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锻造师物语 第30章 隐藏的矛盾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丹尼尔将魔族明天发动总攻的消息告诉了莉迪娅和埃米尔他们。

    尽管埃米尔已经跟莉莉丝签订了契约，明天就算面对克蕾丝蒂，他们都有很大的胜算。

    但他还是有些担忧，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到作战行动中，要是因为某些疏忽，导致行动失败了怎么办。

    又或者，魔族的实力太过强大，连莉莉丝都无可奈何呢？

    因此，尽管莉迪娅告诉他，必须养精蓄锐才能更好地完成明天的行动，他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毫不意外的，赛恩也是如此，两人如今并没有回到庄园，而是在简陋的营帐中过夜。

    这倒不是莉迪娅看他们完成了任务，便不把他们当客人了，而是出于战略考虑。

    明天魔族发起进攻的时候，他们要是从庄园赶过来，必定要耽误很长一段时间，而整座军营就位于城墙边上，他们在这里休息，明天前往城门也方便一些。

    他们都将之前锻造的剑带在身上，据莉迪娅后来更细致的测试，这两把剑的质量也堪称上乘，而且削铁如泥，对付魔物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莉迪娅的那把剑，就更厉害了，杀死魔物如同砍瓜切菜一样。

    到时候莉迪娅和那些骑士在战场上驰骋，埃米尔他们也会跟守城士兵一起抵御魔族进攻。

    埃米尔决定好了，如果克蕾丝蒂愿意回心转意，认真对抗魔族的话，那还好说，否则他就会直接放莉莉丝出来，将克蕾丝蒂烧成灰烬。

    想到这里，他仍然觉得很神奇，其实一开始看到莉莉丝待在那种狭小地下室的时候，他就在想，莫斯伍德到底是怎么把一条巨龙弄进去的，地下室的入口明明那么小，连人类通过都费力。

    直到莉莉丝亲自解释，他才明白，原来莫斯伍德戴着一枚神奇的戒指，上面镶嵌着牙齿般大小的红宝石，仔细观察宝石可以发现，其中有个很微小的魔法阵。

    据莉莉丝介绍，这是一种将魔法实体化的手段，对人类来说，学习魔法是需要天赋的，而没有天赋的人，无论拥有多么渊博的魔法知识，也不能使用魔法。

    直到后来，有个伟大的魔法师为了让普通人也能使用魔法，便开始了漫长的研究，目标就是将魔法植入到物品里面，直到那位魔法师去世前几天，这项研究才成功。

    而最先诞生的就是能够自动释放魔法的首饰，比如戒指，项链，手镯之类的，当然了，后来人类魔法师使用的魔杖也是类似的原理。

    这枚戒指里面封存的是一种空间魔法，可以制造出一个异空间，其大小就取决于魔法阵的大小，不过，宝石中的魔法阵虽小，却也足以容下数十条巨龙。

    总之，既然是埃米尔跟莉莉丝签订了契约，莉迪娅理所当然将爷爷的戒指交给了他。

    这时候，埃米尔轻轻地抚摸戴在手上的戒指，他知道莉莉丝现在就待在戒指当中，随时准备帮他战斗。

    “赛恩啊，你真的不后悔，让我跟莉莉丝签订契约吗？”埃米尔冷不丁地问。

    赛恩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当然了，男子汉说话算话，我怎么可能后悔。”

    “是吗？我只是在想，你的梦想不是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吗？可你现在没有接受过军队的训练，到时候在战场上要是……”

    “哈哈，你是觉得我打不过那些魔族败类吗？”

    “嗯，说实话，我就是担心这个。”

    埃米尔直言不讳，他并不是想打击赛恩，只是作为朋友，他不能对赛恩隐瞒自己的担忧。

    赛恩叹了口气，说道，“埃米尔啊，关于这件事，我得跟你道歉，我的志向跟你不一样，除去强制参军这种不可抗力的因素，其实我只是想逃离那个家族而已，所以才来到这里的，我一点都不在乎能否建功立业，当然了，要是有这个机会，我肯定会把握的，这次让你跟莉莉丝签订契约，只是因为我觉得你比我更有能力，也更能驾驭莉莉丝，明白了吧。”

    “……是吗？”

    埃米尔无法判断赛恩说的到底是真心话，还是为了不让他担心而安慰他。

    “等一下，你不会觉得我是在安慰你吧。”赛恩突然说。

    “……喂，你会读心术是吧？”埃米尔哭笑不得，只好承认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是不想让我有心理负担。”

