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男一女驾驶者微型汽车又颠簸在昨天山林里的小土路上。那男人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五十多岁,接近六十的年纪,明显的胡茬刺出了面颊上的表皮,在下巴和嘴边胡乱地生长着,他身穿一套迷彩服套装,脚上登着一双军用胶底布鞋,怀中抱着绿色帆布背包。那女人驾驶着微型轿车,娇美的面容上略显倦意。那套杏黄色的专业户外套装盖住了她的玲珑曲线。车载收音机里播报着新闻节目:
“今日,联合考古队在中东两河流域的考古挖掘工作取得了重大进展。在最近被发现的古代城市遗迹中,出土了数件文物。其中包括一块雕刻有”三叉戟”形符号的石板残片引起了科学家们的巨大兴趣。据推测,此块残片距今约有4000年至5000年的历史。并且,其符号的形态完全有别于当地同时代所使用的文字符号。研究工作正在进行之中。下面为您播报19日的当天天气预报。“
平稳而缓慢的车速渐渐停止,两人默默下车,沐浴在这片寂静山林的晨光之中。简单伸展了厚实臂膀的杨广城打破了沉默,再次陈述起他认为应该叫上沈铭德一起来找湖的种种理由。而萧静认为他们两人都是周腾飞与杨川直系亲属,但是沈铭德却不是,所以不应该这样麻烦人家。杨广城从背包里拿出了指南针,定了一个比昨天来回两条路更加偏西的方向,然后就在各抒己见的讨论中走入了树林。
第五次闹钟的噪音也没有叫醒沈铭德,反而是妮妮凑近他嘴边的潮潮凉凉的鼻子。据说有些猫就会在主人睡着后去试探主人的鼻息,以确定主人还活着。在见到沈铭德有所反应后,妮妮便兴奋地跑到自己平时吃饭的猫粮碗旁边,“喵喵“地叫了两声。那碗里已经空空如也。沈铭德没有迅速地起身,他把那本叫做《能量,灵魂的证明》的书从被子上挪开。那是一本通过物理学,化学还有各种学科来讨论人类灵魂是否存在的书。沈铭德伸展了下酸疼的四肢,翻身起床坐在床沿上。他双手拂面,按摩着脸颊希望能快点清醒过来。他光着的脚掌从木制地板上感道阵阵凉意。强烈的阳光从窗帘中间的缝隙中照射进来,撒向宽阔的卧室内乳白色的家具上,却显得有些冰冷,那么孤寂。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手机的语音信箱里已经有三条留言。第一条是问候;剩下的两条是询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没来公司。他用信息想公司报了平安后冲了个澡,没吃早饭就架着车向公司方向出发了。途中,他给萧静和杨广城分别打了两次电话,最后一通电话传来萧静气喘吁吁的声音。萧静说他们已经在山林里走了一次了,没有什么发现,目前正在山腰处休息。他们并没有聊太长时间,沈铭德嘱咐他们注意安全后,双方就挂断了电话。
当他走进公司,正在前台值班的员工显得有些惊讶。稍后,沈铭德才知道,在公司里已经传出了一些流言。那流言传说,沈铭德和周腾飞还有杨川一样,去到一座山林之后就都失踪了。沈铭德在公司里巡视了一圈,用自己的出现打破了流言,并鼓励员工们安心工作。正在此时,沈铭德接到了一通电话,那电话是由里沟县警局打过来的。电话中表示,目前还没有发现线索,失踪人口调查科的警员正在排查附近村庄。如果又时间,希望沈铭德到警局来一趟,了解更多情况。
杨广城和萧静走在返回起点的路上,这有时另一条更靠西侧的新路线。在这片山林里,到目前为止别说是湖泊,就连一个水坑都没见到。萧静不由得想,难道这所谓的“湖泊“只是一片积水,并且在几天之内干涸或渗入地下去了?再或者那是由地下河喷涌而出的水潭,这几天又流回到地下去了?他将自己的想法讲诉给杨广城。杨广城也不由得咋舌。如果真是这么回事的话,事情就更难办了。单凭他们两人的力量,很难在这么一大片树林里找到那两个人。杨广城讲诉了自己的计划,如果真像周腾飞所记载的那样,那湖泊应该就在西坡的山脚下。他们可以先把这一趟走完。然后他们再出发,就沿着山的西坡的边缘走,很可能见到那湖。萧静没有反对,因为这个计划听起来实际又有效。
