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丨江是故乡清 第五十三回:说客与睡客
类别:
玄幻奇幻
作者:
紫叶枫筝字数:4005更新时间:24/09/10 21:29:37
姜全粲表面上,给人好似一副人畜无害,纨绔行事的轻佻做派,实际上,他对越州的风吹草动,一直都保持着关注和警惕。历史上,这里其实才是猁族诸部还有被赶到更西边一些蛮族的领地,安国八百余载的姜国,才是真正的外来人。
越州,是姜国版图的最后一块领地,甚至太祖一开始都不看好这里,只是禁不住当初易侯与茅祖的谏言,放任西陲不管,早晚对于苍阳城所处的尙州,都是一把直插心腑的威胁,这才将其收入疆域。
从一开始的铁腕镇压到绥靖安民,姜国让壬州与長州的大批人口迁移,并与选择留在越州的各族通婚融合,越州的形势才慢慢稳定,但实际上,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风平浪静,每隔几十年,新登基的皇帝,便会认命一位皇子前期驻守,以防历史上的多次民变,然后才新命州牧前往接替,直到下一位皇帝,周而复始。
对于勃州那边的战事,姜全粲可以说,是朝中少数几个最了解东南战事的人之一,早在姜全良大兴兵武的时候,其实自己也未雨绸缪早早做了准备,尤其当得知爰州那边的变故,自己不禁长舒口气,但是随着形势的急转直下,易州喜峰城那边的变故,易老侯爷的放任自流,紧接着是猁族那边凶险突生,姜全粲不得不放弃叵西城,将为数不多的两万兵力收缩放置在欣彩城周围,毕竟自己手里仅有的那些人马,可没有石墙依仗,昌锦城以西,多平原少丘陵,唯一一座聋山可依却在城东百里外。别说解围困城之局,只怕一旦投入战场,哪怕有姜全良所提到的耀晶武备加持,也怕根本都不够填满被腐蚀的猁族人和那些丘狸的牙缝。
慈州?原本还指望得上,现在勃州可能比自己这里严峻太多,更需要白缨军的支援。易州,历史上就是处重文轻武的地方,而且现在还是那种自暴自弃的局面,更是指望不上。
前不久,姜全良就大言不惭的跟自己这个三哥苦苦哀求道,务必把慈州二十万的白缨军留给自己,不然勃州挺不过月余,姜全良事无巨细的军报,一式两份,除给姜明启的那份,还给了姜全粲一份,看着信中的内容,自己简直是倒抽冷气的从头看到尾,刚刚经历了第一波战事,几十万的傀儡,还有那些飞在空中和身高数十丈的狰狞,以及身负邪魔异能的霸丑,要不是仗着那边有石墙天堑的阻滞,和文都尉的出手,只怕勃州早已成为了一片荒土废墟。
勃州在年后,暂时消停了一段时间,但是姜全良言之凿凿,第二次,入春前高国那边肯定会比第一次更出人意料惊世骇俗的发动战事,怕就怕石墙,会一击破之,安东城,北边的望山城和宁林城,都已经人去城空,全部百姓均已经迁往慈州与尙州,只有郡府的一些官员,还留在前线备战议事。
越州这边,玄铁矿很少,但是姜全良信中所提到的那种耀晶石,姜全粲简直都想给太祖爷还有易侯,茅祖磕九个响头,这边的屑尾山脉,几乎可以说就是一条裸露在天地之间的耀晶石矿山,秦莫期提到的那条古河道中,更是从越州与易州西北交界,屑尾山脉中段的堰塞湖中,冲刷出大量的卵形金韧耀晶石,可谓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听到秦莫期说的“以水燎原”之策,姜全粲就明白其用意,是想打开那座堰塞湖的闸口,借用湍急的湖水重走古河道途淹欣彩城至叵西城,最终汇入叵西湖,阻滞猁族人的进攻。
姜全粲最初的想法,是利用姜全良提供的耀晶弹和那些弓炮的图纸,加紧督造。然后在古河道的河床中埋下耀晶弹,待猁族人冲过来,先用弓炮消耗,待其大军冲过来时,再将河床的耀晶弹引爆,然后携众撤回欣彩城和后方的城池据守,慢慢打消耗战。
秦莫期看完册子后,又听完姜全粲自以为是的万全之策,只是问了两个很实际的问题,“王爷的粮草辎重能支持坚守多久?一旦被围又该如何脱困而出?”
