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被审判

    林亦来到小竹峰的时候，水月不在。安思梦和玄宁也不在这里…都是去了通天峰，而且去了很多次。甚至排查了青云七峰，最后似乎实在龙首峰苍松道人居住的地方查出了什么？

    之后的事情小竹峰留守的弟子们并不清楚。在这里打听了一下林亦立马就明白应该是自己等人走的时候，普泓赶来青云门和道玄商议。普泓是佛门神僧…

    道玄自然也不好太过不信任，对于普智被青云之人重伤一事，半信半疑，可是联系噬血珠还有之后的一些列事情，又不得不让道玄怀疑。

    为了查清此事，同时也是为了青云内部问题，当然也是给天音寺一个交代。毕竟都是正道大派，而且相交千年，大多数时候都是同进退。

    算是青云老铁一个级别的人物，除了这种事情两家面子上都挂不住。不料一查还真查到尖货了！在苍松闭关的密室，查出了毒血幡…

    而普泓也说过当年偷袭他的人，手中就有这样一件邪物。可就是如此，道玄都不太能够相信是苍松所为。

    原本对于普泓的话，他半信半疑，就算是信…也以为是某个长老做出这种事情，发现是苍松的时候，道玄的表情是相当精彩的。不过最终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一样！

    整个七脉都查了一次，毕竟自己家里还有这么个危险人物，不说会不会丢青云脸面。这种隐藏在青云内部的人物，才是最有可能让青云万劫不复的。

    所以，对于七脉几乎是一寸角落都没有放过，认认真真查了一遍。小竹峰都没有幸免…

    在小竹峰大致了解了情况之后，林亦就飞往了玉清殿。

    青云山依然巍峨高耸、直入云端。那雄伟壮丽的山峰，依旧仙气缥缈、庄严神圣。

    林亦来到云海之后，发现这里安静的很。在玉清殿中却是另一番模样，林亦快步来到玉清殿前。走到门口的时候，突兀的犹豫了一下，这地方自己来的次数真的不算少。

    这一次没准可能是最后一次，林亦已经准备离去。在这里太久太久了，久到让林亦对这里有些畏惧。或许再一次被束缚，那不是自己想要的…

    世界那么大，还有太多事情等自己去经历。林亦心中始终有这么一个声音在跟自己说话，林亦觉得那应该是自己。

    厌倦了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厌倦了一事无成，蓦然度日的生活。自己要活的精彩，真正的活过，哪怕死在这条路上，林亦也绝不后悔。

    一步踏出，林亦已经走到了玉清殿中。抬眼望去，此刻的玉清殿中，却是一片蓦然的景象。大殿正中，主位之上，德高望重、鹤骨仙风的道玄真人坐在那里，在他座位的旁边，有一张小茶几，桌面上摆放著着一个暗红色的盒子，此刻盒子早就被打开了。

    里面的东西，林亦并不曾见过，不过也知道。这应该就是苍松帮毒神哪里得来，当年偷袭普智所用的七尾蜈蚣。

    而今这个天下剧毒之物，此时已经翻着身子安静的躺在小安几上。应该已经被人打死了。

    在他的右手边一排，是青云门各脉的首座，包括田不易在内的所有人，此刻除了苍松，全部都坐在那里。而青云门其余各脉的长老弟子，或坐或站，都在他们身后。至于他们熟悉的齐昊、林惊羽等人也都在场，只不过齐昊林惊羽这一脉此时个个神色惊恐，一副颓然的架势！

    往日里，龙首峰的气派早就已经荡然无存！齐昊本来那处事泰然的神态早就已经消失不见…林惊羽更是安静的立在一旁，整个人愤怒，气氛，不解。各种神色都在脸上分明的很。

    小竹峰那边，而陆雪琪此刻也默默地站在水月大师的身后，旁边站著文敏。见到林亦到来，一众人也将目光投向了林亦，道玄与普泓还在微微说些什么？见到林亦，二人都停了下来！

    如今的这个年轻人恐怕已经不是等闲人物，就是普泓也是微微侧目，而且这次普智事情被揭开他算是出了大力气。

    被埋在空桑山下依旧能够跑出来，不得不说林亦真是个奇迹一般的人物。林亦上前躬身行礼，在道玄真人左手边的，是个相貌慈祥的老和尚，天音寺法相、法善也在，都恭谨的站在老和尚身后，看来这位相貌慈祥的老僧，多半就是天音寺主持普泓神僧。