大概四,五十分钟左右,沈铭德来到了里沟县警局并接受了询问。谈话的时间不是很长,结束时,他被告知警局今天也请来了一位老巡林员来了解情况。然而并没问出有关沈铭德所提供的出事地点有湖泊的信息。沈铭德突然来了兴趣,他希望能找到那位老巡林员,并表示想直接与他交谈。于是,他跟随着警员来到了二楼的会议室。这间会议室是一个由其它办公室隔离出的长方形的房间。几张拼接起来的,长条形的乳白色木制桌子从门口一只延申到窗台边缘。就在仅靠窗户的位置上,一位老者手拿钢笔,面前还朴着几张稿纸。他些了几个字后又抬起头来望着窗外。这位老者身披一件破旧的军大衣,仅有的几柳头发温顺地趴在头皮上。他皮肤黝黑,且粗糙,很符合沈铭德心中的山区农民的经典形象。警员简单地位两人做了引荐,之后便离开了会议室。沈铭德落座后看见,还有一名比较年轻的瘦高警员正在会议室门傍的陈列柜附近细心地擦拭着奖杯和奖状。沈铭德掏出香烟,恭敬的递给了老巡林员,这老人显得有些受宠若惊。沈铭德见这招还是很受用,便开口说明了来意。
萧静紧跟在杨广城的身后。坡路并不算陡峭,但一脚高一脚低的在坡路上横向前进还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此时他们正沿着西山坡的边缘前进。萧静突然觉得周腾飞对于湖泊位置的描述并不准确。因为进入树林的那条小土路并不是笔直的指向正北方。如果按照周腾飞所描述的“顺着小土路的方向一直走就能见到湖“,那么说明湖在西北方320°左右的位置上。然而昨天他们就沿着这个方位走上了上坡。刚才,他们继续向西偏移,向西北方300°的方向前进,同样也上了山。那么这湖泊可能不在山的西坡的正西方或是西南方向上。而是山的西北方向上。当萧静回过神来,她发现一丝薄薄的白雾笼罩了树林,阳光显得暗淡下来。
县警局的会议室里,沈铭德与老巡林员隔着会议桌面对面地坐着。老巡林员开始时并没有说他见过什么湖,只是表示那片林子挺邪乎。后来见沈铭德执意想打听当地传说,巡林员对沈铭德讲述了这样的一个故事:老年间是说有这么个湖,湖旁边还有个村儿,那地方可邪乎啦。村儿里人也不拜神儿,也不拜仙儿的,咱也不知道那是个啥。咱村儿里就管那玩意叫“山里的邪祟”。也没个人儿见过,就见着他们在村儿里供着雕像和牌位。有胆儿大的曾经过去看过那牌位,上面好像写着什么“山弥勒”。你说这“弥勒佛”不得是救苦救难的么?结果就祸害咱们村儿啦。夏天有那半大小子跑到湖里洗澡,然后就没影儿了。咱村儿去要人。人家就说“那是得罪了山弥勒,被收走啦”。再去理论,他们就动手打人。再后来,湖边那村儿就闹温病啦。咱村儿有人看见,那死人是也没埋也没烧,直接往湖里边扔。有人说他们是拜了邪祟,遭报应啦。还有人说那里都是水鬼,抓替身儿呐。要不怎么村儿里有人去游个泳就没了呢?后来,他们村儿可能请了高人了吧,在村儿外头树上挂上那种树枝编成的球,摆个什么“阵法”。后来那湖就找不着了。
白雾渐浓,笼罩了树林。萧静开始时还有些兴奋,她觉得是因为距离湖水近了,那湖水产生的雾气。杨广城没那么乐观,他提醒萧静这也有可能是瘴气。是树林中动物死亡后产生的毒气,一定要小心。虽然萧静认为只有南方雨林中的高温可能会促使瘴气形成,但她还是带上了冲锋衣的兜帽,用手捂住了口鼻。远处树影摩挲,在白雾的笼罩下只能看见黑色的轮廓。枝叶带着那些无知为何物的“蝈蝈笼“妖异地摆动。虽然,萧静在今天上午的旅程中渐渐抑制住了对”蝈蝈笼“的不安感,但现在,一股恐惧又从她心底油然而生。她矗立在原地,惊恐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却一无所获。她感到脊背发寒意,一种冰冷的视线正从她背后射来。她猛然回头,似乎那东西就在迷雾中隐去了身形。
突然老巡林员的声音压低了下来,问到“你知道那球里装着什么吗?”
