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一章

    “我从小努力学习拼命考试，到头来好像就是为了让我远离家乡远离那些我在意的人，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这是我不久前思考人生得出的全新理论，爷爷年纪也大了，哥哥也离开家入伍，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还在卫生所里躺着，家里早就没有了当初那般温馨美满。如果我还要选择离开，就为了自己那点儿不足为奇的理想抱负远离家乡，那对于自己对于家人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呢，我早就做好了明确的心理准备。读完书以后我哪儿也不去，就守在家里。我一定要成为家里的顶梁柱成为张家的引路人让爷爷哥哥父亲母亲都为我感到骄傲感到自豪。

    父亲听完突然笑着叹了口气：“也罢，这是你的想法也是你的选择，我不能左右。人这一辈子总是过的很快。太多的悲欢离合太多的相聚分离。你一定要注意，很多东西能一不留神其实就要结束了......”

    我听完父亲的话语心里难免一阵慌乱。

    “人这一辈子总是过的太快？太多的悲欢离合太多的相聚分离？一不留神就要结束了？”这话说的太过悲伤好像也不是父亲平日里对我说话的风格态度啊。

    难道......这是在预示着什么？

    “学会懂得满足就行......”

    我的回答变得有些胆怯，说完又接着猛抽了几口手里的香烟。

    父亲抽完又与我要了一支烟点燃深吸，他之前的烟瘾是没有这么大的。

    “不管你将来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儿子，你信命吗？”

    “命？”太多人都问过我这个愚蠢的问题了，现在父亲也不例外。但我还是很高兴父亲难得说出了暖心的话语，虽然语气还是依旧冷冰冰的感觉。

    我笑了笑，摇了摇头说到：“我不信，一直都不信，村里都说这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但是归根结底命不就掌握在自己手里吗？”

    父亲没有回答，他很快把烟抽完，又在手里把烟灭掉长出了一口气。

    “要是想做个正常人你就什么也别好奇，有些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想正常就都别去过问参与......”

    听完这话我皱了皱眉头，这么会突然说到我先前回答的问题？而我心里也突然多一种感觉，我觉得父亲不像是在告诉我要要怎么做怎么去改变自己，而他更像是在警告自己对很多东西不能去触及。我刚想要问，父亲又说话了。

    “从今以后这家里就是你做主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抗，抗不起也要抗，张家没有孬种！”

    “什么......”

    我大吃一惊完全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还没来得及整理思绪就听见屋外传来了一阵吵杂的所以，而父亲已经站起身来眼神坚定径直朝门外走了出去......

    我急忙跟了出去，来到门前屋外已经站满了人。这些人全是猎户没有一个村民。他们有序的站在两边，手里全部拿着山刀和猎枪。

    父亲头也不回的走了过去，所有人全都席地而跪，顷刻间一阵咆哮耳边响起。

    这种p咆哮声太过爆满强烈我整个人愣在原地居然不敢往前一步，咆哮声还在继续这声音却逐渐换了腔调。

    我细听突然感觉浑身开始发麻，双脚止不住的颤抖，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喊叫而更像是一种悲鸣一种满腔热血一种即将远去赴死的哀嚎！

    父亲已经走进人群，在所有人的呐喊中他依旧不为所动脚步没有顷刻偏离眼神也没有些许偏差。他从没打算要回头看我，就这样直视前方的走着。他就好像是看见了自己人生归属的地方容不得丝毫犹豫半点儿怠慢。

    这可能是我最后见父亲的机会，我冲过去想要扒开人群与他并行。哪怕他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哪怕他还是依旧不会告诉我为什么。我都要陪他走过眼前这段对我来说无比艰难的路程。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挡住在我面前，我看着面前这些猎户眼里容不得一丝畏惧，这是我张家门口，我要走那便没人拦得住我！

    怒火中烧我准备好了以命相搏，却听父亲传来一声怒吼：“别动！回家！”

    “我他妈还有家吗！你都走了要让我回哪儿去！有亲人的地方才有家啊！我不想把卫生所当成我最后的家！父亲......”

    我眼里饱含泪水，我真的觉得太委屈了，为什么你一直对我如此隐瞒，为什么如今让我陪你走路的权利你都要剥夺！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仿佛所有的压力所以我所不敢面对的恐惧疑难全都压在了肩上，我顶不住了，我再也顶不住了......

    我开始不断抽泣开始毫无办法希望的跪在原地，就看着这些人群远去。终于有人回头看了我一眼，哪怕隔的很远我还是能出猎户的眼神中看见这份怜悯的目光，是的......一名猎户正在由衷的可怜我......