    对于他有多厉害，林亦不清楚，不过自己应该不是对手。

    “弟子见过掌门真人，见过各位师叔，见过各位前辈！”林亦一一行礼，最后道玄微笑着点了点头，林亦神情一松，看来没有对自己说什么的意图。

    随后看到水月给自己示意，林亦急忙来到了水月身边，被这么多人盯着，总是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来到水月身边之后，林亦顿时感觉身子都轻了不少。

    再看看水月，此刻满面的怒容，右手不时握紧又松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大伙的注意力也不在林亦这里，而是都集中在道玄和普泓二人身上。就在林亦打量着大厅里其他人时。

    忽然左手边一阵冰丝丝的感觉传了过来，林亦吓了一跳！下一刻就知道是什么了？低头一看，陆雪琪不知何时已经将自己的小手放到了林亦手中。

    林亦额头都是一层细密的汗丝，什么时候，这丫头比自己胆子还大了。水月离自己可就一点点的距离，好在水月现在应该一点理会其他人的心思都得没有！

    感受着手中的柔软触感，林亦挺了挺身子悄悄和陆雪琪靠的近了一些，否则怕是一眼就得被人发现。这个时候这里哪里是什么打情骂俏的地方。

    林亦偷偷看了一眼陆雪琪，发现她神色端正，容颜冷峻，哪里有一点心虚的架势。好像握着林亦手的压根就不是她一般，对于林亦的表情她自然看到了，却一点也没有理会的意思。

    许久，道玄最终似乎是和普泓商议好了，才开口道：“来人，将苍松师弟请出来吧！”

    话音刚落，玉清殿一侧的小门之中，苍松道人被几个人压着走了出来。此时他面色惨白，嘴角还有丝丝血迹！

    不过表情之中却是难言的桀骜不驯，看着一众正道众人…也依旧傲然立在哪里，似乎很是不屑一顾！

    不过，当发现林亦的时候，神情却是一阵微怔，更多的却是仇恨和愤怒。他自然早就知道林亦算是把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计划，一夜之间化作了泡影。

    “苍松师弟，这七尾蜈蚣乃是天下奇珍之物，世间仅存一对，为魔教万毒门毒神所有。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这邪物？又为何要以此偷袭天音寺普智神僧？你这么做究竟意欲何为？”

    道玄说着，虽说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的平静，不过言语之中也多了几分疑惑。也是，苍松在流波山时，就是林亦都不大可能相信他是魔教之人。

    完全没理由啊？如果不是知道剧情的话，林亦也绝对猜不到苍松会变成叛徒。

    苍松看着道玄，又死死的瞪了他身边的其余几人，眼神里已经是满满的愤恨和痛苦，似乎积压了百年的愤怒终于也不用在掩饰了一般。

    苍松一把推开站在他身边抓着他的青云弟子，那人本想上去拦住，却被道玄挥手制止。青云弟子躬身行礼，也就退到了一傍。

    苍松看着一众貌似是质问一般的眼神，却没有任何的怯懦，反而感觉像是从未如今这般畅快…看着道玄，又看了看他身边的田不易等人…突然失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

    似乎对于道玄这么问很是感到奇怪，苍松觉得他们应该很清楚才对，居然像是明知故问一般！不由得大声笑着，最后似乎牵动了伤势，可依然大笑出声。

    等他笑声停了几分，他看着道玄道：“意欲何为？嘿嘿…这个问题问的好，要不要我给你好好解释解释，我是怎么联系毒神？是怎么联络魔教，打算将你这个恶心人的家伙抽筋断骨，挫骨扬灰？”

    他最后的话，似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真的要把道玄挫骨扬灰一般…即便是道玄，看着苍松这一副几乎是疯子一般的举动，也是脸色难堪。

