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3 越惹越大

    宇宙历849年到宇宙历852年。

    均摘星主导的求进会在全球沿海地区发动了42次突袭。

    在前十四次突袭中，足足将六亿人口拖下了海。在第一年和第二年，这种全新的战争模式让整个联邦焦头烂额。就连苏天基这样的名将，战损比都被均摘星打成了七比一的惊人比例。其他三十二位和均摘星交手的上位指挥官，也都没讨到好处。

    不过，联邦毕竟在人思上占据优势。仅仅在第二年，联邦大量的技术人员总结了风暴中经验教训后，设计、生产同样的金龟子机甲部队以及两栖机械化部队，重新修补人工智能程序在风暴中的bug，产出大量适应风暴时刻作战的兵器，战损比逐步下降。而到852年6月8号风暴来袭，苏天基在这场战役中将战损比降到了6比4的程度。

    不过，也就在五二年6月8号的那次风暴结束后，均摘星已经不玩了，停止了大规模主动进攻。土之星陆地上的指挥官们现在是“拔剑四顾心茫然！”

    均摘星不打的理由很充分：转移人口的战略目的完成了，无法在这个战略目的上取得更多成果，当然就不打了。

    而也就在这一年，联邦的上位指挥官们，越来越多开始念叨均摘星在天体塔学院的绰号——唯胜棋手！这可不是在夸某人，潜台词是：“占便宜就跑，素质极差。”

    天体塔学院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指挥官这么评价：“和他较量，被烦得要死，气得够呛。对手怎么不舒服，他就怎么来，诸位以后碰到他，千万不要被他带动情绪，要保持理智。你一生气，他又会找到你的错误。对你穷追猛打。——当然，我并非贬低他，相反，我想说的是，他是本世代上最强的指挥官之一。”

    而也就在这一年。苏天基进入太空，成功在一个月内控制了全球卫星体系，对星球表面各地区战争迹象，在一秒钟内能够做出反应。这说明他，已经能够作为英雄位指挥官，控制全球卫星网络，在战争低烈度期值班，负责全球冲突。——战争真的能促进人成长。

    联邦在确定苏天基有这个资质后，第一时间就让白久漾去休假了。调苏天基上来负责土之星星表作战最高防务。

    由此可见，联邦对白久漾执掌土之星全球作战一直是存有顾虑的。

    因为大部分人心里多多少少存在“均摘星和白久漾有师徒关系”“手下留情”之类的概念。故，大部分人认为，让苏天基上来或许事态能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在852年9月6日，炽烈要塞，执政官大厅中，苏天基进行述职的时候，直抒胸臆，让联邦执政官对现在的战情更加尴尬。

    苏天基：“这场战争的胜负，不在于更换哪个英雄位指挥官，而是我们丢失了整个土之星的战争主动权！

    如果信息通讯非常稳定，难以被长期干扰破坏。

    白久漾元帅完全可以单人镇压对方。但是诸位也看到了，自从那位退入海洋后，土之星表面区域，讯息可传递性，一直被他影响。

    一旦信息迷雾出现，就必须要人员来对小战场进行控制。这就是已经有了白久漾前辈全球值班的同时，我们依旧需要二十位上位指挥官在全球各个陆地区域待命的原因。

    因为谁都不知道，他会在哪个区域登陆。

    而他每次登陆，都是绝对数量战机抢夺信息权，打败他很容易，但是要在固定时间段内完成这个任务——极难！

    我们必须要建立在恶劣天气中的应急队伍。

    中级恶劣天气条件下：空间大于一百公里、时间超过一天。军队无线电设备受到极大干扰。需要中位指挥官负责基层应付。

    最极端恶劣天气条件下：五十公里范围内，时间超过四天。军队仅能依靠机械信鸽传递信息，那就需要一位下位指挥官在这主管战场。”

    这时候，融奉宏（融继英和融继璇的爹）发问：“他是怎么拿下这个主动权的？”

    苏天基走到了土之星地图上的大洋区域，无奈却又坚定道：“因为他控制了这里，这个大洋区域，恰恰是信息隔断度最高的区域。任何单体设备，都难以在水下，一秒内掌握水下十五公里的区域。

    而海洋这个全球天气惯性介质，恰恰又能影响全球天气。（求进会）能够干涉，数千公里、数天的信息隔断度。我们即使是大规模使用核武器，在能级上也无法和掌握洋流开关的他相比。”

    苏天基说完后，联邦各个星区的最高层执政官们，进行了长达十个小时的讨论。很显然对土之星上严峻的现实有了新认识！

    土之星的战场变化，不由得让联邦高层想起了均摘星在水之星提交的绿冰方案。

    当今举世公认：均摘星作为指挥官的作战能力虽说不一定是最强的，但思维绝对最跳脱，总能在旧框架中找到新方案，视角则是最敏锐的，总能从一团乱麻的战区中找到最关键的要素。

