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6.直面恶魔

    那条高速道路的尽头，本也笼罩在黑夜和暴雨之下，不知为何，这方领域的尽头，那天海交界处忽然亮了起来，仿佛有火焰燃起，这个没有时间流逝，只有夜晚的城市，像是就要日出了。

    那点微光扩张得很快，很快就将半个天空都变成了金色，黑色的云块完全被光芒吞没。就算是个普通人，都会本能地意识到那是有人来了，但究竟是什么人，在他到来的时候，世界都能被他的光芒照亮？

    他的气息弥散在天地之间，就像是一面接天的高墙，这种情形绝对不是用于描绘人类或者人皇的到来，而是描绘天国的动态，神的降临！

    一瞬间，整个天气又有金光化为了暗蓝色的光芒，城市间不知何时刮起了风，狂风卷着满地的落叶和雨水，所有的树木和城镇都在风中扭动，仿佛一群狂龙正从石化的状态中苏醒，叶片纷落，仿佛滚雪；落水翻涌，仿佛海浪。

    一切异象都预示着有什么将要发生了，仿佛天崩地裂，整个世界都在惊惶。天空中的光芒越来越炽烈，那极致的光极致的难受之感，让落天辰下意识从心里就生出了厌恶。那些虚无的怪物们再度出现在了落天辰的身边，他们身上流动着的暗蓝色的微光，反射着那如同冥河一般的暗蓝强光。

    当落天辰加速来到海边的时候，整片大海都是暗蓝色的，天空中的暗蓝光芒，在海水中反复折射，大海上好像也变了颜色，狂风是从海上吹到城市里的，一人高的海浪反复地冲向城市，简直就像那排成一列的、更加巨大的虚无怪兽！

    而那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嫁到桥上的高速路，那段高速路的尽头，便是这个领域唯一的入口，纵然那里被风暴和海浪给遮挡住了所有的视线，但落天辰可以感受到，从中出来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存在。

    那炽烈的暗蓝色光芒中，好像有一个黑点，可能是一个很小很小的人影，可随着那个黑点跃入了海面，伴随着他的前进，平静的海面上布满了褶皱，每道褶皱都是一人高的狂浪。

    现在想想，圣经之中摩西劈开红海的壮举，大概也就是这种气势。看着那个黑点的靠近，一瞬间落天辰的星紫双眸化为了紫金色的龙瞳，就算是神的眼睛，恐怕也是这般的威严吧！

    海洋的尽头，飘荡着暗蓝色的火光，虚无的人影和怪兽们，也追上了一瞬间就来到海岸边的落天辰，它们都缓缓地站直了，尤其是那些虚无的怪兽们，从四足着地的野兽化身为直立行走的人。

    这一刻，落天辰终于看清那个暗蓝色火焰中的人了，他骑着骏马，八足的骏马刨着海面，马背上的那个人浑身裹着尸布，外面罩着的是暗蓝色的铠甲和跃动着暗蓝色火焰的披风，他的手里提着有些弯曲的暗色矛枪。

    说这是地狱并不为过，说前方的暗蓝色的火焰，是死神的王座也不为过，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恐惧，却又庄严肃穆，这一幕有着巨大的仪式感，但却又有着说不尽的诡异。

    恶魔缓缓举起了长枪，落天辰可以清楚地看见恶魔的白银面具上，反射着寒冷而刺骨的光……他胯下的那只八字骏马喷出的电光，顷刻之间化为了暗金色的雷屑，长枪上的暗蓝色火焰呼吸般的涨落，这一切看上去，仿若盛宴即将开始，高潮也就要到来了！

    不过，面对于另一位神的挑衅，未来的诸神之皇，只是不屑地一笑，随后，银发的青年眉心上，出现了一个雪花的图案。他抬起了左手，冰蓝色的长枪出现在手里。

    握紧了手里的长枪之后，落天辰猛然投掷出去，长枪一瞬间化为了拖着冰蓝星尾的流星，眨眼之间就点爆了周围的暗蓝色怪物们。

    长枪随着落天辰的神念指引，一瞬间就穿过了那位恶魔的身躯，而那为恶魔的身体，在被冰蓝色的长枪穿过之后，身形虚幻的起来，随后猛然消失不见，由他所引起的动静，在那一瞬间也消散了。

    “还没过来就耀武扬威，卷个锤子！”

