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夸者死权

    千川共和国——政治上元老共和制。

    经济上是标准的垄断财阀制度。

    各个财阀家族之间有经济链的密切联系，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千川共和国建立以来，白家的人就一直担任总长的位置。主管全国的军事和经济调和。而在当代，千川总长是白业，五十七岁，职能权玺。

    月陨疫情爆发后，千川召开了最高级别的参议会。会场是在虚拟大厅中，参会人员是包括白业在内的63位参议员。

    会场中央的界面上正在播放着联合调查组在月陨盆地中六座遭疫城市的调查报告。

    视频上播放了混乱的人群，可怕的变异生物，变异的孩童，以及河流中水怪水花四溅地跃出袭击桥梁上车辆的画面。当然还有回天师调查过程中，用微视术检查出来的病毒分子式。

    而会场上的众多元老们虽然表情各异，有抱研究态度的，有事不关己的，也有恼怒的，但是并没有一个人脸上有紧急之色。

    他们是千川元老，掌握六亿人的国家，区区一点伤亡，无碍他们的理智。

    ……

    融政坐在第三个位置上，投影中显示他坐在椅子上打哈欠，另一个打哈欠的是叶家代表叶栏。

    这两家打哈欠是因为生化危机影响的区域并不在融家和叶家的范围内，融政和叶栏用不着那么积极。自身家族的实力摆在那，等到议会内大部分细节利益谈得差不多，该均沾的一点都不会少。

    而在参议院中其他势力，例如张家，曹家，孟家，则是在较为积极地讨论方案，遏制这场危机。

    眼下派遣多少部队，多少医疗组成员，该调动多少物资。都是他们将提案一一列出来，如同清朝的军机处一样拿出章程后，让议会（几个巨头）认可。

    这些稍弱的家族与当年圣索克的枪焰家族一样，若是不积极参与最高层的游戏，那就会被边缘化。

    他们在讨论的时候，也在不断试探巨头们的态度。白家，融家，赵家，朝明家，叶家是千川内最巨无霸的家族。

    而现在月陨地区的疫病事件中，种种迹象表明，朝明和赵家在这个事件中达成一致，而白总长却事先不知情，这让这场高层会议中充斥着诡谲的气氛。

    ……

    从会议一开始，白业就盯着赵无枉和朝明兮这两个代表，而这两位在白业的目视下，厚着脸皮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最终当白业提出人武兵器项目从长计议时候，赵无枉认怂了。

    “叮叮叮”赵无枉敲响了休会铃声，这个电子虚拟大厅中安静了，白家的总长和赵家元老所在的席位上，同时出现了勿扰的信息提示——赵家在向着白总长通报赵家在这个事件中的全部计划。

    对于千川最高层来说，稍稍搞点小事情不是不行，但是搞事情一定要向最顶层势力通报，高层嘛就是要信息互通，信息不互通，那么就会严重误判，发生分裂。

    赵无枉在这件事中是理亏的。

    也多亏赵氏家族是巨无霸家族，要是换别的家族，白业会‘经济制裁’、‘人事惩戒’、‘军事封锁’三连，让犯事的家族知道什么叫做中央权威。

    ……

    在这个虚拟会场的休息时间段中，融政则是自行下线了。

    在融家的别墅中，融政从金属球的全息网络仓中走出来，一位助理秘书将他扶了出来，

    这位秘书会代他处理开会时期的事件处理，属于家族内的机密人员，（例如刚刚的这场会议，这位秘书也是旁听的，并且将在半个小时休会结束后提示融政继续进入全息舱。）

    在融政用毛巾揩脸的时候，秘书提示道：“老爷，融雪凝那边传讯，人员已经送过去了。”——这里说的是，要给炽白获取军团长职位后配备的随从战职团队和生产团队。

    融政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说出这句话后，融政走到一旁靠椅上进行休息，而一旁的助理也鞠了一躬退下，不再打扰元老大人。

    月陨盆地的生化泄露危机引发的利益波动，吸引了整个千川高层的目光。

    千川高层各位大佬将其他地方的注意力都挪到了西南。在北方，不经意间，导火索已经点燃了。

    ……

    在渭河38号军事基地，操场上。

    “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

    炽白看着面前列队整齐的年轻军官们默默地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却低声叹了一口气。

    融家现在在悄无声息地加速对炽白正规军的安排。

    这是一支军团长编制的队伍，都是可靠的职业者，并有着合作组织性。他们很年轻，刚刚毕业，虽然这些年轻军官们的傲意几乎写在脸上，但还都是一张白纸。融雪凝为了方便炽白控制，特地挑选了这些身份干净，能力出众的人。

    ‘可是，”炽白心里悠悠叹息道，“现在来不及给这张白纸上色啊。”

