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猫叫声从窗外传来。一声急似一声,一声紧似一声。那声音犹如婴孩啼哭,更像女鬼索命一般在空旷的房间中回响。 沈铭德不由得感到脊背发凉,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将滑出被窝的脚收了回来,又把伸展出床沿的右手藏进被子里。那些潜伏着的精灵显然是没打算放过他,它们从暗影之中探出头来,悄无声息地穿过街道,聚集在开阔的草坪上。它们时而交头接耳,密谈那些人类出现以前的恐怖秘密,时而静坐蹲伏,等待着早已被人类遗忘的远古启示。阴冷的月光是这些暗影中的精灵们的盟友,催眠了人类,将这被黑暗笼罩的世界交由它们去主宰。月光拉长了它们的影子,尖锐的双耳如刺刀般锐利,并在毫无规律可寻的几个点上交织。交织的黑影迅速扩大,直到笼罩整个草坪。
此时,一声如婴儿啼哭般的长鸣声打破了沉寂,随后就是一声,二声,无数声的嘶吼。那些东西吼叫着,舞蹈着。围绕着的巨大篝火熊熊燃烧着,却无法照亮它们如同黑影一般的躯体。沈铭德就在它们身后,他看见那些东西张牙舞爪,踏着整齐的步伐在篝火的环形范围内缓慢跳动。双臂举向夜空,利爪如钩,疯狂挥动。它们的腰身就像没有骨头支撑般可以随意地扭动。突然,它们转头看向沈铭德。他感到胸口的阵阵压迫感,那感觉沉重得让他的肺部无法扩张,就像正被巨蟒缠绕。那些东西面部狰狞,嘴成欢笑状并露出锋利的犬齿。沈铭德越来越感觉无法呼吸了,他猛然睁开双眼,双手挥向自己胸口,做出招架的姿势。刹那之间一道黑影迅捷地从床上一跃而下,身后似乎还带着残影。沈铭德转头望向那黑影的去向。在不远的窗台上,他与一双黄色的杏眼对视。初升的阳光透过窗帘映出那东西的轮廓,那小东西开始用一种优雅的姿势梳理着爪子上的毛发,原来是“妮妮”。沈铭德定了定神,起身,从手边的椅子上拽起睡衣。啪嗒一声,一本名为《南部非洲本土宗教仪式秘史》的书掉落在地板上。他没有察觉,或者是根本没有理会,披上睡衣径直走入卫生间。
沈铭德昏昏沉沉地走下狭窄的楼梯,途中随意地翻阅着手机信息。有一条是周腾飞昨晚半夜发来的。只有一串奇怪的数字“9950.”。沈铭德不解其意思,但估计是发错了吧。他将手机随意放在开放式厨房的工作台上之后,又为自己准备了简单的早餐。
在公司,沈铭德开过5月18号的例行早会后回到办公室。他显得有点百无聊赖,不由得琢磨起来。公司事务一切正常,行政部门也没有收到任何人请假。可以是周腾飞和杨川怎么还没出现,电话不是无人接听就是打不通?这也不像他们的作风啊。沈铭德茫然看着空空如也的电脑屏幕桌面。他突然想起视频弹幕中“23333333~”这样的字符,还有很久以前在网络中流行的“886”这样的一组数字。难道手机信息中“9950.”这串数字是周腾飞在求救?那串“995”的含义 不就是“救救我”的意思吗?而后面跟着的“0.”应该是情急之下误打出来的吧。他立刻打电话联系了人事部,让他们马上查询周腾飞和杨川在公司等级的紧急联系人,并致电给紧急联系人询问他们两人的状况。然后,沈铭德后背紧靠在老板椅的椅背上,十指相对,紧盯着放于办公桌上的电话。
片刻之后,“墨菲法则”的理论又一次得到了验证。昨夜,周腾飞没有回家。杨川依然遵循着“周末拜访父亲,有事才打电话”的原则,所以他的父亲最近并没有见过他,也没有接到他的电话。沈铭德迅速地将事件在便签纸上整理了一下,随即报了警。他按照便签上的提示,以时间顺序做了说明。由于目前事情并不明朗,只能定性为“失联”,同时,失联时间从最后一次通话到现在也没有超过24个小时。但是,从周腾飞的最后一次电话信息中推断,在他们失联在以前很可能于附近村民发生过冲突,使警方比较在意。在回答了一系列问题后,警方提示沈铭德要不断尝试于“失联”人员联系后,双方挂断了电话。他安排了行政部门每间隔半小时就与周腾飞和杨川联系一次,之后便离开了公司,去忙自己的事了。
当沈铭德再次回到公司时,正和刚才公司通知他的一样,有一男一女已经在接待室中等待他了。透过接待室的玻璃墙可以看到,那女人面容姣好,首先吸引了沈铭德的目光。她应该就是萧静,周腾飞的妻子。她身穿驼色针织上衣和牛仔裤,简约又显得恬静。此时,她正安静地坐着,时而轻咬下唇,低垂的目光看着桌面。但拿在手中缓慢转动的纸杯让沈铭德感到她有些紧张或是焦急。越过那张不大的白色圆桌,就在萧静对面的那个正双臂环胸,在接待室的门口来回踱步的彪悍男人就是杨川的父亲,杨广城。他看起来大约50多岁,肩宽背阔。虽然身高于生命的相仿,却给人一种“巨人”的印象。头发整理得干净整洁,显然是染回了黑色,只有鬓角带有些许灰白。这个男人鼻宽口阔,下巴上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他的身体略微发福,但微突的肚子配上那身蓝黑色的保安制服,让沈铭德觉得他像一只黑熊一般孔武有力。沈铭德进入接待室后与两人分别握手。三人并没有进行介绍和寒暄,显然,他们都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了。
