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转世】

    就这样，波波先生自行驾着飞毯离开，王超等人一行赶路几天，也最终回到了安宁居住的地方。

    确实是一副很末世画风的居住地，没有太过精致的建筑，没有太干净的环境，资源也并不丰富……但哪怕是居住地里最弱小的女子和儿童，脸上基本也没什么迷惘或灰暗的情绪。这很容易理解：在如今这个邪念一起，便极其容易堕落为魔族的环境下，能幸存的“干净”人类，都是信念极为坚定的。

    “或者说，即便是为了不变成妖魔鬼怪，哪怕是自我催眠、自我洗脑，也要坚定信念。”王超跟着走在居住地人群的默默注视中，心中思忖道：“……身而为人的信念。”

    他走在安宁与天使雪莉旁边，时不时左右瞥瞥，很快他发现，也并非所有居住地的人都在注意他们这群人——就比如不远处一群羊头猪脑，明显是后世“动物型地球人”的家伙们，个个跟二等居民一样在劳作，但这帮人一没有负面情绪，二也没凑过来看热闹，安宁他们回来之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换句话说就是有些迟钝，憨缺。

    “看来也不必想得那么高尚……后人未必比前人差，古人也不见得都是圣人，即便这时代的成年人类都是圣人，幼年的孩子呢？”王超暗道，“孩子们没有被这世道的环境腐化，也有可能压根就是因为心里头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就像恶魔人的恶魔光线对孙悟空那样的单纯孩子什么用处都没有一样……而且被成年人保护着，复杂的思想想接触也接触不到。事关种族延续，没人会做那个大逆不道的事情，在孩子们面前散播容易引发恶念的言论。

    “这帮本来就是被魔气影响后衍生出的动物人，在刚刚出现的这个年代，本身心智就较为单纯，远没有后世乌龙那个时代的动物人心智复杂，整个族类的‘年龄’都处于孩子的阶段！这才说得通……”

    也或许，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人类能够容许这帮顶着“变异人”存在的原因吧。

    虽然动物人全都獐头鼠目的，怎么看怎么不像个人……但毕竟确实不是魔族！可要把这帮非人非魔的家伙当成自己人接纳？这个时代饱受魔族等异类戕害的人类恐怕也没有那么博大的胸怀，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养着你们这帮“变异人”，但出了事你们就顶上去干架！

    “至今仍然有极端派认为这些变异人本质上就是魔族……”

    大概是察觉到王超观察与思考的态度，安宁低声说道，这也是两人身高相近的缘故，头都不用歪，压低声音就行。

    王超微微颔首，难怪他之前被救醒时，那些随队的动物人是被铁链串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囚犯呢。也就是这年代“初生”的动物人确实心智单纯，否则换哪个种族都受不了这种待遇啊，极端点的或许干脆就收拾收拾叛到魔族那边去了！

    当然，从之前魔族的态度来看，他们虽然屠戮人类，但更瞧不上这帮人不人魔不魔的群体……假如这年代的变异人的智力水平如同后世的动物人一样，那没说的，结局只有一个，被人类和魔族两边一块儿灭了！

    心中摇头，王超对这些“陈年往事”没什么可说的，顺其自然吧。

    “一切都会好的。”他只能如此说。至于好没好？反正到布尔玛塔依丝孙悟空他们那个年代仍然存在着对动物人、怪物人的隐性偏见，但相较于眼前只能沦为二等居民，平时压榨劳动力，打仗优先顶上去的情况，肯定是更好了吧！

    安宁显然也是倾向于人人平等的态度，但她自身就是纯种人类，在魔族威胁尚在的现在也没工夫想别的，既然现在普通人类与变异人类有一个较为平稳的相处方式，那就先这么着吧！王超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一切都会好的……无论是那些魔族，还是人类内部。

    余光注意着安宁略带沧桑感慨的神情，王超心里的猜测越发肯定。

    一番折腾，等归来的众人安顿下来。

    夜晚，居住地举行了不算太大，不是很狂欢，但温情洋溢的篝火大会。

    当然，即使是篝火，也并不旺盛，毕竟大家谁也不想招惹来魔族，即便这周边顶多有些杂兵魔族，不会有什么威胁，但肯定也会很破坏气氛。大小孩子们在奔走打闹，白天勤勤恳恳乐呵呵被压榨劳力的动物人们也都跟长不大的憨娃子一样，跟孩子们闹在一起，大象人的长鼻子被拽得老长，他也不气，狗头人跟一个小屁孩比赛学狗叫，小姑娘学着一个猫脸妹子走路，轻盈款款，很好玩的样子，俩人咯咯直笑。

    一团一团细小的火把，就像点点星光落在这片幸存人类居住的营地。

    “沙拉达曾经也像这样……”亚莫西与那美克凑在一支小火把旁边，前者看着点点火光下嬉闹在一处的小孩与动物人。

    沙拉达是多民族的星球，曾经很繁荣，许多星际种族或是流亡，或是移民，都和亚莫西他们这样的沙拉达原住民一起生活。虽然大家长得各不相同，有些甚至干脆连血肉都没有，看上去就是一堆金属铁块，但大家都视彼此为自己人。可在S战士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暴君式的统治，血洗反抗者，S战士那无可匹敌的强横实力……

    亚莫西当年离开沙拉达，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她本性不喜争斗，鸵鸟心态就想离得远远的，另一方面，也是觉得S战士太过强大，让人基本看不到什么推翻他们的希望！加上曾经关系不错的那些人，也一个个地投入S战士的阵营，性情大变，亚莫西这才伤心绝望地偷偷离开，算是流放自己。

    可在地球上的所见所闻，让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特别是安宁之外的地球人的行为，他们明明弱小，假如不是那美克和王超的话，很难说他们还能有几个能顺利走到萨缪尔的老巢，但亚莫西从未在任何一个地球武术家的脸上见到后悔的情绪，只有为自己没能多杀一个魔族的不甘心。

    假如没人反抗S战士的话，那么……或许我可以是第一个。

    亚莫西这几天总这么想。

    “我本来以为，我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另一边，安宁和王超凑到一起，两人很有默契，都明白有些事情要聊开了才行。他们默不作声地一起看了许久篝火大会，首先是安宁开口的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打破的安静。王超闻言，看向她，准确说，是看向她胸前悬挂的八卦炉吊坠。

    “你可能听说过我还有八卦炉的事迹，这些传言中有些和真相已经面目全非，有些也并不是全部荒谬……”安宁握住吊坠大小的八卦炉，轻声自语，“它确实是从天而降，落在我出生时的村子……而且，这并不是第一次了。”

    王超恍然，用若有所思但很肯定的语气说：“所以，你已经轮回转世好几次了……也对，黄泉与阳间的秩序已经被打乱，地球上死去的人无法通过五行山的通道前往黄泉，普通人只能作为孤魂野鬼在大地上游荡，有些重新投胎，有些沦为魔族，有些与魔气动物人类等等混杂，形成了现在的变异人……”

    安宁看着远方的黑夜，一声不吭。

    “而你之所以特殊，力量特殊，转世特殊……”王超继续说着，“就是因为八卦炉！八卦炉与你绑定，你每次转世，它都会找到你！也因为八卦炉，你的实力才可以远超过一般的地球人……至于究竟是八卦炉让你本身突破了桎梏，还是……”

    安宁说道：“八卦炉会留存我的气，每一次转世，我都会比之前更强。”

    “原来……”王超怔了怔，最终点点头，“原来如此。”

    暗淡的星光下，天使雪莉站在一角屋顶，面目模糊，也不知在看着哪里，是远方，还是近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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