姜全粲本就心烦意乱,此时彷如又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那你的办法,就可以了?”
“王爷,如果我事先看过册子,可能会想出更好的策略。我早就进言过,叵西湖那边应该提早设置堤坝,一劳永逸,但是不知为何,石沉大海,现在追究也来不及了。哪怕后来爰州那边出现意外,临时于叵西湖筑起堤坝,仿照勃州那边的石墙,工程量也无需多大,足够我们形成缓冲线。只要架上弓炮和抛弹机,拆掉这边的漫云栈即可,猁族人即使腐化,适应了水性,但有叵西湖作为天堑,足够保着越州内地相安无事,但此时已经晚了。我们必须机动行事主动出击,不然就会慢慢困死被蚕食,就像易州和早起爰州那边的情形一样。”
秦莫期接着重重的说道,“王爷,事不宜迟,不能再拖延了!”
姜全粲起身,甩了甩头,立时吩咐下去,差人将堰塞湖的闸口全部打开,集结在昌锦城西边的两万越州军,披挂上马即刻开拔,辎重弓炮跟上队伍,欣彩城和古河道沿岸城池的工坊,再加派人手日夜赶工,别业内的军略署,跟着队伍一同出发。边说边拉着秦莫期走出别业,说要他帮自己当次说客。
两人登岸后,骑上快马,飞速回到昌锦城内的一处隐秘宅邸。
秦莫期毕竟不是行伍出身,侍从与其合乘一骑,下马后,还颠的有点迷糊。抬头借着月光,只见院门匾额之上,写着“奴猁廷”。
走过影壁,院内没有一点灯火映照,院内外的高树遮蔽着月光,眼前黑黝黝的,饶是见多识广的秦莫期也不禁心里发毛,然后就感觉撞到了什么东西,软乎乎毛茸茸的。
姜全粲不愧是姜全良的兄弟,这时候使了个坏,跟在秦莫期的身后看热闹。秦莫期伸手摸了摸,不知为何物,然后想绕过去,结果又是撞到了什么,换到右边,还是过不去,这时抬头一看,差点没吓到失禁。
只见一双发着黄色光芒的东西,嘴里喘着粗气,吹拂着秦莫期的衣襟,口水流在他的头上,就那么像看一只弱鸡似的盯着他。
“胡狸,让他们进来吧。”一道清脆的女声,从那庞然大物身后传来。
那东西起身,转过身,屁股朝着秦莫期,他便感到一阵风拂过,然后闻到一股极为烂臭的味道扑面而来,躬身不停呕吐。
姜全粲哈哈笑着,这才率先迈过二进院子的门槛,然后此时,院内才灯火通明。跟着的秦莫期,以为自己来到了一处“狸园”。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丘狸,在奔跑嬉闹着,看着两人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继续自顾自相互追逐玩着。
前边,那只足有一丈多高的丘猫,带着他们,来到中堂然后就趴在二人的身后,秦莫期只见一个少女,坐在地上被一群猫崽子围着,只露出一个脑袋,笑嘻嘻的。
少女挽着一条长辫,左耳挂着一串琅珰珠链,略施粉黛,说不上多么艳美娇俏却也清丽可人。
姜全粲正了正衣襟,收敛在龙舟上的那种玩世作态,躬身行李,说道:“胡奶奶,小粲来求您了!”
“不用说了,我不会带着它们帮你的。”
姜全粲躬着身,转头朝秦莫期使了个眼色。
秦莫期不明所以,但还是大概猜到了什么,于是上前拱手道:“在下秦莫期,有请姑娘能够帮扶凌王,实在是西陲边患,已经是燃眉之急,数万百姓的性命,皆在朝夕之间。”
“跟我有什么关系?”那少女捋着猫毛,一边漫不经心的笑着回道。
秦莫期有点怪姜全粲,事前来时的路上也不交代清楚,自己哪有发挥的余地,就算让自己当那说客,可自己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只能噎在当场,跟姜全粲一样手足无措。
姜全粲还是低着头,问道:“胡奶奶,此人便是我带来的睡客,不知奶奶满意否?”
