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柳家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七穗年年字数:3317更新时间:24/09/12 22:45:11
    这般走了半个月,一行人出了西北封地,只见风光大变样,即便秋日意浓,也是旖旎柔情。

    周谈连声赞叹,“怪不得都说咱西北贫瘠,这一看,还真是,曜哥儿也是可怜,没个机会出来看看。”

    柳清让自然也是知道永宁王不能出封地之说,也是感叹,皇家规矩忒多了,出来看看又如何。

    就凭这句,周谈觉得这恼人的状元郎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对着柳清让脸色瞬间好了几分,吓得状元郎直躲,还是觉得周谈整日凶他,正常点好。

    不多日,便到了状元郎老家凝州,柳清让日日叨念,大家伙一起回家坐坐。都被周谈拉着王绍远一起回绝了,只准他一人回家看看。

    这日到了凝州城外,叶星璨想着柳清让自从去往永宁求学,也是几年没有回过家了,便下令,进凝州休整一晚。

    雪骑和御林卫依旧留在城外。凝州郡守彭猛听说状元郎回来了,一早便带着一众亲信守在柳家门口,不想等来了被柳清让硬是拉着一起回家的叶星璨一行。

    柳清让也未想到,还没进家门就遇到了郡守等人,想着自己与彭郡守从无交集,也不知这人来做什么。但也知悯长公主返京是大事,不想扰了阿璨,也不管这郡守大人要做什么,具是拦在了门外。

    彭郡守本是听说状元郎要回来,想着柳清让是皇帝身边红人,此前又去了建兴拜见永宁王,想过来攀攀关系。

    不想遇到了这么多人,虽未见过周谈等人,但彭郡守半年前在京城跑官时远远看到过王绍远一眼,又见居中女子美得不似世间人,身后一列卫兵整肃威严,猜测不会是此前入宫为嫔的柳家嫡女回来省亲。又觉得省亲也该回柳家老宅而不是来这另立了家门的状元府,心下不知这一行人都是什么来头,也是忐忑,吓得缩立在一侧。

    幸好柳清让父亲及时出来,好言送走了郡守一行,这才带着叶星璨、周谈、王绍远等人进了府门,入了主厅。

    听闻来人是悯长公主,柳家上下何曾见过皇亲国戚,紧张的跪了一地,叶星璨赶紧请大家平身,这才都站了起来,又是一阵寒暄,才都愿意坐下。

    叶星璨看着柳家虽然人不多,府宅也不大,但是和和睦睦的,氛围很是舒服,听着柳清让介绍,“阿璨,这是我父亲,以前是凝州乡下的私塾先生,这是我母亲王氏。”又说家里人少,地方也小,委屈了大家。

    周谈倒是不客气道,“知道家里小,还非拉着我们过来。”

    柳清让虽然日常怕了周谈,但当着父母面,硬挺着不甘示弱,直说,“我只请了阿璨来,最多灵香姑娘和霍侍卫跟着就好,谁邀请你们了,临了还瞪了未曾开口的王绍远一眼。”

    这边王绍远倒是依旧不多言语,也看不出情绪想法,周谈直想上去再给他一个暴栗,但想着好歹有长辈在,生生忍住了,但也不乐意再听这家伙念叨,就出了大厅,站在门外。

    一路上,两人总是吵吵嚷嚷,一行人也是淡定,只是柳府不知内情,柳父心里紧张,急急差了让柳清让赶紧把人请回来。

    门外柳清让对着周谈扭扭捏捏。厅内,王氏倒是看着悯长公主心生喜爱,不自觉话多了起来。

    早间,叶星璨便听秦延提起过王氏当年私奔之事,当时秦延还不住感慨,聘为妻奔为妾,这岭东王家世代书香,大雍朝两百年,光是宰相就出了三位,王家幼女也是想不开,偏偏就和人跑了。

    这次见到王氏,她眼角眉间虽有皱纹,但具是天真,只觉她定然嫁对了人,过得很是幸福。再看柳氏夫妇恩爱有加,便理解了柳清让长成如此率真肆意的原因。

    叶星璨从小便没有母亲,永宁公主虽然待她极好,又以“阿娘”相称,但终归是公主,又是王府女主人,总是没有寻常人家母女亲昵,叶曜虽然也从小宠着她,但毕竟是个男孩,很多事也不好明说。

    王氏倒是给了叶星璨不一样的感觉,总觉得似曾相识,虽然不似第一次见到柳清让时失神,还是觉得莫名亲近。

    里屋,王氏与叶星璨相谈甚欢。

    屋外亭中,柳清让、周谈、王绍远坐在一起却是面面相觑。

    王绍远看着周谈双手叉腰,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怒容,柳清让又怂怂的想和解但不知如何开口,虽也与这状元郎有恩怨,但毕竟王家想着状元郎认祖归宗,还是得缓和关系。只好起了个话题,“木头,你与柳家恩怨暂且不提,王氏却未怎么着你们,整日躲着干嘛,回了两族,背靠岭东王江南柳不好么。”

    柳清让白了王绍远一眼,吸吸鼻子,开口道,“你才是木头!当年你们把我父母赶出家门,直说有辱门楣,连族谱都销了,只当我们都健忘?我可不管王家、柳家有多大势力,不稀罕,也不需要。”

    王绍远一愣,直说,赶你们出去的可是柳氏,关王氏什么事,小姑母出嫁,销了族谱有什么问题?