沈铭德在侧对门口的圆桌旁一个空位上坐下,与其他两人围绕着桌子形成一个三角形。他把事情的经过再次讲诉了一遍。结束后,他看向左手边的萧静。然而只见萧静依然没有太多的变化,仅是将纸杯放在了桌面上。但右手边的杨广城相对的有些激动。他轻微欠身,将本来面对着萧静方向的塑料椅子转向沈铭德。顿时,接待室里响起了金属刮擦地砖时那种撕心裂肺的尖锐响声。他整个身体与沈铭德对峙着,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然后用一种不悦的语气指责起沈铭德依然没有采取更积极主动的方式去寻找两人下落,并认为沈铭德对次事件应该负起责任。沈铭德并没有回避杨广城的目光,而是保持着沉默与他对视着。他并没有因为这种无礼的举动而发火。只是琢磨着杨川与父亲两人真是大相径庭。大学毕业不久的杨川性格有些内向,虽也与熟悉的同事们有说有笑,但在公司里,他从不出风头。他绝不会再众人面前将工作大包大揽下来,而是将交到手里的活儿做到尽善尽美。直到目前,公司中很多项目的从平面设计,到实地考察,再到摄影取景,甚至文案制作方面的工作成果中几乎都有杨川的贡献。同时,他还带着点艺术家般的气质,有一点敏感,甚至有一点神经质。有一次,因为一位同事的无心之语,让杨川以为是自己的设计没做好,亲自跑到沈铭德的办公室来向他道歉。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在他的行为举止,以及言语之中无不透露出一种力量和粗线条。
而身边这个女人,萧静和周腾飞的也形成鲜明对比。沈铭德此时又不由得想起了周腾飞。他俩相识的时间几乎与这家公司存在的年头同岁。他们曾一起谈成了公司的第一笔生意,一起搞到了一笔贷款,一起挺过了创业中的种种困难。那小子的脾气如火,行事如风。记得有一次,那小子猛地冲进办公室,沈铭德感觉一股强气流扑面而来。周腾飞迅速地与沈铭德汇报之后,又猛然转身,犹如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办公室,将办公桌边缘的几页文件吹落到地上。然而周腾飞绝不是一介莽夫,他卓越的能力和独特的想法让他越来越成为沈铭德倚重的人才。如果不是沈铭德的理智在告诉他:在公司中不能有一个“二号人物”,这样会破坏扁平化的管理模式。他早就提拔周腾飞为他的副总了。如果周腾飞犹如风火,那个女人就像湖泊一样。她平静,安宁,又感觉深不见底。这是沈铭德与萧静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正式见面。虽然沈铭德也真诚地邀请过周腾飞携妻子来参加公司的聚会或是旅行,但都被萧静通过周腾飞拒绝了。之后,介于周腾飞不愿将工作和生活混合在一起的习惯,沈铭德也就没有再坚持过邀请萧静。就算偶尔的几次与他们两人相遇,萧静也会礼貌地与沈铭德点头而过,或者是独自离开,为他们两人留出空间讨论工作。与其说萧静的行为像个腼腆的孩子,但其实上,这却是一位成熟女人的智慧之举。沈铭德直到现在还是完全猜不透萧静在想些什么?那轻咬嘴唇的动作似乎是紧张,也许是克制着自己不在别人面前失态。自从见面,萧静只说过“您好“两个字,她的沉默让沈铭德越发的感觉神秘。
一阵礼貌的敲门声打断了杨广城滔滔不绝的斥责,也终止了沈铭德的思绪。一位身着灰蓝色制服的姑娘走进接待室,并在沈铭德的近前轻声告知有个警局来的电话。沈铭德示意抱歉后,便起身准备离开房间。此时的杨广城突然显得有点局促,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然后将纸杯中的清水一饮而尽。就在沈铭德将脚迈出门外时,他听见萧静用着一种怯生生的,但已经下定决心的语气说了声“杨叔叔”。沈铭德回了下头,正好与萧静四目相对。两人有点尴尬地微笑了一下。直到沈铭德离开接待室,才透过玻璃门看到萧静慢条斯理地样子与杨广城谈起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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