，“王中王”李柏就成为何什的头号铁子，勒令众位孩儿唯何什马首是瞻。从此，何什也结束了落神村孩童“七国争霸”的纷乱时期，一统落神。

    害，这些都是以前的事儿了。现在何什一路骑着青牛，走在回村的小路上，回味着渝昆今天的表演，哼哼唧唧。后面一群小弟也跟着大哥哼哼唧唧。何什嘴里叼着一根毛茸茸的野草，吮吸着略带腥甜的草根，双目无神，仰望星空，百无聊赖。忽然，一道身影从他面前掠过，那人背着一个大布袋，隐约还可以看见布袋上面织了个歪歪扭扭的“何”字。只是那人速度极快，何什刚刚想追就被跑了个没影。

    “糟。”何什一脸肉痛，“被人偷家了，快回去。”何什欲哭无泪，那是他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小金库啊！该死，明明埋在不可能被人发现的小臭河沟里，怎么会被发现的啊！何什目光暗搓搓的飘向褚楚和阿离。嗯，这两个小不点还很笨，不过应该不会乱说话。可是，这个地方除了自己之外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啊。到底谁是卧底呢？

    何什转念一想，说不定是哪个逼崽子在自己埋钱的时候偷偷在后面跟着呢。眼睛一瞥身边的一个眼睛小小的孩子：李宁？是他么？看这小子贼眉鼠眼的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

    随即又撇了撇李柏，心里叨咕：说不定就是李柏这个小菜鸡，那时候打群架就他认输最积极，还说什么唯我马首是瞻，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身边这两人重重的打了个喷嚏。李柏骂骂咧咧：“过年了，天气咋这么冷。”李宁打完鼻涕瘦脸一皱，整张脸仿佛都变成一团被挤压过的纸。何什一看，啧啧啧，这个人瘦的跟猴似的，脸一皱就像止听洲的大地一样--横沟纵壑，歪歪扭扭。

    哼！一个长得丑，一个装成傻大个，心中越来越觉得这两人不是什么好人。而这两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老大哥何什在心里编排成什么样了，还一如既往的在抱怨天气。

    何什也不管这些，只希望那伙人不要把自己藏在其他地方的金子都偷光了。于是用力一拍牛屁股，抓着牛角撞向百米外的一颗柳树，一阵玄奥的波动荡漾开来，整个人也没入树里消失不见……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梆梆……”何什正准备一脚迈入村子里的土地的时候，脑袋上忽而挨了一记闷棍，猝不及防之下背后也中了两掌，隐约闻到村子里传来烧焦的气味，随即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等何什从晕眩感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何什揉了揉发酸的脑袋，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四面皆是黄土墙、顶部开洞的洞穴中。只是这个洞穴中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了。他闭上眼睛趴在地上，屏息凝神，仔细听方圆一里的动静。一道金色丝线如流水般从他指甲处流出，缓缓渗入地下，随即地上渐渐显露出一个蛛网图案。何什把指甲轻轻贴近耳朵，蛛网上面极细的蛛丝微微颤动，似乎是在收集附近的声音。

    良久。嗯，从蛛丝上传过来的声音来判断，没有有规律的脚步声，说明没有人在附近。何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何什不由感慨，老村长教的小术法在关键时刻还是挺管用的。其实这不是何什第一次被拐，最早一次被拐是他四岁时偷偷跑出村子，被人贩子拐到坤州地界，还好他母亲在他身上做了标记，最后被带了回来。害，一想起母亲，他心里就泛起一丝苦涩。他记得就是那次被拐后不久，他的父亲母亲就在某一天忽然消失了。茅草屋里只剩下自己和刚刚断奶不久的褚楚，从失去父母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褚楚要靠自己来养了。还好村子里的长辈对他们家不赖，阿离所在的夜家更是经常接济何什，让何什无灾无病的度过孤独的四岁。就是因为何什以为是自己母亲为了救他得罪的什么得罪不起的仇家，所以一直很用功的在老村长家练武和学习这个世界的知识，就为了找到自己的父母。这个“蛛络”的技能就是那时学到的。别看这个技能金灿灿的，其实这个术法只有施术者可以看见。

    确定附近无人之后，何什把破麻衣脱下来，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却发现除了麻衣背后多了一黑一白的掌印之外，其他的东西都还在。何什一脸古怪，现在的人都怎么了，拐我居然不动钱财？

    随即拍了拍那俩掌印，只见那掌印就如灰尘一般被拍散了。就这就这？拐我就为了弄脏我衣服？不对啊，我已经三天没洗澡了，已经够脏了，你还来弄脏我衣服？现在的人贩子都这个素质？

    不由感慨，难道是我太好看，人贩子舍不得对我下手？嗯……非常有道理，如果我是人贩子，李宁那种丑八怪一定会被我嘎腰子。不对不对，何什似乎是想到什么，忽然一脸惊恐，谁特么稀罕一个丑八怪的器官啊？要卖器官当然是挑好的卖啊！就比如英俊的我！何什神经兮兮的检查一遍身体，发现没有伤口，便再度松了一口气。何什从腰带上的破麻袋早出几块玉牌，这就是褚楚和阿离他们的命牌，何什数了数，上面的红点还亮着，说明没有生命危险，就又松了口气。今天已经不知道松了几口气了，他终于如释重负躺在地上微微喘气。只是他没看到的是，他背部的皮肤上，两道掌印深深的印入他的筋络和脏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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