    似乎一瞬间他想到了什么一般！

    而另一旁，龙首峰的弟子齐昊、林惊羽等，也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个个张大了嘴，望著那个曾经是这青云山上最有权势之一的人。

    苍松平日里和道玄关系好的很啊？就是道玄也是几乎所有事物都是言说一句便交给苍松处置，苍松道人对于道玄也十分尊重。

    怎么今日的苍松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那副杀人一般的神情，齐昊和林惊羽久在苍松身边，哪里看不出，他师傅说的那一句都是心底里压抑着，如今迸发出来的话语。

    齐昊再也忍不住，声音中带著困惑与惊骇，大叫道：“师父，你、你疯了吗？”原以为，是有人栽赃陷害，甚至齐昊都把那个栽赃陷害之人怀疑到了林亦头上！

    还以为只要查清楚，那么一切都能够水落石出。可如今苍松说出这番话，恐怕今日苍松是不可能活着走出这玉清殿了！

    齐昊是苍松看着长大的，一身修为也是苍松传授，这种感情早已情同父子！此时齐昊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苍松道人向他看了一眼，随即目光又落到了站在齐昊身边但神色几乎与他一样的林惊羽，还有更多的龙首峰弟子，甚至于其他青云门各脉的弟子，都用一种看待疯子般不能置信的眼光望著他。

    “哈哈哈，疯了？是啊！我早就疯了！”苍松道人仰天大笑，神态仿佛也带著一丝疯狂：“早在一百年前，也是在这个玉清殿上，当我看到万剑一万师兄的下场之后，我就已经疯了！”

    “师父！”龙首峰的齐昊和林惊羽此刻的声音都已经带著哭腔，但在他们身后，围绕在道玄真人周围的青云门众位首座长老，身体却突然僵硬！

    万剑一，这个仿佛带著梦魇般的名字，带著浓浓的阴影，压在青云门的上空。

    道玄真人眼角抽搐，这个百年来从来都没有人胆敢在他面前提起的名字，仿佛也深深刺激了他一般。

    林亦身边，水月此刻脸色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冷傲，眼神之中对于苍松的质问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到好像犯错的是她一般！

    水月面色苍白，没有了一起血色，林亦站在她身后自然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水月的异样，哪怕是陆雪琪文敏都意识到了，这个万剑一怕是和师傅说不清道不明。

    流波山上，当魔教中人提到万剑一时，林亦也偷偷观察过自己师傅的模样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如今却成了这幅样子，想来是压抑不住了吧？只是低头，似乎已经不敢再看苍松道人此时的模样！

    苍松道人神态疯狂地站在那里，仿佛这许多年来积压在心头的恶气终于泄出，他指著道玄真人，又指了指在人群背后，那在阴影中的三清神像，大声地道：“你，你们，”他向著田不易、水月、曾叔常、商正梁等青云首座指了过去，“你们都给我凭良心的说，这个掌门之位，到底是该谁来坐？是当年的万师兄，还是他？”

    没有人回答，年轻弟子是不知所措，但田不易等人却铁青著脸色，一声不吭。

    大殿之上，只有苍松道人如同疯狂的声音回荡著：“怎么，你们不说话了吗？是不是心里有愧啊？哈哈哈，是啊！是啊！其实谁心里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样？可是如今，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又是谁？”

    林亦看着苍松，又看了看周围的人…知道自己也没资格说什么？只能沉默以对，揭露苍松是必须的。林亦没什么做的不对的，不过他也没有资格说苍松做错了。

    忽然林亦看到水月缓缓抬起头，眼神之中那抹悲哀已经消失不见。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如雪，望著与平日判若两人的苍松，缓缓道：“苍松师兄，事情都过了百多年了，你又何必如此执著？”

    “呸！”苍松道人此刻根本不顾及自己的身分，狠狠地呸了一声，面有不屑之色，冷笑道：“百多年？是啊！我忍了百多年了，可是依旧没能替他讨回公道…哈哈哈…当年青云门下，蛮荒之行，你、你、你！”

    他手指一个一个点了过去，连指了田不易、曾叔常、商正梁，冷笑道：“你们这百年来，当首座当的舒服了，可还记得当年万师兄不顾一切地救我们性命？可还记得当年是谁毫无吝啬地将修道心得与我们分享，让我们道行大进？还有你！”

