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节　彼岸花开

    老君阁一层，已是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半天，清玄真人摇摇头，苦笑道：“纯阳道友，这并不是什么惊天秘密。”

    纯阳道人略带惊愕，言道：“这么说，倒是本道大惊小怪了？”

    “道友不会今日才知晓？”清玄真人缓缓言道：“贫道开始修炼‘无量真经’时，妙树师尊便告知了贫道。”

    “还真是本道大惊小怪了！”纯阳道人哈哈一笑，缓解了现场的尴尬。

    “刚道友还有一句说得不完整，或是拜月圣母只说了一半，”清玄真人言道：“拜月教所修行的《天魔绝情录》本来也是求仙问道的终极圣典，除开‘天魔绝情录’本身的瑕疵外，如今天象大变，黑魔气受天地桎梏，这条路已被堵死了！”

    纯阳真人叹息一声，点头道：“道友知晓的确比纯阳还多。”

    “纯阳道友的意思便是清玄若交出无量真经，你当振臂一呼，联络各大门派推举清玄为中州修真共主，共襄大业？”清玄真人淡淡道。

    “一字不错！”纯阳真人声若洪钟，言道。

    “这个容易！”清玄真人言道：“其实贫道也没觉得无量真经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我修真，大家都修真，能有多少区别？得道有先后，成仙亦有先后，不用互相看着眼红。”

    “道友心胸之宽广，实乃中原修真之幸事！”纯阳真人赞道。

    “既然你们想看，贫道大可献出无量真经与诸君共享之！”清玄真人沉声道。

    “贤弟快人快语，好生令人相敬！”纯阳真人转过身，食指一颤，隔空一阵点点画画，便在老君阁前凌空草拟好一份契书，上面核桃大的金字闪闪发光。

    如破锦缎，如裂宣纸，纯阳真人隔空揭下这封契书，平平一推，一道金光闪闪的契书送到清玄真人面前。

    “此乃契书一封，天地共鉴之，贤弟无需担心老哥的一番诚意。”纯阳真人言道。

    清玄真人叹息一声，言道：“纯阳道友，你还没说清玄成了这中原共主，贫道上面还有一人乃是拜月圣母吧。”

    纯阳真人一愣。

    清玄语气中略略带有一丝讥讽，继续道：“纯阳道友，若你能在这契书加入一句‘若签此契，力保西域拜月神教和东瀛神道门终身不犯中原秋毫’，清玄立马书写无量真经，就此交给纯阳道友！”

    “放肆！”纯阳真人闻言大怒，“清玄老儿，你是聪明人，不要装聋作哑，不识好歹！老道说了半天，你当老道所说都是放屁？”

    纯阳真人勃然大怒，吓得玉清宫三弟子冲仁呲溜一声，从凳子上掉了下来。

    “纯阳道友，你一声令下，千里迢迢让老道来你玉清宫，便是为听你说一句狠言？”清玄真人语带揶揄。

    “是又如何？”纯阳道人反而止住怒气，一脸阴沉。

    “纯阳真人，你留不住清玄。清玄只有轮回二转，但清玄仍来去自如。但若你伤我师哥师弟，你在座这些徒子徒孙，能逃过老道一双肉掌？”

    一听此言，纯阳真人三个徒弟一脸警惕，纷纷站起身来，大喝道：“老道无礼！”

    清玄真人从乾坤袖中抽出归一拂尘，言道：“清玄从不打诳语，纯阳道友，清玄修为不如你，但是贫道若要颠倒这老君峰，推倒这老君阁，把你青城山杀个尸横遍野，你没奈何！”

    “老道当然相信，”纯阳真人抬手从袖口擎出一柄玄铁镇尺，轻轻一摇，言道：“天人境修真大能，你有这个本事！”

    “但请道友提一提内息，有没发现一些异样？”纯阳真人忽然阴森森言道。

    归云长老闻之大惊，此刻才忽然发现，石桌中间那一盆不知名的花儿，便在方才争论之时，已悄然开放。

    肉眼可见中，那盆奇花的片片绿叶次第枯萎，两朵大花却欣然开放。只是一朵花开为红，一朵花开为白。

    在这阳光明朗的上午，望着两朵奇异的大花，众人忽然觉得一阵阵阴森恐怖之意。

    归云长老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指着这株大花言道：“你们，你们——竟然种出了红白一枝的彼岸花？”