    随着长枪重新飞回到落天辰手里之后，那些异动又消失了，周围开始变得静悄悄的，只有鱼打在海浪、屋顶和草叶上的声音，雨变小了，整个世界仿佛又陷入了安睡。

    “是啊，我曾无数次看到过那种结局，我也可以抛弃一切，去得到一个更完美的人生……可我还是希望你们都活下来，会是因为我害怕吧。舞桐，楠楠，小桃，我害怕，如果你们都死了，而我活下来了，我会悔恨。”

    落天辰默默拿起手里的长枪，他注视着长枪上流动着的冰蓝流光，看着在自己手心上所散发出的点点星辉，他又开始自言自语：“悔恨那种情绪真可怕，让你恨不得回到那一夜，死在那里。可我一点都做不到，纵使能够穿越时光改变一切，但有可能会导致更加糟糕的结果。”

    “我想，这就是父亲当初为什么，没有选择回过去改变这一切。宿命之所以残酷，正是因为它无从反抗，正因构成它的是，我们当时认为最好的选择。”

    “可以改变选择，但改变了选择的后果，可能会比以前发生的还要糟糕吧。”注视着手里这一世父亲曾经使用过的武器，落天辰心中思绪纷乱。

    “但我更愿意相信，纵使黑夜，晨曦依然会来临啊……”下一刻，落天辰暗淡的星眸亮了几分，他握紧长枪，学习的神印里的枪法，对长枪的使用，落天辰已经了然于心。

    “如果真的无法改变一个既定的结果，那这也不应该是你们的结局……而是我的。”提起这柄冰神神位的超神器——天神冰河枪之后，落天辰足尖一点，无比轻松地跃入了半空之中，所以他的身体在空中滑翔着，落到了高速桥上道路的入口处。

    八只天使羽翼在背后张开，暖流从羽翼上注入了落天辰的身体，仿佛汹涌的岩浆，全身的神经都在灼痛，脑海深处的馄饨像是裂开了口子，光明从裂缝中溢出，仿佛是白色的海潮。

    如此巨大的痛楚，早就超过了人类忍受的极限，如果是个正常人类的话，落天辰本应该痉挛失控，一瞬间倒在地上，可恰恰相反，他忍住了，他稳稳地站在远处，于是肌肉力量，神经反应，乃至于视觉和听觉，都在瞬间提升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

    这一刻，雨声在他的耳边原本是连绵的一片，现在落天辰并不需要使用任何能量，仅仅靠着自己的身体，就可以清楚的分辨出每滴雨落地的声音，世界在他的感官中仿佛从雪花点的黑白小电视，变成了极致清晰的蓝光液晶电视。

    这还是落天辰有史以来，第一次将自身的所有力量都灌注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没有任何力量储存在武魂上或者是血脉里，而是一股脑的注入了自己的体内。不过，仅仅是这点程度，落天辰也只是解放了自身所有实力的百分之五十而已，虽说一股脑注入了身体里，但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注入。

    一瞬间，雨又越来越大了，开始还是千低万低，后来就是成片的雨幕甚至雨墙，面前的世界开始扭曲，风雨声中，婴儿哭泣，有人窃窃私语，桥下的一切，如高举在空中的手掌那样摇摆。

    高速路的尽头，一切都开始变得虚幻了起来，一点金色的火焰跳跃而起，瞬间就升腾并化为雄雄的暗蓝烈焰，烈焰中站着骑马的身影。

    “你，来了。”

    就像是同很久都没有见过的好友打招呼的语气一般，落天辰注视着那位神明，或者说是那位恶魔的到来。他可以说是一瞬间进来的，站在风雨之中，威严而寂寞，这虚空中的神好像总是这么寂寞，即使刚才他的幻影试图投出那根致命的枪时，也带着无尽寂寥的意味。

    神皇·谕天五神剑也在这个时候，飞回到了落天辰的身后，城市里的所有虚无怪物们，都被它清理干净了，很大的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入口暂时性没有任何虚空怪物进来了。只不过现在，这些虚无怪物目前的主，来了。

    这一次跟着这位神进来的，并没有那些高大的虚无怪兽，而是暗蓝色的虚无黑影，那些人影们分散在周围，并不像臣子朝见君主那样围聚在它的身边，在它们进来之后，只是静静的站着，看向不同的方向，像是没有记忆和情感的孤魂野鬼，或者说它们本来连鬼都算不上是！

    落天辰双腿分立，神皇·谕天五神剑在他的背后消失了，他握紧天神冰河枪，雪白色的风衣飒飒，暗红色的星辰一直漂浮在他的周身，只不过颜色相比于刚召唤出来的时候，一直都是有些暗淡的。

    它进来之后，出乎落天辰的意料，因为他也开口了。

    “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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