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赤子之心

    周海雷满眼惆怅的说道：“知道，回来后听上级说的。但是我没看到过他，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他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你们在阿泰的事我也听说了，这件事很复杂，基本上都是境外犯罪集团干的。”

    “嘟嘟嘟”

    大门外的奥迪在催他，有些话确实说不出来，也不能说。

    周海雷回头看了眼，又对蒋超说道：“我得走了，还要去军部有点事。毕竟这事和南境军区有点关联。回头联系。我的手机号是……”

    蒋超很是不舍：“四哥，你还会消失吗？”

    他仰头大笑道：“怎么会呢。我还想着去云省看涛子呢。我会在北境定居下来，你四哥我以后就是个老实农民工啦。少校，你到时候可别嫌弃我哦！”

    “操你妈！”蒋超强忍住泪水，紧紧地抱住他。

    一触摸到他空荡荡的左衣袖，就心如刀割！

    “答应我，好好活着！我们5个人，目前就剩你和涛子是个正常人了！老三已死，我也残废了！老二又不知所踪，是死是活全靠命了！我不想在我老了以后，只能对着黑白照片和你们说话……呜呜。”

    周海雷说着说着，就放声大哭起来。

    他们两个大男人，扯着嗓子，站在特战旅的绿化带旁抱头痛哭着。

    片刻，周海雷推开蒋超：“我要走了，无论我以后干什么，我都会铭记我是一名军人！你也要一样！”

    蒋超抹了抹眼泪说道：“我知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说，我想成立一个老兵基金会，具体细节等下回休假再和你商议。不准消失，随时保持联系，知道不！”

    周海雷爽朗一笑，用右手拍着蒋超的脸说道：“搞基金会？挺好的！诶，我说你现在怎么跟个娘们一样啰哩吧嗦的。呦，这脸还跟以前一样水嫩水嫩滴！哈哈！走啦。电话联系。”

    说罢，转身就往大门外走去，潇洒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蒋超冲他的背影怒吼道：“周海雷，你他妈的要是有困难或者没困难也不联系我，我就去你家找你妹！听到没有！”

    周海雷头也不回地挥着右手，怒吼道：“我没妹！你尽管来找我就是！哈哈哈！”

    蒋超站在原地，又哭又笑的大吼道：“我找你大爷！”

    “嘟嘟嘟”

    奥迪鸣笛调转车头，一阵风似的消失在蒋超泪眼朦胧的视线中。

    那截空荡荡的衣袖，却在蒋超眼前久久不能散去。

    就像刀锥一样，插在他的心房，让他喘不过气来……

    502宿舍。

    “我无法想象他在E国是怎么渡过的，一整条手臂全都没了，我真是……”

    蒋超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痛苦的说道。

    朱星按着他的肩膀说道：“别太伤心了，像我们这种职业，活着回来就好……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装个义肢也跟真的手臂一样。”

    陆虎递了杯温水给蒋超：“阿星说的对，我们是军人，有些伤痛和生离死别在所难免。谁让我们生是祖国的人，死是祖国的魂呐。”

    金戈道：“是啊，管它明天怎么样？今天能活着报效祖国就行了。我啊，自从A国那一战后，什么都看开喽。好好活着才最重要。”

    铁马叹息道：“以前进特战旅时常觉得自己比谁都苦。后来才发现那些边境军人和我们一样的苦！甚至更苦！尤其是卧底人员！他们要承受的苦难实在太多了……而且说没了就没了，别说遗体能不能找到，甚至死了都不能正名。”

    刘勇赶紧打断铁马的话：“诶，马哥，别说了。哪壶不该提哪壶。”

    铁马尴尬一笑，收了声。

    蒋超笑了笑说道：“没事，自由讨论。我也只是感慨一下而已。生活该继续的还是要继续。总不能因为一些不可避免的东西，我们就害怕了，就往后退了！无论如何，我们的职责都是保家卫国！哪怕明知会战死沙场，也要舍命往前冲！”

    六只拳头紧紧地碰撞在一起：“对！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

    是夜，蒋超辗转难眠。

    一直到凌晨二点多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梦，还是以前的梦。

    梦里有他英年早逝的战友，和好兄弟。

    只是这次多了消失二哥和残废的四哥……

    然后又混入了阿里被炸成碎片的画面……

    和往常一样，蒋超依然是被真实的噩梦给惊醒。

    他满头大汗的起身坐在床上——才发现他们五个人也和他一样——都满头大汗的坐了起来。

    月色朦胧中，他们相视一笑。

    苦笑着，一齐望向蒙蒙亮的窗外出神。

    今天是清明节。

    每年的清明，特战旅都会全旅放假一天（有紧急任务的除外）。

    而这一天，全旅的中队会分批次（否则站不下）去后山的烈士墓，举行一年一度的英雄纪念会。

    这一天，也是所有人不愿，也不敢面对的一天！

    这一天，整个旅部都是死气沉沉，宁静肃穆的！

    这一天，每个人，甚至是军犬队的每一条军犬，都是泪眼朦胧，撕心裂肺的！

    “嘟嘟嘟”

    熟悉的哨声，在6点10分响起。

    他们早已整好着装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今天这阵特别的哨声吹响。

    哨声一响，他们就默默起身，列队，昂首阔步走出宿舍。

    走廊外，李兵，陈杨，赵立，张小军4人正成纵队站在门口等他们。

    蒋超仿佛又看到了老魏和彭小明的身影。

    还有与他同年进入利剑，但已牺牲的战友们的笑脸……

    蒋超默默不语地走到501门口，轻轻地推开门，里面依旧静悄悄的——剑龙5人已“消失”大半个月了。

    也许，此刻正在老家静养的金龙老班长，这会也在屋外看着初升的太阳微笑吧！

    蒋超淡淡一笑，关上门，转身往宿舍楼下走去……

    南境利剑特战旅，烈士陵园。

    一中队的兄弟们列成五角队形，站立在一排排灰白的墓碑前哀悼。

    他们所有人身着当季常服，胸戴洁白的菊花和白手套。

    新的墓碑，旧的墓碑，更旧的墓碑，像一座座丰碑在指引着他们前进的脚步。

    新照片，旧照片，缺失的照片，映出一张张青春坚毅的脸庞。

    在齐声歌唱——歌唱祖国，歌唱和平，歌唱青春的赞歌！

    脱帽，敬礼。

    低头，泪流。

    默哀

    “鸣枪！”王中队一声怒吼震醒了林子里的鸟儿。

    它们“叽叽喳喳”的叫唤着，展翅往蓝天上飞去。

    蛟龙，黑龙，白龙高举步枪，对着广阔的蓝天猛地扣响扳机——

    “砰砰砰”

    震彻山谷的枪响声，像利剑一样刺进每个人热血沸腾的心房。

    即使被刺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这颗心，还是那颗誓死扞卫祖国的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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