秦莫期听着云里雾里,有这么直接告诉人家,自己就是说客的?
少女从头到尾打量着秦莫期,露出一脸的坏笑,尤其在某个部分停了很长时间,还舔了舔嘴唇。直到此时,秦莫期看着那姑娘毫不掩饰的眼神,才后知后觉,自己理解的说客,和姜全粲说的睡客,完全是两回事。
恍然大悟后,秦莫期就要转身离开这里,简直是胡闹。结果,又撞上了趴在身后的那只丘狸,而且对方,正瞪着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原来自己已经进了贼窝?
再转身,想要跟姜全粲讨个说法的时候,却发现,那姑娘几乎脸贴脸的站在自己面前,吓了秦莫期一跳。
自己的身高,在姜国人中,也算挺拔儁伟,但那少女几乎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头,完全是俯视着自己。
“胡奶奶”围着秦莫期,从头到脚闻着他,弄得秦莫期浑身汗毛倒竖不自在,听着身后那只大家伙的喘气声,又一动不敢动,简直是辱人太甚。
“矮了点,瘦了点,脏了点,脾气好像还大了点,要不你先让他留下吧。”
听着“胡奶奶”不太满意的回答,姜全粲简直是心花怒放,这都是自己送来的第几个人了,自己完全记不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那些人,没有一个迈过门槛,甚至大部分,连影壁都没看到,就被“请”了出去。
那少女斜瞥了下姜全粲,你还在这碍着干嘛,还不快滚,趁老娘没改主意之前。
姜全粲这时已经起身,看着少女,眉来眼去,不行啊,胡奶奶,我还得靠这小子办正事呢?
正事,什么正事比你奶奶我这的事还要紧,赶紧麻溜滚蛋,饶了老娘的雅兴。
马上,只要解了叵西城那边的围城之局,孙子马上就给您全须全尾的送回来,如何?不行的话,那孙子只能再给您老找一个了。
哼,臭小子,你是想让我也出去吧?
姜全粲此时终于绷不住,眼见奸计不能得逞,便嘿嘿笑道:“胡奶奶,之前求您的事儿,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少女背着手,走回堂内,摸着猫崽子们,不是她不想,属实是不能。叵西城那边,其实事情并不大,只要自己和胡狸两个,就足以应付,只是自己还没恢复,跟姜全粲要什么睡客,也全然是戏弄之辞。
这时,突然天空闪过一阵耀眼的光芒,然后两道白色的光柱,直直落在院中,那只胡狸吓得浑身毛发炸开竖立,趴俯着慢慢挪到中堂,躲在那少女的身后。
光柱很快消失,收敛在其中两团三丈多高的人影之中,看不清容貌,挤在院子里,有些伸展不开的样子,相互推搡着,甚至有些骂骂咧咧用听不懂的语言争执着,好似两人马上就要动手互撕。
少女闪身,挡在秦莫期和姜全粲的身前,紧张的盯着那两道来者不善的东西。
两人发现那少女,居然能够抗住他们的压力,挡着他们,马上停止了动作,身姿慢慢化成与常人身高无二,其中一人声如洪钟,开口道:“胡娓娓,这是文都尉交予你的,从即刻起,你跟着我们二人。可有异议?”
少女闻听此言,马上单膝跪地,单手拄地,颤声回道:“属下得令。”
“拿着吧,你还想让老子一直举着手等你吗?”
少女也不敢抬头,实在是对于这两位大人的印象,着实不太好,举起双手,颤抖着拿过一颗闪烁着金色荧光的胆石。
“赶紧吃了,磨磨唧唧,小心老子一巴掌呼死你。”令一个人怒道。
少女闻言,马上吞了下去,只感觉不仅恢复到过往那样的力量,而且还有突破的征兆。
“你现在脾气能不能别这么暴躁?”
“是啊,想我也是风流倜傥的翩翩少年,如今怎是这幅模样。”,刚说完,又马上暴躁道:“用你管,老子想怎样就怎样。”
说着,两团白影又开始推搡起来,完全把目瞪口呆的少女,和姜全粲,秦莫期不当回事。
姜全粲不禁腹诽着,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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