    我抽了自己一巴掌又一巴掌！撒开腿抛下了束缚终于冲了过去。

    我不知道父亲为何要走也不知道自己这次为何要追，这难道就是生离死别吗？往日他不是也经常消失经常不回家吗？这种情况难道只是一两次吗？我疯跑却还不忘拼命安慰自己，但是我的心里比谁都明白，父亲这一走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今以后家里就是你做主了”这句话满满的印在了我的脑海......

    我已经拼命冲到了人前，还没来得及叫喊动手扒开人群，却被前面的猎户用枪柄狠狠的砸了一下，这就是刚才对我怜悯的猎户，此时他的眼里却早已卸下悲慈怜悯换过来的全都是凶狠毒辣。

    鲜血从鼻孔喷了出来，我看着他身体失去重心往后倒了下去......

    在意识模糊之前我还是感觉自己被人给接住了，这人好像就是父亲，但我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晕了过去。

    一束阳光晒在我脸庞，只觉得手里温热鼻里清香。睁开眼却见我的手和刘姐十指相扣，她还熟睡中震耳欲聋的鼾声回绕在耳边，刘姐睡的很甜。

    我愣了两秒跳起身不顾刘姐，冲到楼上父亲的房门已经被锁住了，我摸了摸隐隐作痛的鼻梁骨，昨晚的事情全都浮现脑海，一阵止不住的紧张恐慌席卷而来，这不是梦......

    坐在椅子上拼命的抽烟，拼命的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为什么会被那些山里的人带走，他们又为何对他跪地哀嚎。难道真的是替我去偿命？真的是用父亲的命去换那老头的命？

    我知道这个想法不会存在依旧，哪怕父亲是再小的人物也用不着因为我而浮出如此惨重的代价，我只会越想越不安越想越悲切来到父亲门前我轻轻的敲了敲门，迫切希望门里能发出那阵冰冷无情的的声音让自己离开，可回应自己的却始终是无尽的沉默，这一次父亲真没有莫名消失而又突然回来。

    我看着门前的这把陌生的锁心灰意乱，锁其实并没有锁死大门只是摆设般的套在门前，我想去拿开丢掉却发现我伸不出手，这把锁不是锁在了门上而是锁在了我的心里。

    刘姐拨弄着头发走了过来，他看我魂不守舍的样子微微一笑：“相信我吧，老东家会回来的，那些猎户他都认识”

    我面无表情的转头看着刘姐，我很想对她骂出一句“滚”字。她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还是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我对她的印象突然变得有些恶心。你凭什么这样云淡风轻的对我进行安慰，你有过感同身受吗？这不是你的亲人你的父亲你当然不会心急如焚！

    我冷漠无语的回应刘姐她还是毫不在意对我笑了笑：“没事儿的，或许今晚就会回来”

    不想再理会刘姐我来到了隔壁舅舅家，舅舅此时正在做着早饭下面条，见我来了没多理会只是与我打过招呼继续忙着手里的佳肴。

    我点起一支烟本想递给舅舅一支想想还是算了直截了当的问吧：“舅舅，昨晚到底怎么了”

    舅舅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还是低头看向锅里的面条：“什么怎么了，你和王球那兔崽子昨晚又闯什么祸了？”

    我看着舅舅眼里发红的血丝，他昨晚一定是又去通宵打牌现在才回来。我看着舅舅疲惫的身影突然间觉得他好没用，感觉他的存在突然变得毫无意义。再怎么说呢也是我母亲的弟弟与父亲相识多年也早就血浓于水，可你居然对此毫不之情，我好像瞬间就理解了父亲原来常对我讲的那句话：“家里亲戚没一个会靠得住，你只有靠自己......”

    我面无表情的离开，走到门前别无去处只能默默抽烟，好像我今天的情绪有些偏激我平常不是这样子的，对于别人的好意就算再敷衍我也不会那么生气啊......

    犹豫再三我还是来到地下室找到了王球，不顾他的睡意我先是强迫他飞快的抽完几支烟打起精神，然后毫不犹豫的把昨晚的事情全都给他述说一遍，我感觉我的语气还是偏激但却感到格外的顺畅，除了他们几个我再找不到人来倾倒我内心苦水。

    一口气说完，我看着王球呆呆的面孔突然为之一振，原来我是如此的需要友情朋友，如果没了他们我的生活会是怎样的苦闷悲情，而父亲，他身边一直什么人都没有好像连亲情对他来说都显得陌生。那他这些年又是如何度过适应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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