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圣贤的去向

    自从知晓迈克罗夫大陆有关于光耀纪元的历史信息后，乔修亚就一直在疑惑。

    在千百年前的光耀纪元末期，因为迈克罗夫世界文明的傲慢，他们开启了通向万界深渊的时空通道，无数恶魔以及问讯而来的邪神对着当时处于鼎盛时期的文明发起了战争，而这场最终之战的最后，是圣贤率领着众神众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战胜了所有敌人。

    绝大部分的神明，几乎是所有的主神都在那场战斗中死去或者是遭受了无法治愈的重伤，只能留下传承符文以及最后一丝神力，让自己的灵魂化作神厄迷雾，寄托在无疆天界。

    但圣贤很明显没有受到那种重伤——他甚至有精力分离出自己的一部分力量，用来制造四件传承之物寻找自己的继承人。

    毫无疑问，无论是天青宝珠，纯白之杖，秩序双刃还是起源长袍，它们都是强大到无以伦比，即便是神器也无法比拟的装备圣器，它们的历代继承人也都不是弱手，再加上寄托在这些传承圣物最深处的一丝圣贤意志，哪怕是神明想要强行抢夺估计都讨不了好。

    但不管传承之物再怎么强大，继承人再怎么惊艳绝才，他们想要与圣贤比拟，还是差了不知道多少档次，倘若是圣贤亲身在此的话，迈克罗夫世界的情况绝不至于沦落到需要老教皇焦虑到准备燃烧自己维续存在，而深渊的那些深渊领主恐怕会绕着迈克罗夫世界走，能有多远跑多远，更别说发动战争入侵了。

    “圣贤的去向？你想要知道这方面的真相？”

    听到战士的问题，刑正愣了一瞬，这位一直都表现的极其威严，以至于完全不像是有感情的神明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表情，强权之神嘴角抬起，露出了一个微不可查苦笑，祂抬起头，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也想知道。”

    这个回答毫无疑问让乔修亚吃了一惊，而刑正也没有在意战士难得的惊讶表情，而是继续用带着一丝自嘲的语气道：“包括我在内的七神，甚至是迈克罗夫大陆世界中所有存在的神明，记忆都有着一段漫长的缺失——说来好笑，诸神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成就神明的，当我们苏醒之时，我们便已经是神明，就像是早已被安排好了一样。”

    “失落的三百年。”

    听到这里，战士皱起眉头，他有些头疼的说道：“没想到，对于神明而言也是一样吗……”

    “失落的三百年？这个说法不错，的确差不多是三百年左右的错漏。”

    强权之神点点头，他认可了乔修亚的说法，刑正继续回答道：“通过古籍的记载，我们知晓圣贤曾经在上一个纪元的末期率领众神击退自多元宇宙各处来袭的邪恶。但从这段历史结束，一直到现在的星坠纪元初期，‘我们’从一个破晓时分苏醒时开始，中间有着将近三百年的空白，没有任何典籍，任何人拥有那时的记忆和记录，那一段时间仿佛被抹除，被吞噬了，彻底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虽然很痛苦，但我们感觉自己只不过是被预定好开启时间的器械，在预定的时间被唤醒，然后履行守护文明与自己种族的职责。至于之前那段空白时间。”

    祂如此说道：“我们只知道它不存在，除此之外，什么也不知道。”

    听起来像是一个冷笑话，但并没有人为此而笑，因为这未知之中，藏有他们都想要得知的真相，战士想要知道圣贤的去向和目的，而七神也想要知道自己的起源。

    乔修亚有些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他的身侧，神机姐弟的表情也因为完全听不懂而很苦恼，虽然原因各不相同，主仆三人的表情在这一瞬间达成了同步。

    而就在这时，刑正的声音再次出现。

    “不过，对于圣贤的去向，我们在多年的探索下，倒是有了一个猜测。”

    人类形态是有着灰色头发严肃男人的强权之神深深的看了一眼乔修亚，祂用意外严肃的语气道：“你如果真的想要知道，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那就跟我来。”

    “好。”

    战士毫不犹豫的答应道。

    两个都果断到有些过分的存在，在一瞬间就达成了共识，于是，黑暗的神明幻境在下一瞬碎裂。

    外界，神厄迷雾周边，被神力支配的空间开始运转，凝滞的时间重新流动。

    对于整个世界而来，乔修亚与刑正在神明幻境中的长时间交流，只是发生在十分之一秒内的短短一瞬，对于正在慌忙逃离神厄迷雾的冒险者佣兵们而言，情况就是这样——在思维都无法运转的刹那，原本像是要爆炸一般的银色雾海突然沉寂，在中心处聚集的青蓝色光芒仿佛只是幻觉，一切都回归数分钟之前的原样。

    所有人都停下了逃窜的脚步，疑惑的互相对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唯有极意巨龙苏克拉什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蓝龙皱起眉头，凝视着高空，它似乎看见了有两道光芒破开了天际，前往了遥远的宇外虚空。

    虚空之中。

    大魔潮带来的狂暴能量狂潮在虚空中汹涌澎湃，世界与世界之间因为这狂涌的能量之江潮而被联通，只是因为时空暂时混乱而无法互相来往，放眼望去，此时的多元宇宙就像是白色星云中的星河，一颗颗代表着世界的明亮光芒在魔潮中闪烁，证明着自己的存在。