    ……

    平复心情后，炽白开始对这些年轻人进行了见面演说。

    “诸位，很高兴见到诸位。我炽白，当然了，融家给我的重命名是融新。”炽白踱步到这一百六十人的方阵中央，驻步转身面对方阵前方。

    炽白脸上微微咧了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只有一瞬，却让这些新来的士官觉得面前这个温良的少年很宜人。

    炽白：“我想问一下，各位了解我多少。”

    这时候方阵内一个人举手。

    炽白的电子系统在目镜系统上，标注了举手人的信息。融紫卡，年龄二十四岁，职业机械系工序制造师。炽白对这位点了点头。

    融紫卡：“您是大制造师职业，拥有准长城职业，而且，”融紫卡犹豫了一下，随后张嘴继续说道：“今年五月，最高审查会将审查您的法脉状态，您的基地正在为您制造，您现在应该是已经有长城职能，而且是无需纠正手术的无错职业者。”——这等天才让融紫卡口述的时候都有些结巴。

    炽白：“你们了解的就这些了吗？”看着面前的人，炽白笑了笑：“到目前为止，说的都是我的身份，对我这个人，你们可能还了解不多。不过没关系，各位会有机会认识我，希望能和你们不离不弃。”

    炽白对着军事基地中的这些正派精英们说道：“近两个月，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希望诸位能够严格要求自己。好好训练。”

    ……

    六百公里外。

    举星集团，大型工业基地中，宛若自动化造船厂的生产基地中，一个大型自动基地已经建造完毕，其中核反应堆已经镶嵌进去，而各个机械臂正在对接基地，测试基地的电子控制系统。

    七十米长的陆地战舰此时外接的测试模块散发出幽蓝的光芒，尽显科技美感。

    融雪凝经过这大型机械手臂转动的操作平台，走到了隔壁安静的总控制室，与负责这里的大制造师融安进行了交谈。

    融雪凝表达了期望能在五月份拿到这个基地

    融安知道原因，微笑着点头并且表示可以完成。

    【炽白的生日是6月6日，这个移动基地可以作为生日礼物，将在三个月后绝对安排好。】

    两人在攀谈了二十分钟后。

    融雪凝打通了和炽白的通讯。

    这位将军看着投影上的炽白，如看自己孩子一样，从首次了解，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三四年了，就这几年从一个只到自己肩膀的小矮个，变成了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大男孩。这颇有些养成的舒适感。

    融雪凝：“融新，人员到了吗？”

    炽白顿了顿，看着融雪凝，点了点头。

    融雪凝，哑然一笑：“嗯，这几天怎么了，你平时不是很活泼吗？”

    炽白想说什么，又思考该如何措辞，最终忍不住说道：“融姨，南边的瘟疫？”

    融雪凝不由一愣，随后误以为炽白是担忧南边地方政治集团，推卸瘟疫责任的脏水，不由宛然一笑：“南边的那些家伙自己搞砸，赖不到你身上。”

    炽白默然地点了点头。

    对话持续了二十分钟，随后在融雪凝的嘱咐下挂断了

    ……

    确定了上面真的准备给自己安排移动基地，炽白的心里却沉重了许多。

    这个世界不是什么策略游戏，在策略游戏中，可以无副作用接受一个个群体的效忠。但是现实中，一个集团想要稳定立足，不在于最高统帅的威望，而在于集团内的体制是否整肃。

    炽白现在有自己的军事体制。

    组建六个突击旅（每个旅四百多人，全速度机械战甲），这在千川正规军队的编制内只是地方安保军团的编制。

    炽白眼中，这支一手由自己缔造新军事体制下的部队，才是自己手里最强有力的锋刃，也是匹配社商组这个文官体系的军事力量。

    【现代军队和现代文官体制，必须要在思想上和理念上保持一致，这样政权才得以稳定。】

    而这样的军事利刃需要纯粹。

    融氏这时候给自己送来的这群人，在两个方面就带来了杂质。第一是思想上的杂质，第二是人事制度的混乱。

    思想上的杂质不用说了，要解决现在‘人事管理混乱’就需要足够的决断。

    ……

    作为一个新制度的制定者，现在炽白相当于一个裁决天平。任何不经意的表态，都会被下面的人尊为赏罚范例，被作为求升避降的准则。

    炽白征召的都是地方上的年轻军官。按照旧的军事体系准则，他们自己隐隐觉得自己比融氏派来的正统体制下的优异士官低一头。（这就类似于协警、辅警，面对有编制的警官）

    炽白过去一直告诉他们，他们是自己的核心。这些士官们在训练的过程中也以此为希望，开始在炽白设立的体制下努力。

    而这个时候，融氏派来的这么一批正统的士官们，足以动摇他们的信心了。

    而炽白自己要是再接受了融氏的安排。嗯，也等同认可他们是二流。这人心散了，什么事情都搞不成了。

    ……

    在刚刚和融雪凝的对话中，炽白有判断，融氏上层眼下的操作是无意的，不是出于警惕态度来拆解炽白的龙卫兵突击旅。

    融家上层只是认为这支突击旅浪费了炽白的精力，融政这位元老的目的是让炽白收一收心，将过剩的精力拉回来。

    并且融政和融雪凝现在给炽白安排的年轻人可都是精挑细选的，将这批家族新血交给炽白，可谓对炽白寄予厚望。

    说得更透彻一点，融政现在所有对炽白的安排都是用心良苦。月陨地区的事件已经吹响了本次千川最高财阀收割地方的号角。炽白麾下庞大的产业都是优质产业，但是名义上却都并非上层财阀所有，是有待瓜分的大蛋糕。这是整个千川财阀必然要干的事情，是不可避免的。