    ……

    宇宙历852年9月，南大岛，瀚海大陆架，四号防御阵地。

    曾经鳞次栉比的巨大城市，现在几个月失去了管理，已经长满了杂草。各个大厦上，虽然楼房已经上锁，一些无人机在早已无人居住房间敞开的窗口内窜窜出出，但是更多的是飞虫在这里飞翔，腐朽木地板、积雨的花盆都是它们滋生的乐园，而在大厦之间，每一个犄角旮旯中，都有厚重的苔藓。

    无论现代文明怎么发达，一旦失去维护，会快速地被自然覆盖。

    均摘星三年的飓风战争，给沿海诸多岛屿带来的变化，就是人气缺失。大量的人口转移到了内陆地区。曾经海洋和陆地交接的繁华区域，现在变成了战火对峙的区域。

    这空旷荒凉城市也并非完全废弃，六十三个机械化基地部署在环城交通网附近，充分利用已有的公路、铁路系统，运转军事驻职能。

    金属森然的列车从城市内的铁轨隆隆驶过，让城市外的各种动物依旧不敢靠近这人类制造的非自然禁地。

    一架架类人作战机器人，头部面甲小小的红外感应器扫视各个角落，在街道上巡逻。

    轻自动履带战车嗡嗡地碾过碎石和杂草，载着机炮或雷达沿着街道来回巡视。

    由于苏天基在烈炽要塞的述职，联邦虽然还没有批准前进战略，却也决心投入更多中位、下位指挥官作为这些战区的人力备份。

    现在负责这个防区的是铸空婕，在三年前，她在防区内成功完成了对求进会的拦截，当然了，战损比是十六比一。但是对联邦来说，作为第一次在战场上指挥的新人，能在信息隔断的情况下站住脚已经非常不错了。

    四号防御阵地的东侧。

    一架银灰色的飞行器悬停在城市沿海的一条排水沟上，飞行器底部花瓣状结构展开，弹出精致的光学成像设备。随着光束扩散为光锥，粉白相间的倩影凌波而立，足尖是一圈圈向外扩散的水波——飞行器的气流吹得。

    而几分钟后，水波下方出现荧光，一个水母类半生物半机械生物浮出水面，这个冠部直径三米的奇异存在应邀而来。

    铸空婕的投影眯着眼睛，看着此物。此物随后嘶啦啦发出电波回应。这只水母是战争真理烈铭控制的。

    二十天前在海洋中确定了双方所在，故在此约定讨论。而现在会见时，卖相上，战争真理直接落下了下风。

    【这两大新神灵在数年前还曾是盟友，联手干扰了当代人类联邦的变革，现在却出现了严重分歧对立。】

    铸空婕啧啧摇头道：“兵焱（战争真理本名），哦，你好像在求进会越来越没有话语权了。”

    战争真理无所谓状：“话语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很高兴，因为找到了同志，现在这场战争，嗯，我的神格已经完美了，多谢冕下。”

    铸空婕语气转为危险，指尖微勾道：“哦，你的意思是，你想脱离我的指挥了？！”

    战争真理似乎越来越代入少年人类的情绪感，口无遮拦：“我什么时候，答应被你主导呢？”

    铸空婕投影所在的后方，越来越多飞行机械遵循警戒程序围了上来，一束束激光指向了这个水母。

    察觉到这似乎太吵闹了，铸空婕皱了一下眉毛，挥手命令赶来的机械部队退到一旁警戒。

    对话的现场彻底空出来后。

    战争真理看似关心实则嘲讽继续破坏对话气氛：“怎么了，冕下，你的神格出现了缝隙吗？”——转生成烈铭后，似乎在佳特利这染上了一些傻气。此时几公里外坐在深海控制舱中的他身体前倾，就和打游戏准备推搭的少年一样。憋足了劲。

    其实，战争真理自己思想上也存在了巨大的困惑，但现在成为烈铭的他一点都不怂地认为优胜劣汰在理念上被冲击的更狠。

    优胜劣汰刚刚将人类最优异的一部分选为神选种族，人类落后的一部分选为落后物种。以证明物种朝着优等方向进化。而现在呢，求进会一方的‘劣等们’玩重复发育，社会不限制资源供应每一个落后者向前。烈铭（绝不承认自己是幸灾乐祸）：这是要对优胜劣汰证伪啊！神明坚持永生，可是靠着坚定的神格。神格被撬动，那可是不死不休，过去所有的神战，都是因为这种情况而起的。

    面对曾经小老弟现在的“掏心窝”（不知不觉自我暴露），铸空婕冷漠地说道：“优胜劣汰依旧是真理，现在的局面只不过是求进会还有优者！”

    烈铭听到这，露出了笑容，反问道：“是吗？”

    铸空婕嘴角露出微笑：“你这个样子让我很为难，也罢，那么——就在土之星上斗一场。”