    站立在虚空之中，乔修亚感受着能量的涌动，仿佛潮水一般的魔潮辐射没有经过世界屏障的过滤，直接击打在他的身上，但这堪比一道道极意级大型术式的能量冲击不仅没有对战士造成伤害，反而被他全数利用，纳入体内，加速自身钢之力的转换。

    倘若说，超凡之力的修行，就像是将一颗没有定型的蛋孵化成最适合自己的最强大的形态，那么天命传奇境界，就意味着这位修行者已经彻底掌握了自己的生命与命运，彻底将自身孵化，升华为一种更高阶层的生命形态。所以，每一位传奇的真正形态，都是一位强者对自己的力量，对自己的能量体系，对自己的未来，目标以及理想的最优化想象。

    就像是自然导师，她的目标就是成为一位新的自然之父，所以她的传奇真身便是永恒千岛之湖周边的整个自然生态圈，而伊格尔履行圣光之道，所以他的传奇真身便是玄奥无比的光波生命，每一位传奇都有着特殊的形态，那即是他们最强的力量展现。

    而乔修亚的传奇真身也是他对‘强大’的一种构思，虽然因为钢之力的不足，所以没有完全完善，但如今也能有所表现。

    ——万界宇宙之中，什么事物最为接近强大与不朽的定义？

    ——答案是星辰。

    在大魔潮源源不断的能量冲击下，战士的身躯表层闪烁着一层奇妙的光辉，他解除了对自身力量的束缚，顿时庞大的引力牵引周围的时空，甚至令一大片魔潮带来的能量洪流开始环绕着乔修亚的身躯进行旋转，形成了一个诺大的吸积盘。

    他皮肤表层的光辉，与一颗恒星在燃烧了数十上百亿年后，无尽物质坍塌形成的形态无比类似——那是类似于白矮星物质的结构，庞大的质量需求，令战士的自我进化速度变得缓慢无比，但坚固到即便是魔潮也没办法影响的防御甚至令神明也为之侧目。

    此时的强权与正义之神，已经舍弃了用于与人类交流的人形，回归了自己的本态——一圈正在不停轮转的黑色圆环，也即是祂在人世的圣徽，这位神明在观察了一会乔修亚的躯体之后，便是用神力在虚空中共振交流道：“你看。”

    说着，圆环状的圣徽便旋转了圈，一道无形无色，却充满着‘支配’与‘圣洁’气息的神力光芒飞向虚空之中。

    而下一刻，迈克罗夫世界周边，无数象征着世界的星辰仿佛被激活了一样，开始闪闪发光。

    “你看啊，乔修亚。”

    刑正如此说道，虽然此时的祂没有身体和表情，但是神力沟通是无法伪装的，所以战士能够感觉到，这位强权之神内心深处的感慨：“这些星辰。”

    在乔修亚抬头看向那些群星之时，刑正用肃然的语气缓缓说道：“通过对纯白之杖的研究，我们已经得到了圣贤曾经的气息，而虚空中那些闪动的星辰，便是圣贤曾经去过，并且留下过气息的世界，那些光芒，就是被神力激活的‘脚印’。”

    “什么？”

    听到这句话，即便是镇定如战士，也不由得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乔修亚有些震撼的抬头看向虚空，多元宇宙之海辽阔，群星世界在大魔潮的光雾中，仿佛梦幻一般瑰丽，但就在这肉眼可见的瑰丽星河区域中，却有将近十分之一的星辰开始闪动了起来。

    这些象征着世界的星辰发光，意味着圣贤曾经前去过那个世界，而漫天星辰的十分之一组成了一条通向多元宇宙彼方的漫漫长路，看不见其尽头。

    从刑正点出的线索来看，圣贤，毫无疑问在一千多年前就离开了迈克罗夫大陆，前去了未知的远方。

    “众神也不知晓，圣贤究竟去向何方，但他毫无疑问没有死去，那种级别的存在，几乎已经可以被称为不朽不灭，即便是邪神也无法损害他分毫。”

    刑正如此说道，语气重新回归了淡薄：“乔修亚，我这次降下分身，来到迈克罗夫大陆世界，已经违背了‘神明不得直接干涉世间’的誓约，其中有为了维持希努尔的传承符文不毁坏的原因，也是因为你。”

    巨大的黑色圆环缓缓轮转，神明的话语自精神世界传来：“我们相信，在迈克罗夫大陆之中，一定有着有关于失落三百年的信息，它或许在中央黑森林的遗迹之中，又或许在某些不知去向的典籍内，我们希望你能够帮助我们找到它，这其中大概有着有关于这个世界最深层次的秘密，也或许有着圣贤离开这个世界的原因。”

    “这是任务吗？”

    听到这句话，乔修亚如此回复道。

    “不。”

    神明说道：“这是建议。”

    “那么。”举起右手，战士注视着自己皮肤表层闪动的光泽，他轻轻点头：“可以。”

    ……

    而就在战士准备回到迈克罗夫世界之时。

    代表着刑正的黑色圆环中，又传来了一阵精神通讯。

    “乔修亚。”

    强权之神在临走之前，缓缓说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战士之一，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知道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乔修亚有些奇怪的问道。

    “不要抱有怜悯之心。”

    沉默了许久，似乎正在思考用词，但最后，强权与正义之神还是使用了最简单的话语：“因为秩序的敌人，并不仅仅只有混沌与邪神。”

    祂一字一顿的说道：“还有另一种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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