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金石

    山河迢迢，中部大洲的风景确实不错。多青山绿水。临近立，天气渐暖，雪从南往北，明显要渐渐多了。

    林葬天说这是正常的现象，洛梅一知半解，只觉得这冬天还没有结束。一行人在山下缓缓走着，靠近山区，空气就寒了些。璧上枯草，凋零败落，让人看了心沉郁。

    前方两个山脉开道，林葬天一行就好像走在一条狭长的甬道中，抬头只见一条缝隙，光亮都照不到崖底。底下幽暗，林葬天手指轻点，几个悬聚的火花飞向前方，照彻四周。虽然伤势未愈，但凝聚几个火花用来照明，对林葬天来说还是可以的。

    走到这，洛梅就不由得想起之前在那个石窟内看到的十八幅壁画，各个都似仙人。也是在那，她和莫云符他们接受了一份莫大的礼物。她望向走在队伍最前头的林葬天，他走得不快也不慢，不急不缓，他们也就这么跟着这个给了他们安心的男人，就这么走过了这么多山山水水。回想起来，似乎每一次的经历，都很难能可贵。现在每走一步，就感觉离分别更近。他也说过，游历完中部大洲，就各回各家了。至于到了那个时候到底如何，可能变数会更多吧。

    出了狭长甬道一般的山脉相接处，林葬天看了看眼前连绵山脉，黑白相间。大致地判断了一下方向，林葬天突然莫名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然后看向某处，笑了下。

    西风走到林葬天旁，问道：“现在体差成这样了？”

    林葬天没好气道：“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星花拽了拽他的袖子，抬头看着林葬天，微微颤动的睫毛下，蓝色眸子闪烁。

    林葬天揉了揉星花的头，无奈道：“我真的好多了。”

    欧阳世突然走到林葬天边，捏了捏林葬天的肩膀，然后由衷赞叹了一句：“林兄这子骨，和我们武夫都有的比了！”

    林葬天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没有没有，其实还好。”

    欧阳世所言非虚，林葬天的冥诀，其实一直都是在两个都修，既有武道，也有修行元力一道。二者相辅相成，形成一个循环不断的“圆环”。这也是支撑起林葬天现在的子，在遭受了元圣天阶的人的重创之后，依旧不死，只是重伤的很大因素。

    赵静直突然凝神望向某处，她指向远方的某处山脉，“那……好像有什么东西。”

    林葬天点点头，“眼神不错。我们接下来就去那里！”

    星花踮起脚尖，眯了眯眼睛，顺着这个方向望去，在那缠了白云做“玉带”的山上，笼罩着一层常人无法看见的金色薄雾。盎然生机，跃入眼帘。

    ————

    小小村庄，住着的人自然也不多。村里没什么坏心眼的人，多是些憨

    厚的老实人。可能是经常不出这片大山的缘故吧，所以村里的人好像都没什么**，随遇而安得很快乐。一些年轻人出去了之后，就再没回来过。老人心里也就明白了。年轻的时候出去看看，其实也好。看过了许多之后，还能回来就好了。不回来，也没关系。反正到了那个时候，是自己先走。

    小孩玩耍，不经意撞到了一个看起来体不太好的年轻人，那人捂着肚子，念叨着小孩头硬的。小孩以为是在夸奖自己，手指挠着头发，弯腰道谢之后，便很快跑远了。

    看着孩子脸上的红晕，林葬天恍然大悟。

    林葬天望着已经跑远的孩子，说了句：“真好。”

    他不记得自己小的时候的模样了。是不是像这个孩子一样？也很难说。因为那是距离现在很遥远的事了。不是作为林葬天的小时候，而是作为冥帝的儿时。那个时候，好像天地都在排斥这么一个失去双亲的孩子。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理睬。也不知道是怎么，在想过很多次一了百了之后，迟迟没有离开这个世界，不知不觉，就成为了冥帝。他小时候偶尔会觉得自己活着似乎也有着理由。在拿着柴刀发了一整天呆之后，好像是得出了答案，于是放下了柴刀。其实他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想出来，脑袋一片空白。小小年纪，想到了若是自己死了之后，是不是会有个不错的棺材？有了最好，没有的话就算了。若是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拿去卖了便是。只希望是个好心人，肯把自己下葬了。