    融政看似对最高参议院吵架打哈欠，却暗中加快速度让炽白成为军团长，有一个军事体制的正规身份，就能更好地在这场瓜分中具有主导权，

    融政不可谓不老奸巨猾，只是炽白——

    ……

    六个小时后，炽白在北方联合工业基地的大型军事基地内集结了所有突击集团的骨干。

    在仓库中一架架龙卫兵机甲停放在这儿作为背景，而在机甲前方，一百六十人的士官方阵列队在前。

    炽白看着这些站在机甲列队前的士官们，缓缓展开了领域。

    而能被炽白选为士官的都是伪领域，所以此时他们目光不由诧异，意识到炽白要说一些重要的事情。

    炽白抬头看着这一位位军队骨干，微微点头：“很好，没人迟到，看来诸位现在还是信任我的。”

    每位的脸上都有些变化，但是没有说话。

    炽白左手攥拳向下锤了一下右手掌心说道：“对头，我知道各位对我最近和融氏的联系很关心，而且诸位，我们最近是不是有所隔阂呢？”

    年轻且清亮的质问在宽阔的地下机库中回荡，站立的人都不约而同的一愣，目光更认真地朝炽白聚焦而去，但是此时所有人看到炽白那扫视的目光，都有心被扫透了的感觉。

    十秒后。

    贯栗（第四机械旅的团长）站了出来大声嚷道：“主席，第四机甲旅依旧是您的翼刀。”

    向蓝河（第一机械旅团长）不甘落后的说道：“第一机甲旅依旧听从你的指示。”

    随即三十多个部门相继向着炽白宣誓效忠。

    面对这种效忠，炽白笑了笑。炽白知道这种效忠很大程度上是人云亦云，

    因为即使融家精锐兵团的抵达让他们转正无望，但是他们还没有理由变节。上升的希望泯灭后，动手反抗的总是少数，而闷声闷气的沉默，做事毫无生气，才是大多数人的表现。

    ……

    炽白望着这些人，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对世道的嘲笑。

    这个世道让很多人不敢去想那些“非分之事”，不敢与上位者比肩站立，实在是太麻木了，所以该由一些人带上路。

    在下面人回应结束，这一场面近数秒后。

    炽白扬起手指：“现在开始，我让你们跟我做三件事。做完这三件事后，我会对这个世界证明，在这个世界上，你们才是我的嫡系。”

    站立成方块队形的年轻士官们目光一亮，现在炽白的话让他们燃起了一丝侥幸。

    这一丝侥幸，让所有士官不禁有如此良好的猜想：“他（炽白）想要逆转高层的命令，将他想要的人插入正规编制中。”

    但是这三件事到底是什么？现在没人意识到会发生什么。

    众人士官：“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撑着！”

    【群体集体暴走前，在习惯性服从后，哪怕真的开枪后也不习惯自我领导，潜意识将和上层打交道的事情交给自己拥护的上位者动脑子。地球东方近代史，尤其是士兵这个集群尤其明显。武昌举事时找黎胖子，226暴动时士兵下克上，则奉皇讨贼】

    炽白现在看着这帮家伙，心里不由滑稽：“啧啧，这发展不常规啊，按历史剧本，不应该是心有不满的你们裹挟我吗！怎么现在是我拖你们上梁山？难道，唉，千川寡头们还没刺激到你们能自发起义，反倒是我太急了喽。”

    炽白坐上到了大厅中等候的座位上，优哉抽出一旁架子上的报纸，准备叠一个纸飞机。

    但是在看到月陨盆地地区的报告，手掌将其握成了纸团。心里默念道：“是的，三世了，所以，是我被刺激够了”

    ……

    而眼下突击团士官中现在的思维还陷在‘有关自我前途’问题上。

    人在失望的时候，对每一丝可能都抱着相信的态度。这就是保健品为什么能够骗取那么多绝症病人的钱财，传销能骗众多想发财的人的原因。

    而在士官中，朝明紫馨是少数保有清醒头脑的人。

    她感觉到炽白在做出承诺的时候，语气似乎蕴藏着什么，然而到底是藏着什么呢？

    朝明紫馨根据女人的直觉察觉到了一些，却无法用现有的逻辑做出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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