    “哼，随你怎么想吧，”赛恩不置可否，随后一脸认真地说道，“反正我言尽于此了，不管怎样，你是我看中的人，在任何事上面，我都不会跟你抢的，你也别想着让给我。”

    埃米尔听了这话，顿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在他十八年的生命当中，除了父亲之外，赛恩是第一个跟他说这种话的人。

    “嗯，我明白了，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那就好，这才是我看中的人嘛，”赛恩欣慰地笑了，然后又说，“不过，你要是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了，可不许忘了我，不仅如此，你还得尽自己所能关照我，明白了吗？”

    “是是，明白了，我的好兄弟。”

    埃米尔说完，无声地笑了。

    经过这一番谈话，埃米尔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一些，他想到之前那么危险的情况都平安度过了，现在他们有巨龙，有实力强劲的骑士，还有完美的作战计划，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

    想通之后，埃米尔很快就睡着了，然而，赛恩却在黑暗当中捏紧了拳头，要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他太想建功立业了，他一直都想让家族的那些人明白，自己并不是只会依靠他们的寄生虫，而是能凭实力成为村民口中的英雄人物，可现在看来，他似乎离目标越来越远了。

    一开始遭遇魔物的时候，他就是依靠埃米尔，如今魔族大军就要兵临城下了，他还是只能依靠他人。

    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是自己跟莉莉丝签订了契约该有多好，可他越是这样想就越觉得对不起埃米尔，然后变得更加自责。

    最后，或许是这几天太累的缘故，他带着这种矛盾心理沉沉地睡去了。

    ……

    另一边，克蕾丝蒂麾下的骑士们可没机会睡觉，他们要趁这个时间加强城门的布防，同时封锁了城墙的后门，以防魔族偷袭。

    其实城门口一直都有守门的士兵，在这种保卫战当中，他们更有经验，但就是因为前段时间，有魔族不断骚扰，守门士兵伤亡太多，最后只剩下寥寥几个，要是继续硬撑下去，恐怕也只是徒增几个牺牲者而已。

    因此，本该作为前锋在战场上杀敌的骑士们，也不得不开始回防城门。

    到现在为止，骑士团的所有成员加起来只有十八个，因为指挥官早就阵亡的缘故，接下来的指挥由仅有的两个骑士队长担任。

    一个是阿瑞斯，另一个就是丹尼尔了，他的实力并不强，却因为擅长出谋划策，指挥能力出众，在骑士团里颇有名望。

    因此，每当克蕾丝蒂不在的场合，都由他负责指挥，连比他实力更强的阿瑞斯都只能给他当副手。

    此时，丹尼尔正率领所有的骑士在城门外边放置拒马。

    所谓的拒马，就是一种专门对付敌方战马的尖刺，对阻挡敌军的冲锋也有很大的作用，一般是木质的，通常交叉放置成一排，而现在，为了更好地针对魔物，他们所用的拒马全是金属制成的，连续布置了三层，这样一来城镇的防御力就更强了。

    骑士们的办事效率都很高，因为他们很清楚，如果这场最关键的守城战失败了，那么这座城镇的所有人都得死。

    不过，他们还是有信心的，一方面，他们发现了莉迪娅的真正实力，只要有她出手，魔族就很难接近城门，另一方面，他们还有克蕾丝蒂这张王牌，即使他们全部战死沙场，身为团长的克蕾丝蒂也能力挽狂澜。

    不过，丹尼尔一直觉得这样的想法简直蠢得无可救药，在面对强敌的时候，这些实力不济的骑士只会不断伤亡，整个骑士团的实力也会被削弱，到那时首领只能陷入孤军奋战的绝境，最后就算能赢，培养多年的骑士都死了，这怎么能算真正的胜利呢？

    虽然觉得离谱，但他也没办法反对骑士们的想法，因为骑士的职责就是为他们的首领而战，要么是骑士团的团长，要么是他们侍奉的贵族，而且战死反倒成了一种莫大的荣耀。

    确实，骑士这种职业很高尚，他们会为了所谓的道义和原则而牺牲生命，但这也是他们最迂腐的地方。

    这一点只有丹尼尔这样的资深骑士才明白，但明白归明白，他却无可奈何，什么都改变不了，而且时间一长他也释然了。

    如今，关于克蕾丝蒂背叛的事，丹尼尔还没有跟这群骑士说，因为他手上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当初也是听莉迪娅说起，他才知道的。