    他赫然一指水月，冷然道：“你刚才居然说我如此执著？嘿嘿，嘿嘿，当年谁不知道你私下苦恋万师兄，而他后来救你爱你，想不到当日竟见死不救，今日却还来讥讽于我！”

    水月面色刷的惨白！

    低下头几乎不敢再说话了，甚至对于身后弟子们投来的疑惑目光都不敢在看，林亦悄悄立在了水月身后。所有人都被拦着，看不见水月此时的模样！

    像是知道了什么一般，水月回头看了林亦一眼，就再也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哪里还有询问苍松的勇气！这一刻，这个貌似冷冰冰，坚强无比的女人却是脆弱的可怜！

    见她这个模样，林亦也没心思理会此时玉清殿中大声斥责的苍松，貌似今日是他审判青云众人一般？

    “还有你，田不易！”仿佛是想把心中所有的怨愤之气都发泄出来，苍松道人狂笑著指著田不易，大声道：“你自己说，万师兄对你怎样，你又是怎么回报于他？”

    田不易面色铁青，双手紧紧握拳，旁边站著他的妻子苏茹，面色也是一般的苍白，可是他们二人，却一个字都不曾说出口，任凭苍松道人在那里大声狂笑指责著。

    “你当日不过是大竹峰门下一个普普通通的木讷弟子，连你师父师兄们都看不起你。但万师兄遇到你之后，慧眼相认你是可造之才，从此悉心栽培于你，不但将自己修道心得相告，更极力将你推荐入蛮荒五人行中，从此你才能登上青云门风云人物，才能坐上了今天这个位置。我说的对不对？”

    田不易深深呼吸，脸上神色夹杂著几分痛苦，半晌才从口中缓缓地道：“万师兄待我恩深意重，我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此言一出，非但大竹峰门下弟子，连其他各脉包括在旁边惊讶于青云内乱的天音寺中人，也都变了脸色。显然连田不易也这般承认，可见苍松道人口中那个万师兄的确大有隐情。

    苍松道人嘿嘿冷笑，道：“好，好，好，你终于也承认了，算你还有一点良心，那你又是如何回报他的，你说啊！”

    田不易慢慢低下了头，牙关紧咬，仿佛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苍松道人狂笑道：“好，你不说，我替你说。你这无耻之人，枉费万师兄如此看重于你，当日回到青云山上之后，你明知道万师兄当时喜欢小竹峰的苏茹苏师妹，你却横刀夺爱，可有此事？”

    田不易霍然抬起头来，但一接触苍松道人几乎疯狂的目光，那炙人的火焰仿佛也燃烧其中，不知怎么，竟感觉冥冥之中，仿佛有个白色的身影站在苍松道人身后，他顿时说不出话来，又慢慢低下了头去。

    他没说话，他身边的苏茹却突然踏上一步，大声道：“苍松师兄，你有事便冲著我来！当年万师兄的确对我有心，但我从头到尾，对他都是尊敬爱戴之意。他对我们夫妇二人，恩重如山，但我和不易要好，都是我自己的意思，说不上什么横刀夺爱。而且当年万师兄他自己也在我们二人面前，亲口祝福过我二人了。”

    苍松道人冷笑一声，道：“万师兄性子何等骄傲，被你们二人背叛之后，岂能像俗人一般死缠烂打？他向来宁愿自己伤心，也不愿让别人看到。”

    说到这里，他似是不愿再说下去，目光瞪向道玄真人，这个如今正道中的绝世人物，没有一丝的犹疑和畏惧，眼中透出无尽的仇恨，道：“当年万师兄对我如兄如父，一手栽培我，在蛮荒中更是不顾性命救我，我这条命，早就给了他了！可恨百年前，我竭尽全力竟也不能救他，从那之后，我就告诉自己，无论如何，我也要替他报仇！只可惜，天不助我…”

    话说到最后几句，他声嘶力竭地喊出，似乎大仇未报，让苍松极是愤恨，狠狠锤了自己的胸口几次，仿佛对著自己的深心，又像是对著冥冥中的那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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