    小的时候，真的有过很多看似很天真的想法。现在突然回想起来，竟然觉得如此现实而心痛。

    林葬天怔怔无言，默默伫立。

    自己，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

    对“生”抓着不放，后来多了活下去的理由，就更舍不得放开，攥得更紧了。林葬天自嘲一笑。往唏嘘，真是越想越难受。

    林葬天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小村庄，“麻雀虽小，五脏俱在啊。”

    洛梅往里望了望，“就是老人多了些。”都是些茅草屋，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唯一的一间书塾，还是在一家小餐馆后面，教书匠和厨子都是一个人。孩子们上完课，就去小馆子里等着那个总是和颜悦色的男人，他做菜的手艺，确实可以！

    星花看向村庄后面的大山，冰雪覆盖，之前看到的，就是那座山。

    于是一行人开始缓缓穿过村庄，沿着一条上山的蜿蜒小路，开始登山。

    村里的书塾今天突然不再授课，说是歇一天。这可把村里的孩子高兴坏了，赶紧叫上小伙伴出门玩耍去了。老人坐在木椅上，把烟杆在地上磕了磕，然后吞云吐雾起来。见那既是教书匠也是厨子的男人出门，便问今为

    何不授课了？男人只是笑而不语，斜倚在小餐馆门口，眼睛盯着村庄后面的那座大山。

    男人轻声道：“这么明目张胆的，不太好吧？”

    ————

    山上大雪覆盖，厚厚的一块块。林葬天拿剑拨了拨地上的雪，蹲下子，搓起一粒土，点点头，“土质不错。”林葬天把土放下，拄剑起，用脚把雪盖上，又踩了几脚。月壶剑最近被炼制了一番，那个得来的小黑球也小了不少，具体不知道是什么材料，不过材质坚硬，是不可多得的炼剑好材料。材料介于月壶剑的缝隙之中，填补之后，庆幸的是看不出任何修复的痕迹，所以月壶剑算是初步修复完成了。剩下的材料，林葬天正在想改怎么更好地利用呢。

    洛梅问道：“这座山上的金雾怎么来了之后就消失不见了？难道是我们看错了？”

    林葬天摇摇头，踩了踩地面上的雪，说道：“你听声音。”

    洛梅仔细地听了下，竟然听到了石头碰撞的声音。她惊讶道：“这雪难道？”

    “应该是故意营造的错觉，盖弥彰。真正发出声音的不是雪，而是这座大山！”

    林葬天突然转过头。

    西风也回头看去。

    一个笑容和煦的男人从树的影下走出，他轻轻拍掌，微笑着称赞道：“公子好眼力！”

    男人看了眼洛梅的动作，然后笑道：“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

    洛梅将信将疑，把青竹剑收回。

    林葬天问道：“您是？”

    男人微微颔首，“自我介绍一下，石千，是这座山的守山人。”

    “守山人？现在还有这样的工作吗？”莫云符轻声道。

    林葬天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么算起来，你应该也在这里待了将近一千年了吧？”

    石千微微错愕，随即笑道：“公子说的不错，我从诞生于此处之始，就开始担当起守护大山的任务。不知不觉间，确实也有一千年之久了。”

    林葬天笑了笑。守山人？确实是好久不曾听说过的份了，以前每座大山都会诞生一位天生生灵，也算是石人族的一支，但却比石人族要更加贴合自然之道。因为他们和大山息息相关，命运相连，所以山若不朽，他们也就一样不朽。在以前，他们也被称作“山神”。只是后来发生了诸多变数，像石千这样还在的守山人已经不多了。