一时之间,沈铭德才注意到会议室里刚才正在打扫陈列架的瘦高警员已经出去了。只剩下对坐在仅靠窗户的位置上的两人。这房间显得格外空旷。长方形会议桌如飞机的跑到般的笔直延申到前方的白板处。白板上的内容已经基本被抹去,但在阳光照射下的一小块区域里,沈铭德依稀看到一副扭曲的人形轮廓图画。正当沈铭德集中目力分辨出那是什么样的图画时,一缕阳光也快速隐去。太阳躲入云中,会议室顿时被一种阴冷的气氛笼罩。沈铭德回过神来的时候,巡林员还在自顾自地讲述着:有个人就摸到了湖边的村子里。那人在村子里溜达一会儿,一个人也没见着。他寻思是不是当年的温病村儿里人都死绝了,见四下无人,就生了歹念,就想挑几件东西回家用。他在人家院儿里捡了两样实用的小物件儿。突然就感觉不对劲,身后边有人盯着他看。这是做贼的心虚呀,他寻思着,就把东西放下。但也没好,他感觉一群人围着他,盯着他看。他这周围可啥也没有哇。这心里是一阵一阵的发毛。他就快步往村口走,就感觉有东西跟着他。他合计这不是惹上什么邪祟了吧。他撒开腿腿就往来时候的方向跑。一直跑到上气儿不接下气儿才停下来歇会儿。这回他就感觉舒服多了,也没人儿追他,也没人儿盯着他。他在树林儿里走了会儿,前边就有道了,这条土道他熟,这心也放下来啦。他回头看看,就看见那树上挂着的那些球。心里纳闷,那到底是个啥呢?就找了个树杈子挑下来一个。那东西就像个苹果那么大,正好我在手里。像个小笼子,晃荡两下,里边儿好像还有东西似的。后来,你猜那里头是啥?
杨广城在迷雾之中失去了方向感。他转过身去,看见萧静的漆黑轮廓正蹲在不远处的迷雾之中。他感到一点心安,边向萧静蹲着的方向走去。那些漂浮在半空中的“蝈蝈笼“此时让他心烦意乱。它们一排排,一列列的,随着枝丫前后摆动着,挑战着杨广城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杨广城附身捡起了一根又长又粗的树枝,瞪着那些”蝈蝈笼“怒目而视。伴随着两次深呼吸,那手臂支撑着树枝指向了天空的方向。
当萧静转过身来的时候,她已经看不到杨广城的背影了。她扫视了一下四周,却时而感到一股气流扑面而来。那不是杨广城,那气流是由面部下方感受到的。她的身边有个她看不见的东西。不,就在一瞬间,她改变的了想法。不是一个,是一群。它们围绕在萧静的身边,盯着她看。它们有高有矮,有不同高度的气流,不同高度上被她感受到。这个场景让她似曾相识,曾经在她的梦里。在那个梦里,她仰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室内黑暗。但她却能看见一群身披黑色长袍,头戴兜帽的黑衣人沉默地,有秩序地从卧室的门外一个接着一个地缓步走进。那些黑衣人环绕在床边,而萧静却一动不能动,一动也不敢动。萧静只能转动眼球观察着它们。那些人高矮不等,胖瘦不均,但是动作都整齐划一。他们将手交叉地放在腹前,沉默不语。只有一人,弯下了腰,凑近她的面部。但距离近到萧静可以感受到那人的呼吸时,她才惊讶的察觉到,在那漆黑的兜帽下面只有黑洞洞的一片。萧静再也不想顾及自己的形象,她的情绪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高声呼喊起杨广城的名字。
那老巡林员瞪视着沈铭德的双眼,慢慢离开了座位,尽量前倾着身体。此时一股劣质烟草的刺鼻味儿扑到沈铭德的脸上,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巡林员把食指伸到沈铭德的面前,呢喃地低语到:“一小段风干的手指头尖”。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一阵微风夹带着新鲜的空气流进室内,沈铭德终于记起了如何呼吸。他急躁的将憋在肺里的气如浊气一般倾泻,又贪婪的呼吸两口自门外而来的清新空气。只听一个声音说到“一会儿这里有个会。”沈铭德道谢之后便匆忙离开了警局。沈铭德跑出警局,站在门口,春季午后的微风和着植物的馨香,他感到一丝甜味,十分的舒服,蔚蓝的天空中不见一朵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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