    远远听见一个清朗的笑声：“不错，你们来得正巧，这花儿也是数月之前，方才种出的。”

    原来，佛经记载“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这是一个古老的爱情故事。

    相传远古有两人名字分别叫做‘彼’和‘岸’，上天制定天条规定若非天崩地裂，这两人至死不能相见。不知为何这两人终有一天见面了，见面‘彼’发现‘岸’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岸’也发现‘彼’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少年，他们两个互相一见倾心，当下就结下百年之好，发誓要生生世世在一起永相厮守。

    这事哪能瞒过天庭？没过几年天庭依照天条，降下惩罚，对这二人降下一个毒咒，让这两人变成一株花的花朵和叶子，只是这花奇特非常，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所以彼岸花只开在黄泉路上，花有红、白二色，红色的叫曼珠沙华，白色的叫曼陀罗华，普通彼岸花只有一种颜色，非红即白，非白即红，从来没有两色俱全的。

    修真界又有传说，“彼岸花开，红白二色，有红无白，有白无红，若能红白二色兼有，是谓天下第一奇毒”。

    听闻苗疆有一药王谷，药王谷主五绝毒仙一直精研各种毒术，种植彼岸花无数，始终无法在一枝上出现红白二色，修真界均以为根本不存在这种奇毒。哪料到便在今日，这种红白兼于一枝的彼岸花竟出现在老君阁茶案之上？

    归云长老话音刚落，一个少年抚掌大笑，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言道：“纯阳真人，我娘早就说了，你说不服清玄真人的，他这人又固执，又聪明，这种人你对付不了！”

    这少年莞尔一笑，继续言道：“最后还不是要本少爷用这彼岸花帮你一把？”

    纯阳真人见这少年悍然直入，面色一沉，言道：“少主，你且出去，若是伤了少主，娘娘面前须不好看！”

    这少年又魅惑一笑，笑脸比彼岸花更为灿烂，言道：“想伤我，能有那么容易？彼岸花毒下，便是大罗金仙，都要摧眉折腰！都要跪地求饶！”

    说话间，这少年大刺刺坐在纯阳真人的座位上，言道：“清玄真人，你意下如何？书还是交出来吧，这彼岸花毒，只有十二个时辰的解药！！”

    “至于是否归顺拜月教的事情，我们可以再谈谈。”少年轻摇折扇，缓缓言道。

    清玄真人这般人物，什么阵仗没经历过？岂能受一小儿胁迫，以至束手待毙？暗道擒贼先擒王，一式袖里乾坤，便要把这少年隔空擒了过来。

    轮回二转的修真大能何等威能？若是平时，清玄真人意念到处，不说搬山填海，颠倒乾坤，对付普通金丹可谓手到擒来，凭空便可把这少年捏成一团肉泥，神魂一起磨灭。

    哪知清玄真人刚一运转腹中轮回，丹田一阵剧痛，这一式便使不出来了。

    清玄真人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不光体内真气运行不畅，便是外界的真灵之气也是汲取不到半点，浑浑噩噩中，只觉得这世界似乎眨眼间变了一个模样。

    观心内视，只见丹田灵根处，一颗黄豆大小粉色液滴散发出无尽氤氲之气，已将丹田填充得严严实实。

    清玄勉力分出一缕神识欲去捕捉，这液滴受了惊扰，如同水银泻地般，瞬时变成千万颗极细的液滴四散逃开。

    再过数息，粉红氤氲之气缓缓流动，周身奇经八脉已被彼岸花毒充塞得严严实实。

    修真百余载，清玄真人今日乃是第一次产生有心无力的感觉。

    他扭头一望，归云长老面色苍白，脸上冷汗直冒；清浦真人则是满面通红，拼命聚集一口真气抵御彼岸花毒。

    罗贯通功力尚浅，已是瘫软在地上，人事不知。

    “罢罢罢，”俊美少年哈哈大笑，言道：“少爷来这里，本想看看你们两位修真大能，一场大战是何等惊心动魄。”

    “现在可看不到啰！”这少年从袖口掏出一把折扇，摇着折扇一步三摇，慢慢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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