    然而，这样的结论是建立在对莉迪娅的无条件信任之上的，那么这些骑士也会对莉迪娅深信不疑吗？

    当然不，克蕾丝蒂是他们最崇拜的人，他们怎么可能会相信自己的偶像叛变呢？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了，等到克蕾丝蒂暴露出真面目，估计他们才肯相信，丹尼尔只希望到时候还来得及。

    当然了，他也没多么担心，因为自己这边还有一条会喷火的巨龙，对付克蕾丝蒂和魔族不过是小菜一碟。

    接下来，他们将拒马布置完毕之后，都围在城门旁边，打算趁天亮的最后几个小时休息一下。

    这时候，一脸慌张的阿瑞斯跑了过来，他看到骑士们都在若无其事地休息，更加着急了。

    “喂，你们还搁这儿休息呢，克蕾丝蒂都背叛我们了。”

    骑士们都在闭目养神，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有人听明白之后，感到震惊，其余的骑士便全都来到阿瑞斯面前。

    “阿瑞斯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名年轻的骑士问道。

    “还能是什么意思，我刚刚无意间看到了，克蕾丝蒂居然在跟魔族的人谈话，这难道不能说明她叛变了吗？”

    “……真的假的，不会是你看错了吧。”年轻骑士感到不可置信。

    “是啊，你可不能污蔑克蕾丝蒂大人啊，她可是圣骑士，怎么可能跟魔族有关系。”

    说这话的是个稍微年长的骑士，大约三十多岁，他在九年前曾经暗恋过克蕾丝蒂，可惜后来表白被拒绝了。

    “啧，你们连我的话都不信了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阿瑞斯听到他们这么说，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哼，阿瑞斯队长，你一直以来都很尊敬克蕾丝蒂大人，怎么会说这种话呢？难不成背叛我们的是你吧。”又有人提出了质疑。

    “喂，你胡说什么？”

    阿瑞斯气得吹胡子瞪眼，因为要说这个骑士团中最忠心的人，他要是排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可现在他却被污蔑成叛徒。

    他明明是为了他们和民众的安全着想，却招到了误解和各种无聊的戏谑。

    “哎呀，算了算了，”年长的骑士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这种话，但你这下也明白了被污蔑的滋味吧，所以说啊，你最好放弃对克蕾丝蒂大人不敬的想法，要不然……”

    “哈？要不然？”阿瑞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要论打架的话，他不会输给在场的任何一名骑士。

    眼看着双方变得剑拔弩张了，为了打破僵局，丹尼尔走了过来，只见他面露微笑地说道。

    “阿瑞斯队长，无论你对咱们的团长大人有什么偏见，也得等到明天的战斗结束再说吧，这时候闹内讧对我们可是很不利的。”

    “就是啊，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其他的骑士也纷纷附和。

    “啧，怎么你也不相信我，亏我还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人。”阿瑞斯对他的态度很不满。

    “呵呵，这可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丹尼尔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如果你能拿出克蕾丝蒂大人叛变的证据，那我们肯定会相信你，可现在你只是凭空这么说，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任何人都不可能相信你吧。”

    “……唉。”

    阿瑞斯听到这话，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可是，他又没办法将见到的事记录下来，怎么弄得到证据呢？

    现在就算找克蕾丝蒂对峙，她肯定会死不承认，而且这样一来反而会打草惊蛇，他自己还可能遭到灭口。

    阿瑞斯看着面前的这些骑士，显得很无奈，明明克蕾丝蒂已经跟魔族勾结了，这些人却蒙在鼓里，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来临的灭顶之灾。

    “行了，阿瑞斯队长，咱们耐心等待吧，不用着急，真相会自己浮出水面的。”丹尼尔说着，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阿瑞斯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禁感到纳闷，为什么丹尼尔这家伙会如此从容不迫，而且真相自己浮出水面又是什么意思？

    阿瑞斯不是那种神经大条的人，稍微思考一下就明白了，丹尼尔肯定也知道克蕾丝蒂叛变的事。

    他猜测，这位年轻的骑士已经想好了应对办法，所以才能信誓旦旦地说那种话，他终于放下了心，毕竟出谋划策可是丹尼尔的强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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