    柳清让天真但也不傻,便问当年姨母嫁入秦家,怎么不见你们销了族谱,对了,秦家于武陵军以叛军定性后,撇的可真快,没过夜就销了名吧。

    周谈听两人谈起族中事,这才反应过来,王绍远的父亲,当朝宰丞王智便是出自岭东王家三房,虽不是嫡房,但自从王家嫡长女的夫婿秦朔将军被惠宗一道圣旨,定了叛军,武陵军俱亡,大王氏便已自尽,嫡幼女又与人私奔,家中男儿也多不争气。

    是以嫡房在大王氏自尽后,便让出了族中掌事之职,现在岭东王氏全仰仗着王宰丞了。

    这么说来,柳清让和王绍远也是亲戚,只是柳清让一直刻意与王氏保持距离,即便惠宗从中斡旋,也没能让状元郎低头认祖,两人一路上也不亲近。再一想,这两人与秦墨关系也都不远,脑袋就开始疼,真是流年不利,遇到这么一群同路,可别出什么差错,当真担待不起了。

    周谈跑神的功夫,便见一向温和不多言语的王绍远拂袖而去,再看柳清让气鼓鼓的站在亭中,竟似要落下泪来。

    周谈虽然喜欢英雄救美,但对爱护男子没有半点兴趣,除了当年意外救下杨俊,从来不与男子多掺和,是以在军中最看不上孔三了。

    这下看柳状元一副委屈样,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只能把人按在石凳上,又挠了挠头,开口道,“我说你这不认就不认,委屈个啥劲,当年在圣上面前的倔样去哪了,他王、柳两家再怎么厉害,现在还不是巴巴上赶着,想认了你这龙子风孙的。”

    柳清让知道周谈是向着自己,看着这么个五大三粗的人还得纠结着怎么安慰,心里很是感激,只道,自己明白,就是气不过,当年一家三口过得如过街老鼠,别说是世家后代,就连普通贫民也不如。

    母亲一个不知油米为何物的千金小姐还要去做女红赚钱,父亲被族里打压,只能去乡下寻了一个私塾教书。现在自己是状元了,倒是都想让我们忘了曾经遭受的屈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凭什么。

    柳清让越说越难受,俊秀的脸上满是倔强和愤恨,只说,若有一日,自己可以掌权,不说王氏如何,一定要让柳氏付出代价。

    周谈看着身侧这个整日除了看书,便是花痴阿璨的布衣状元郎,心下突然有一丝理解,便握住了身侧配刀,说,“还等什么掌权,我听说柳氏老宅就在凝州城外蒹葭山,来,木头,哥哥带你去砸他个稀巴烂,我看谁敢挡我端雪铁骑!”

    柳清让听着周谈所说,就连那句一直反感的称呼“木头”,也好听起来。周谈话虽糙,但听来心下满是温暖,这么多年来,看多了父母的忍让,突然有人要为家里出气,竟然还是整日吵闹的周谈,心里就更是感动,不自禁的、憋了半天的眼泪就全淌了下来。

    看着柳清让竟然被安慰哭了,周谈也是疑惑,你心里有怨气,哥们帮你出气,这哭的什么劲。看着这张哭唧唧的小脸好笑,周小将军一向不拘小节,哪里带过绢帕,只能撕下衣角,递给柳清让,“哭什么,你谈哥我也没带那啥子帕子,你说你这样娇柔委屈的,我对男的也没兴趣啊,我喜欢女人,熟女,知道不,就是泰安州牧家那小娘子那样的,太够味了。”

    听着周谈越说越没谱,柳清让急忙止住了哭声,赶紧说,自己也喜欢女子,阿璨那样的。

    周谈看人终于不哭了,便一手拍在柳清让肩上,说这就对了嘛,大男人的,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你们王家可是出英雄的。

    据说你那姨母听闻武陵军全军覆没,夫君和儿子俱是战死,竟然淡然的安顿好了秦府各事,遣散了家中仆役,然后一一摒去左右,梳洗打扮,着一身素缟,携一尺白绫,在秦家祖祠自尽。再看你母亲,为了心中所爱,放下荣华富贵,甘愿吃苦也一直追随你父亲,都是女中豪杰啊。

    柳清让听周谈提起母亲和姨母,想起多半年前,母亲在家哭的不能自已,问了也不说,便是因为姨母自尽。

    这些年来,最难的时候都是姨母偷偷接济,不然,哪有钱送自己去最好的私塾、去赶考、去太学。虽然从未相见,但柳清让眼里,姨母便是王家唯一的亲戚了,只是还未等自己金榜题名,去报恩,就去了。

    又想起姨夫和表哥俱因为谋逆而死,心里虽不愿相信,但也别无他法,就更是难受。

    周谈看柳清让又一副要哭的样子,就觉得头疼,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怎么一个大老爷们老是要哭。

    柳清让不依,只说,长大后从未哭过,就算柳家逼上门来,他都敢拿着扫帚把人赶出去,什么爷爷、大爷的,与自己何关!

    这一夜过后,叶星璨发现周谈和柳清让竟然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还是吵吵嚷嚷,但总觉得,有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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