    八分钟后。

    联邦在该区域的上位指挥官，朝明翀对接了通讯，铸空婕将通讯让给上司。而烈铭也递交了求进会最新的政治要求。就这样，没有人知道，刚刚两个神在对话。

    ……

    宇宙历852年，磁云星，液氢海洋中。

    驾驶飞行器的均亿丰正在大风暴区域遨游。‘遨游’这个词，是他自己在通讯中对其他伙伴们说的。而其他同龄伙伴们对均亿丰的行为描述，一致是“偷跑出安全区皮”。

    想到“自己同班同学现在总是那么积极告状”，均亿丰不由得有些头疼呢。

    均摘星在磁云星上教育这一代，将大片深层地带区域划给了他们作为探索区域，但是各个人类浮空城市附近，以及磁云星上空却禁绝了他们活动。

    在前年，均摘星向他们解释了这个理由，因为联邦的法律不允许研究者在这里培养后代，所以希望在他们成年前，不要显现。

    大部分人都是遵守的，但是总有一部分孩子，不满足于现状，在阅读历史书、观看资料上的土之星和太阳系后，对外界有了一些自以为的理解，盘点很多可以让世界关注自己的理由，从而对外部世界跃跃欲试。

    均亿丰嘟嚷道：“天骑士测演，我的信息光点发出的信息量最多，我发明的电链虫网络体系，被（磁云星研究体系）采用了，我这么优秀，就上去看一眼，一眼。”

    正当他想控制电链虫形态的飞行器向上蹿的时候，另一艘电链虫飞船挡住了他。当信号对接后，原本神气盎然的均亿丰蔫巴了。

    均摘星投影出现在了他面前，看着这个调皮的孩子，均摘星脸上无语，却没有如之前那么严厉了，无奈道：“我知道你想上去看，你对你的才能很自信，是的，是谁看到你这么优秀，都会欣喜。”

    均亿丰昂起头，比划着手指说道：“是啊，导父，有我这样的天才，说明你也没错，是联邦禁止这儿育才的政策错了！我就是证据啊。”

    均摘星面对如此乐观且将世界往好的方向上想的孩子，笑了笑，没有第一时间否认，而是缓缓开导道：“是，你们的优秀比我强，我愈发认为我没错。但是，亿丰，你还没有长大。”

    均亿丰不满道：“我长大了！你都说了——”

    均摘星摇了摇头：“我说你没有长大，并不是说你的才能，而是外面社会的复杂度，你并不知晓。唉，你呢，总不喜欢文科，不喜欢记社会历史！我呢当年也不喜欢，只是遇多了人和事，发现外界不支持我的理想，我就不得不读历史了。”

    均亿丰：“历史很简单，不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利益关系吗？导父，我们现在新的模式创造的技术价值，难道不能够迫使世界接受我们吗！”

    均摘星微笑：“能不能的话，等你十八岁的时候，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均亿丰摇头到：“不嘛，不嘛！导父，我不想等那么长时间。”

    均摘星仰起头看着上方，露出头疼的表情。

    ……

    对这些孩子们，均摘星讲了历史，告知了他们土之星在蒸汽历到宇宙历800年的一切冲突，和背后的利害关系，但是均摘星没有讲当代历史。甚至没有告知土之星上发生的战争。

    因为——均摘星认为当代的利益冲突，由自己嘴里阐述，极容易给这群没有体会当代利害冲突的孩子们造成偏见。

    如果告诉他们，另一个自己，在土之星上，这些孩子百分百是无条件先入为主地支持土之星团体。这是误人子弟。

    均摘星：假若未来有冲突，他们应当知道自己和联邦人文冲突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一个都不能少！”自己潜移默化传出的社会概念，成为这些孩子习以为常的习惯。而外界却没有这种习以为常。

    适应这种新社会模式的隐生代，能不能接受旧社会模式对边缘外成员的淡漠？如果不能适应，是否愿意为捍卫自己所在的社会模式而战？

    均摘星：“我能导引他们成材，但是成材独立后，生存发展的重大选择，我不能代他们决定。”

    将均亿丰弄回安全区后，在总控制大厅中，均摘星准备继续工作时，磁云星的制造师协会大制造者叶秋盛投影出现在面前。

    叶秋盛看着均摘星，皱着眉头说道：“你刚刚又对液氢区进行加密通讯了？”

    均摘星原体看着叶秋盛，微笑说道：“不是说过了吗，电链虫深层研发的问题。”

    叶秋盛看着均摘星，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一直是有隐秘的事在进行。我呢，也让你瞒着。你总有一天会对我坦白的，对吧？”

    均摘星听到这，没有发言，但是手指动作微微一顿。

    叶秋盛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道：“土之星的事情越来越大了，刚刚八个星区最高执政官在总会上投票，已经确定了要审查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均摘星听到这露出了略微灿烂的微笑，故作轻松道：“哦，是吗！那么我终于能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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