    石千之前还担心林葬天他们是些心怀不轨的坏人，现在一看，发现是自己想多了。他看得到，这些人心里对大山，只有好奇，没有强夺的**。“这山上的金雾？”赵静直问道。

    石千笑道：“这金雾是为了村里的老人准备的，寒冬刺骨，难免有些子弱的老人因此去世，都是些熟人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个

    守山人，得为他们办些事啊。”

    林葬天点点头，“怪不得这村里的老人看起来那么精神，原来是你的功劳啊！石兄的境界，在下佩服！”

    石千笑了笑，摆手道：“应该的。”石千不经意看到了站在林葬天旁的星花，突然睁大了眼睛，然后看向林葬天，张了张嘴，心中震撼不已。

    林葬天看向石千，微微摇头。

    石千点点头，然后低下头来舒了口气，再看向林葬天，视线中就多了些佩服。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他瞥了眼星花，心中有了些猜测，但是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所以即使他真的想到了那，石千也无法相信。

    林葬天看了眼石千，“石兄，不带我们转转吗？”

    石千赶紧回神，顿了顿，“嗯，应有的待客之道嘛，走，我带你们转转！”

    星花蹦蹦跳跳地跟在林葬天边，牵着他的手。

    石千越看越心惊，于是把视线看向别的方向，看到了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谁想到那个一麻衣的男人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石千赶紧闭眼，低下头来。

    这人惹不起。

    林葬天缓缓走着，笑而不语。

    看着不时地回头的星花，林葬天笑着点头。她难得如此开心，即使暴露了份又如何？若是石千多嘴的话，林葬天是不介意这世间再少一位“山神”的。对于这一点，林葬天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石千战战兢兢地在前面带着路，只觉得背后凉飕飕。

    星花回头笑道：“山上好像有好东西啊。”

    石千吓了一跳，一下停在了原地。

    林葬天缓缓走到石千边，轻轻地拍了拍石千的肩膀，笑道：“放心吧，我对那个金石不感兴趣。”

    石千心中悚然，颤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洛梅气道：“你想什么呢？！我们可都是好人。”

    林葬天附和道：“没错，现在和你说话的这位，其实是江湖上有名的女侠，她说的话，你大可相信。”

    洛梅抱着青竹剑，头高高扬起，有些飘飘然。

    林葬天笑了笑。

    这一招，真是百试不爽！

    ————

    坊水镇外，一个好不容易赶来的女子气喘吁吁地弯腰站定，手撑着双膝。她看了眼旁的坊水河，叹了口气，这些天没没夜的赶，还是被那个狡猾的家伙躲过了。她走到河边，捧起一抔水，洗了把脸，看着河面。

    河面上倒映出一张白净的脸，倾国之色。

    女子咬牙道：“林葬天，你可别被我逮到了！”

    她向后倒去，坐在地上，双腿乱蹬，心中怒火无处发泄。这位在魔教之中有着神算之能的女子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那个叫作“林葬天”的家伙扒皮抽筋，总之怎么残忍怎么

    来！居然让自己消耗了这么多的光找他？！真是该死！

    ————

    大山之巅。

    一块巨大的金石被浓厚的金色雾气包裹，其上流光溢彩，异象连连。绘有鸟兽之文，山川之色，云雾降临，四时之景不同，夏秋冬排列有序于其上。这，就是大山的根本了。

    石千捂着脸，无力说道：“林公子，你不是说……不感兴趣的吗？”

    不远处。

    星花正趴在那个巨大的金色石头上，金色雾气被她吸入鼻中，一层层光华不断浮现在星花上，与周遭环境交相辉映，“自然”而然。

    看着趴在金石上昏昏睡的星花，林葬天眼神温柔。

    林葬天瞥了眼边哭无泪的石千，然后宽慰道：“放心，就是看看。”

    “这……”石千抹了把脸。

    林葬天淡然道：“仔细看。”

    石千闻言，看了眼趴在金石上的星花，眼睛突然瞪圆，然后就再没闭眼。

    这……竟然是难得的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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