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我的兄弟，好好活着

    蒋清风用沙哑的声音，感叹道：“活着就好！”

    “……”蒋超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抱着父亲痛哭流涕。

    “好了，一个大男人总是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我有个战友是湘北的，现在在相关部门负责安排退伍军人就业等事宜。

    变色龙能不能上岗就业，就看他的真本事了，我只负责正常引荐。”蒋清风一改常态，和颜悦色地保证道。

    蒋超把头抬起来，多少年了，都未曾和父亲这样亲密接触过，以至于都舍不得离开他那坚实厚重的胸膛。

    “谢谢参谋长！”

    “这里没有参谋长，只有父子！”

    蒋清风把他的手拿下来，饱含深情的说道。

    然后又望向一旁灰白色的墓碑：“还有长眠于此的英雄们！”

    “爸，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你能明白就好！这个地方，以后你有空的时候，就和战友们常来坐坐，陪他们说说话，唠嗑唠嗑吧！

    他们会让你时刻保持冷静，会让你直面自己的内心！”蒋清风望向远处，忧伤地说道:“这也是我一直没告诉你，你的曾祖父葬在此处的原因！”

    “我明白！”

    蒋超看着英烈的墓碑，内心里有股强大的力量，让他再次站起来。

    墓碑前，摆着许多新鲜的，来自山里的野花朵，这都是战友们摘来摆放于此的。

    李子他们的牺牲，或多或少，都和蒋超有点关联。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退缩、去逃避、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他就应该背负起他们还没有完成的责任，继续砺砺前行！

    “该回去了，你再感慨，变色龙就真的要走了！他说，他不想在特种大队当闲人，强烈要求回老家静养。

    我们根本就留不住他！”蒋清风的话还没说完，蒋超拔腿就往水泥路跑去。

    他刚跑到吉普车前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远处的父亲。

    “快去吧！老子好久没过来陪他们唠嗑了！”

    蒋清风朝他挥挥手，转身往陵园深处走去。

    “这里有我。”警卫员说罢，就往那边跑去。

    火红的烈日下，父亲高大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独，沧桑。

    他瘦长的身影被阳光拉得老长老长……

    阳光下，那一座座沉寂的墓碑是如此的神圣，伟大。

    蒋超的泪水在红肿的眼眶里打转，他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朝着墓碑的方向敬礼后，蒋超就一头钻进车里。

    军用吉普车以120迈的速度在陵园驰骋，然后像箭一样飙到军区内。

    车子经过校场，来到大门口时，变色龙正好钻进特种大队中的军用越野车。

    他身旁是身着夏季常服的剑龙，青龙，巨龙，黄龙，海龙，猛龙，火龙，金龙。

    朱星他们对蒋超我的突然出现，并没有显得很诧异。

    吉普车还没停稳，蒋超我就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他打着哭腔冲变色龙大吼道：“老班长，我舍不得你！”

    越野车缓缓地向大门外驶去。

    变色龙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回头冲蒋超喊道：“菜鸟，不许哭！我的战友们，我的兄弟们，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江湖再见！”

    蒋超看着变色龙那张黝黑消瘦的脸，无比的悲伤。

    他的牙齿有几颗都崩坏了，眼睛也因常年打枪等原因已成近视。

    现在，好好的腿也残废了。

    这些老兵，由于常年在艰苦恶劣的环境里训练，或者执行任务，个个身上都会有些职业毛病。

    年龄大了再因伤退伍，基本上与社会脱节了，甚至连工作都不好找。

    一想到这里，蒋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敬礼！”

    金龙一声怒吼，所有人齐刷刷地朝变色龙敬上最后一个标准的军礼。

    “……”变色龙红着眼眶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深情地望了一眼军区，跟随着越野车绝尘而去。

    “放心，下半辈子，我绝不会让你为了几个臭钱而奔波，你应该享受英雄退隐后该有的待遇。”

    蒋超的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直到越野车消失在崎岖的道路上，他们才肯放下手臂。

    他心里明白，父亲和叶大队，还有王中队他们为何不来送变色龙最后一程的原因。

    因为这些故事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止于唇齿，掩于岁月的。

    这是一条艰辛而遥远的路程。

    但是蒋超会和他的生死战友，手拉手，勇敢地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

    细雨绵绵，微风徐徐。

    一阵清雅的花香味，穿过雨帘扑鼻而来。

    雨窗外，偶尔有行色匆匆的男女经过。

    时不时还有背着步枪，身姿挺拔的警卫连，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从窗外走过。

    蒋超倚在窗前，猛地吸了口烟，因为用力过猛居然呛着了，剧烈的咳嗽，搅拌着他伤痕累累的五脏六腑，疼得他弯下了腰。

    “狗日的。”

    蒋超有气无力的骂着，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把警卫哥哥当成了“我们”。

    蒋超我苦笑着直起腰板，伸出左手扶住窗台，而右手里的半截香烟早已被他掐得粉碎，并散落在地板上。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地吐了口气。

    说是吐气，倒不如说是一声长长地叹息。

    他抬起昏沉沉的脑袋，皱着眉头，继续注视着细雨蒙蒙的远处……

    “超超，你怎么又躲在房间里抽烟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抽烟，不能抽烟！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啊！”蒋母听到了儿子的咳嗽声后，立刻推门进来呵斥道。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样子望着蒋超，恨不得给他一个耳巴子。

    “妈，我就是过过嘴瘾。”蒋超尬笑道。

    赶紧伸手扇了扇空气中的烟雾。

    这半个月以来，蒋超都是趁她去做饭时，才偷偷溜进房间里假装睡觉抽烟的，想不到还是被机智的她给发现了。

    “妈，好饿啊！妹妹回来没有，准备吃饭了吗？”

    蒋超咧嘴一笑，有点手足无措的站立在窗前，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在面对校长的训斥。

    蒋母看着地上的烟丝，又看看没精打采的而已，柔声道:“不是妈妈不让你抽烟，是你的伤还没好利索，要是落下了病根，你让我怎么办？”

    “其实我早就发现你偷偷抽烟了，你把烟灰和烟头弹在外面的花盆里，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刚才要是不咳嗽，我才不会进来戳穿你……”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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